《小镇逃生【无限】》彼岸西

98、第 98 章

　　周乔感觉脊背上滑下了一滴冷汗。
　　她的咽喉动了动，身体已在默默侧转：“娜塔妮娅拜托我找到她的手提包，不过我好像没看见。”
　　卧室里的阴影还是没有动。

　　周乔认为该走了，她缓慢倒退，顺利退到走廊上，然后快速推上401公寓大门，紧跟着立刻拿出402的钥匙，以最快速度回到公寓。
　　周乔静静地在饭厅站了一会儿，这才走进卧室，朝墙壁贴过去，她的双手趴在墙上，一侧耳朵紧贴上去，聆听了好一会儿，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这就让人觉得更古怪了。

　　周乔想起昨天傍晚在乘坐箱外面遇到了这个人，他明显是个男人，全身裹在宽大的西装里，加上头上那顶奇怪的帽子，什么也没暴露出来，当时她还弄不明白他是从哪间公寓出来的，现在看来，他是401公寓的。
　　可是娜塔妮娅是只身一人来到列宁格勒的啊。
　　周乔不禁猜测，之前半夜三更，墙壁被砸了一下，或者是娜塔妮娅发出的被虐待的声音，是不是都跟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有关？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娜塔妮娅不愿意说出来？
　　想到这些疑点，周乔连住在402都感觉有些害怕了。

　　这天夜深，除了大街上那个驼背的老人还没有休息，大家基本上都睡下的时候，401出现了轻轻的开门声，周乔马上就捕捉到了，她一跃而起，用脚尖快速地跑出来，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
　　可惜，还是迟了。
　　周乔立刻冲回房间，拿上钥匙追了出去。
　　走廊上的乘坐箱刚刚下去，周乔毫不犹豫地顺着旋转形的楼梯下去，到一楼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老板娘在桌上开了一盏小灯，门口的铁闸门一般是闭上但不锁的，此刻铁闸门明晃晃地开着。

　　周乔走到外面大街上，一眼看见前方有一道阴影，裹着西装，头戴一顶奇怪的帽子，头部向下低垂，是那个男人！他的步伐很快，周乔抑着狂跳不已的心脏，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路灯稀有，很快，周乔就走在一条漆黑的路上。

　　那个男人依旧走得飞快，忽然，他停了下来！周乔吓得差点转身就逃，她以为被发现了，可是这个男人接下来的举动，着实让周乔悚然心惊。
　　他站在那儿，原本低垂的头部忽然慢慢抬了起来，接着越抬越高，呈一个仰姿停下，周乔在十几米远的后方看着这一切，手心冒出了滚热的汗液，正当她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转动头部，频繁地来回好多次，不知疲倦地反复做着这个动作，周乔震惊不已，终于明白过来，他是在空气里嗅着什么！

　　忽然，他转动的头部刷地停下，一直停在一个方向，接着，他脚下的那双皮鞋再次迈了出去，周乔发现，他是向着斜方向改变了方向。
　　还要不要跟？周乔此刻心慌意乱，有了撤的想法，但她看向前方越来越黑的阴影，大脑一热又迈出了步子。
　　前方是一条巷子。
　　周乔猛地刹住了步子。

　　遇害妓女留在现场的高跟鞋在眼前飘来荡去，他会不会故意引自己进入巷子？
　　如果庄零在她还有点底气，可是眼下就她一个人，她真的不敢独自进入漆黑的巷子。
　　就这么踌躇一下，那条阴影不见了。
　　周乔看不见巷子里有任何移动的影子，但这不代表他不在里面，万一他蹲伏在某处准备袭击她——正当周乔为自己的安危首鼠两端时，忽然听见了娜塔妮娅的声音。

　　周乔结结实实愣在当场。
　　娜塔妮娅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下一个瞬息，周乔立刻明白过来！那个男人反复嗅闻的，是娜塔妮娅的味道？
　　她没时间为短暂出现的思路感到惊讶，一条腿已经走进了巷子里。
　　周乔逐渐摸清，这是一条逼仄的巷子，两壁间距非常窄，只容一个人行走，底下的石砖铺的不平整，坑坑洼洼、高低起伏，前行了几米，周乔忽然看见一条阴影竖立在高墙下，衣领竖起，衣摆过膝，头上有一顶奇怪的帽子。

　　刹那的惊慌过后，周乔立刻躲到高墙下，把自己掩得更黑暗些。
　　很快，她听见这条巷子里的谈话声。
　　“你为什么要急着拒绝我，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声音耳熟，是剧院老板！
　　之后又沉静了几秒钟。
　　然后这个声音再次开口：“娜塔妮娅，这年头上了战场就等于死了，你不应该逃避现实。”
　　“够了，马克西姆！”娜塔妮娅的声音突然出现。
　　接着又换成男人的声音：“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请求你嫁给我，我是从事剧场生意的，而你会跳芭蕾，你不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娜塔妮娅没有开口，巷子里一片宁静。

