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茉莉》猫苗

5、第 5 章

　　“爸喊我今天去他家，我做了玉米烙带过去，他们肯定没吃过，对了，这次我用了水果玉米做玉米烙，味道很不错，等下个长假，我回家做给你吃。”

　　哥哥去世当天还跟她通过电话，祝今宵一直记得这件事，她很想知道哥哥去世当天，都和谁一起待在祝家，他为什么会在祝家泳池里溺亡。

　　祝今宵处理好玉米粒，又掺了糯米粉、鸡蛋，加了牛奶和白糖，放在平底锅里，用小火慢慢煎着。

　　祝家别墅的厨房窗子，正对着门外的私家花园，从藤架上垂落下来的紫藤花悠悠荡荡落在窗前，在滋啦滋啦的声音里，慢慢晃动着。

　　这幕场景，让祝今宵想起小时候，她哥哥在乡下给她煎玉米烙的情形，那时候厨房外也有花有鸟叫。

　　祝今宵望着窗外的紫藤花出了神，还是锅里油星子迸溅出来，才拉回她的视线，此时平底锅里的玉米烙边缘已经有些发焦。

　　她忽略了那点焦煳，将煎好的玉米烙盛出来，准备分装在刚刚拿出来的四个成套的盘子里。

　　“今宵小姐，等一下！”这时，一直在厨房外观察的芹嫂打断她的动作。

　　“怎么了？”

　　“左边那件带有浅蓝色祥云图案的白瓷盘，是珑宜小姐的专用盘子，您再换一个吧。”

　　芹嫂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但这是刚刚太太给她发微信嘱咐的，她看着祝今宵似乎有些疑问，便又找了个借口解释道：

　　“因为先生、太太还有两位小姐们身体状况不同，先生还有基础病，所以格外注重卫生健康，平时餐具、杯子这些东西都是各用各的，不会混着用。”

　　话音落下，芹嫂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另一套餐具，摆在祝今宵面前：“今宵小姐，您用这套餐具吧。”

　　“好。”祝今宵笑着接过芹嫂递来的餐具，芹嫂悄悄看了一眼，祝今宵神色轻松，似乎对此没有意见，她暗暗松了口气，这位今宵小姐似乎还挺好说话。

　　做完玉米烙，其他复杂的东西祝今宵也懒得费心再做，干脆趁着锅里的油还热，炸了蒜末姜丝，又切了些小米辣，最后添点醋，拌了个万能调料。

　　然后就在冰箱里挑挑拣拣，看见冰箱里有一堆准备今晚用的新鲜食材，祝今宵干脆直接拿来现在用：新西兰小生菜、金枪鱼大腹、加拿大牡丹虾、法国生蚝。最后又拿了一盒速食馄饨，混在一起煮了一大锅，不到十分钟的工夫捞起来，盛在装了调料的碗里，看着五颜六色的，很养眼。

　　芹嫂进来端馄饨时，看到馄饨汤里的牡丹虾鱼肉还有生蚝，一瞬间脸色有点僵硬：“今宵小姐，这些牡丹虾……”

　　“这些虾真的好新鲜呀，”祝今宵紧接着她的话说：“煮出来味道肯定很不错，我都还没见过颜色这么漂亮的虾呢。”

　　芹嫂尴尬地笑笑，祝今宵都说她没见过这些虾了，她要是再说这虾煮着吃是浪费，那不就是在嫌弃祝今宵没见过世面。虽然太太私底下跟先生抱怨过认今宵小姐的事情，但是明面上，对今宵小姐还是很客气的，她一个住家阿姨，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

　　“这虾的质量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您这份心意。”芹嫂回避了食材话题，端起瓷碗去餐厅。

　　这时，落在后面的祝今宵听见厨房外又响起了两道声音，一个是祝成峰，也就是她爸爸，另一个是祝珑绮，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祝今宵顿住脚步，又转过身走到灶台边，刚刚煮过馄饨的锅还有余热，她隔着抹布，端起锅来。

　　“今宵你在做饭？”

　　“今宵姐姐，你好厉害啊！”

　　两道声音同时在身后响起，祝今宵晃了晃手里的锅，向洗碗池走去，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来得早，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做些早餐，味道肯定比不上芹嫂做的，你们别嫌弃就行。”

　　“我还没吃过女儿给我做的饭呢，”刚好祝珑绮就在身边，祝成峰拿着她调侃：“珑绮你看看你姐姐，你再看看你，要不是你姐姐，我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女儿亲手做的饭呢。”

　　“切，我敢给你做，你敢吃吗？对了，今宵姐姐，你现在还在做什么？需要我打下手吗？免得我爸还要说我。”

　　“没有了，你们快去吃饭吧，芹嫂已经把早餐都端出去了。我把这个锅洗了就出去。”

　　“锅不用你洗，”祝成峰站在厨房门口：“家务活都是阿芹负责，你洗了手就出来一起吃吧。”

　　“嗯嗯。”祝今宵乖巧地点点头，她看见祝成峰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对她很满意。

　　“这个是什么？好香呀，我还没吃过呢。”

　　祝成峰也夹了一块：“这个是玉米烙，我老家里的东西，城里很少有人做这个。”

　　祝今宵一到餐厅，便看见祝珑绮端着放有玉米烙的盘子，使劲闻着香气，她看见祝今宵也来了，便招呼着让祝今宵坐她旁边。

　　祝今宵仔细观察着，祝成峰和祝珑绮脸色如常，而且祝珑绮确实像是第一次吃玉米烙的样子。

　　而对于她亲手做的馄饨，祝成峰和祝珑绮也给足了面子，不停地夸赞，祝今宵低下头，拉出椅子坐下，谦虚又腼腆地说：“是食材比较好。”