　　“娜塔妮娅，我为你着迷，请让我亲吻你的脸颊。”说话声停下后，响起脚步声。
　　这个时候娜塔妮娅大叫了一声：“我不爱你，我不爱你，要我说几遍我不爱你！马克西姆，列昂尼德会回来的，他不舍得丢下我。”
　　扑通一声，竟然是双膝跪地的声音：“娜塔妮娅，我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你不能拒绝我，你必须得嫁给我。”
　　娜塔妮娅哭泣起来：“列昂尼德回来，会杀了你的！”
　　接着出现重重推搡在地的声音，之后娜塔妮娅的高跟鞋音响起，朝周乔这边跑了过来，周乔慌乱起来，盯着黑暗的巷中。

　　高墙下的影子一动不动，娜塔妮娅一定是没发现前面有人，高跟鞋音才这样急促，周乔决定出声提醒，可是她压根没来得及喊出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娜塔妮娅走到高墙下忽然一愣，接着抬起头，她沾满泪水的绿色眼眸还没吃惊地睁圆，就被黑暗中挥出的长臂狠狠扫了一巴掌，伴着她的尖叫声，她撞到对面高墙下，整个人打懵了似的，捂着滚烫的面庞，瞳孔发抖地看着那条站在高墙下的阴影。

　　马克西姆脚步踉跄地跑了过来：“娜塔妮娅，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有一道从上方侵袭下来的阴影，笼罩了马克西姆的整条身影，他木讷地仰起头，看向面前身躯高大的阴影。
　　当他看见高墙上出现一副翅膀的时候，张大嘴巴，顺着墙边跌坐在了地上。
　　可是下一秒，咻的一声，马克西姆从地上消失，被抓了上去。
　　当马克西姆的两只鞋子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周乔抓到了娜塔妮娅的手，带她朝巷口狂奔。

　　在夜色笼罩下，两个女人发足狂奔，在依旧刮着冷风的大街上跑出了一身热汗，整条街上万籁俱寂，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只路灯，周边的商店全部打烊了，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忽然，周乔听见身后方的高空中响起扑打翅膀的声音，顿时心跳加速血液狂奔，她仰头往上方看去，看见众多低矮的屋檐后方，有一副翅膀张开了全翼，像一只硕大的鸟类在空中滑行，她嘴唇激烈地颤抖，立刻抓上娜塔妮娅，二人进入了街边一栋低矮楼房的楼道里。

　　心脏在肋骨下面嘭嘭嘭地跳动着，口中喷吐出带着抽噎气息的呼吸，眼睛因为恐惧而不停地眨动，阴暗的楼道中恰好堆着肮脏的生活垃圾，周乔抓着娜塔妮娅，立刻躲藏到这些垃圾包后面。
　　她们屏住呼吸，不敢伸出脑袋，两个人竖直半身，紧紧靠着垃圾包，并且闭上眼睛死咬住嘴唇。
　　外面的大街像往常一样，正进入夜深人静的下半夜，附近那只路灯只投来一点点微弱的光芒，整条马路被极致的静谧笼罩，在这样安谧的背景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耳朵捕捉到。

　　突然，正当此时，空寂的大街上传来皮鞋嘎达、嘎达、嘎达，如同散步般的声音。
　　它慢慢地在大街上走动，速度均缓，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周乔的脑门上滑下来一颗汗水，手腕无法控制地发抖，她睁开眼睛，眼睫毛上沾的汗水浸的眼球刺痛不已，但她不敢抬手去揉，事实上，眼下她连转动眼珠都害怕。

　　娜塔妮娅就在她的身边，她们虽然看不见彼此，但是身体紧挨在一起，对方身上蒸出的热汗以及微微发抖的肢体都似心连心一样感受得到，此时，她的牙齿正在相互碰撞，磕出的声音透露出她的慌张。
　　嘎达、嘎达、嘎达，皮鞋走动的声音忽然在这栋楼房外面停止了。
　　整条寂静的大街再也没有一点儿声息。

　　在这极致的安静当中，周乔频繁地眨动着黏满汗水的眼睫毛，顺着这个方向往前打量，前方好像是个长长的楼廊，楼廊另一头不知道是不是通向这栋楼房的后门，周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走廊，随时都准备冲向那边。
　　楼房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那双皮鞋鞋底发出的声音很坚硬，只要它在移动，绝对不会被耳朵错过，周乔仰面贴在肮脏的垃圾包背后，两只充满惊恐的眼睛向自己的斜边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