　　祝家的餐桌是长条形，祝成峰坐在最右端主位位置，面前摆着印有浅蓝色山脉图案的白色陶瓷餐具。

　　他右侧摆着印有浅蓝色银杏叶的白色陶瓷餐具，那是她的继母——乔绽露的位置。

　　他左侧，坐的是祝珑绮，祝珑绮用的是一套印有浅蓝色飞鸟的餐具。

　　白底蓝纹的餐具，摆放在白色的大理石长桌上，看着很和谐，与之相比，她用的这套浅黄色餐具看着格格不入，就像是硬凑进来的。

　　不过，她确实是硬凑进来的。

　　她坐的这个位置，原本是祝珑绮亲姐姐祝珑宜的，摆在这里的餐具不应该是浅黄色，而应该是白底带有浅蓝色祥云纹图案的餐具。

　　“乔阿姨怎么没来？”祝今宵问着。

　　“我妈在外面慢跑，不过，我已经让她开始百米冲刺了，不然等她到家，早餐都凉了，她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了。”祝珑绮是美大油画系大三学生，性格很活泼，什么话题都能接得住聊几句。

　　“没事，凉了我可以再做一份。”

　　祝成峰摆摆手：“不用不用，”说着又看向祝珑绮，“哎，珑绮，你好好向你今宵姐学学，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吃喝玩乐。”

　　“是是是，”祝珑绮撒着娇，伸手把祝成峰面前的玉米烙端到自己面前，还直接拿了祝成峰的筷子用：“老爸，那就由我这个喜欢吃喝玩乐的女儿，帮你解决掉玉米烙吧。”

　　两个人的温情互动一字不漏传进祝今宵耳朵里，她低头默默吃着，没有打扰他们。

　　“你呀，不是说好要减肥的吗？”祝成峰看小女儿连续吃完两盘玉米烙，宠溺地指了指她。

　　祝珑绮双手一摊，随后余光瞟见闷不作声的祝今宵，开口说：“都怪今宵姐姐做的玉米烙太好吃了，我暂时放弃一下我的减肥事业，今宵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呀？我想跟你一块住，天天吃这么好吃的玉米烙。”

　　“过段时间吧。”祝今宵抬头看见祝珑绮亮晶晶的月牙笑眼，很真诚，好像真的在祈祷自己能和她一块住一样，可惜，演得再好，也不是真的。

　　“给我准备了什么早餐？”一道女声突然插入。

　　祝今宵抬头看过去，是乔绽露，祝珑绮的母亲。

　　她刚跑完步，身上的运动服还没换下来，头上还有汗，一进门，便笑着说：“刚刚珑绮让我百米冲刺赶快回来，我可一秒都不敢耽误，马上就跑回来了。”

　　“是玉米烙！妈，张嘴，我给你弄好了。”祝珑绮用自己的筷子，把乔绽露盘子的玉米烙分割成小块，直接给她夹了一块送到嘴里。乔绽露愣了愣，随后就着筷子咬下一小口。

　　祝今宵在一旁再次看见祝家三人的餐具交叉使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是故意的吧。

　　她半年前就被祝家认了回去，半年来，每次在祝家吃饭，她都没注意过餐具的事情，今天要不是芹嫂提醒，她还真不会发现：原来祝家的餐具分两类，一类是祝家人自己用的，一类是待客用的。

　　可偏偏凑巧，芹嫂刚说了这件事，祝珑绮就在自己面前两次上演家人“餐具互换”的把戏。

　　有时候，祝今宵真的很怀疑，祝家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做什么敏感性测试，总是在表现出对她的欢迎后，接着用暗示的方式，悄悄警示她，她融不进祝家。

　　不过，遇见融不进的圈子，那就硬融好了，反正她有的是耐心。

　　而且，看乔绽露的神态，她似乎表现的有点奇怪。

　　乔绽露面子功夫做得很到位，对着祝今宵夸了一番她的手艺后，便说道：“今宵，要不你以后干脆住下吧，你看你一来，珑绮多开心，而且这里也是你家，哪有人天天不回家的呢。”

　　自从她和解家的解珩麟相亲有过接触后，乔绽露一直劝她搬回来住。

　　祝今宵知道乔绽露的意思，搬在眼皮底下住，更容易掌控，减少出差错的风险。

　　“嗯……”祝今宵刻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低下头小声说：“实验室里的项目太难了，每天都要观察到很晚，住别墅的话，实在不太方便。”

　　“而且，之前爸担心我回家太晚不安全，便给我在学校旁边买了房，我现在住在那里很方便。”

　　“那就好，你住得习惯就行，平时自己一个人居住也要小心些。”

　　“谢谢阿姨关心。”

　　祝今宵抬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祝珑绮和乔绽梅演了这么久，现在轮到她了：

　　“那个小区保安很尽责，住在那里，我应该不会像哥哥那样发生意外。”

　　话音落下，温馨的餐桌气氛出现片刻凝滞，祝今宵并不觉得意外。

　　和祝家谨慎地接触了近半年，她隐隐约约察觉到祝家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

　　之前，她问过祝家人关于她哥哥的情况，可是祝家人都说她哥哥祝今阳没怎么来过祝家，除了祝成峰外，其他人跟他一点也不熟。

　　至于祝今阳为什么会死在祝家泳池，他们也毫不知情，他们说，那天晚上，他们从朋友家聚会回来后，就看见祝今阳的尸体泡在泳池里了，他的体内还含有大量的酒精。

　　而且，祝今宵在这半年里还发现，祝家对哥哥的死，既不是惋惜，也不是难过，而是讳莫如深。祝家甚至还有意隐瞒，哥哥和祝家的关系。

　　她在祝家人面前已经装了近半年，是时候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