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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许缘，续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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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毋澍已经游遍了整个镇子，昨日还去观看了江上的龙舟赛；毋澍只听说过江南的龙舟赛极其隆重与盛大的，每当那时总是人山人海。
在此处，能感受到最多的是百姓的热情洋溢，对龙舟活动的重视体现在传统的祭祀仪式之上；最简易的轻舟，最朴素的吟唱，配上稍显庄严的水祭，却充满了古老而质朴的神秘；
毋澍坐在床边，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出发去毋氏祖地？”
按毋骞所说他们这一支不曾离开过蓬州，离此地不远。
“不急，你的东西还有多日方能到。”祁韫眼皮都不抬地继续看着一本什么；
忽想起一事，毋澍又问：
“我们能否在中秋之前回都城去？”
“何处过中秋有何差别？”祁韫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
“不是过中秋，只是……只是想我师姐他们了而已！”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是要回去坏祁娴雪的计划。
祁韫语气漫不经心，却问：“只是这样？”
“……”她方想问他是何意，只闻楼下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还伴随着一阵阵的鞭炮声响；
这房间一面是临江设窗，还有另一面的小窗可以看见街道；
她快速跑去推开窗来，两排红色长龙蜿蜒而去，最中间的是一台华丽繁复的大红花轿。
前头还有两队人在舞着些什么却再看不见了，不一会儿这队伍便浩浩荡荡向前去了；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特殊的娶亲阵仗，不由多看了几眼；
从前她听过最多的，便是凌云观中谁家的爹纳第几房小妾；皇帝又封了哪位美人；公主又选了谁当驸马；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属那年玄煦娶亲之时，她并不敢出现在当场，连派人打听都不敢，只呆坐在书房中，坐了一整日，直到掌灯，直到熄灯。
那日前几月，她都未曾见到玄煦，还是前不久在宫中听闻的勤王世子终于要娶妻的消息；
然后，再见到对方已是三月多之后，她将提前备好的贺礼奉上；玄煦坦然收下道谢，依旧与以往一样，除了商议事务外，没有过多的话语。
她不知玄煦的新妇喜欢什么，问了侍女，侍女说年轻女子都喜欢首饰，她便乔装出去挑了一对上好的玉镯，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在月华阁一眼便相中的？
那对玉质十分细腻，温润油亮，她觉着用来当贺礼还算是合适的。
她远远瞧过那名女子，端庄大方，温婉秀丽，与玄煦十分登对；
她想，与玄煦能并肩站在一处的，本就应是这般仙女般的人儿；
“在想……什么？”祁韫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神情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她收回了心神，随口胡诌：“啊，我只是，未曾见过这么盛大的场景罢了。”
“是嘛，那便近处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让你讨些彩头呢？”他说罢径直拉过了她的手出了房门，快速朝客栈外走去；
她不知他是何意，但也并未停下，只一手提着下裙追随着他的脚步。
街上都是送亲和凑热闹的村民，倒也还剩下不窄的过道可供正常行走；
祁韫拉着她一直走到了花轿旁才放慢了脚步。
“够近了？”
她连忙低声道：“够了，够了！”再近都可以去帮轿夫抬轿了。
她余光十分好奇地左右打量着，这轿子四处都雕刻着十分华丽的牡丹、燕子等，轿顶是两层，喜庆华美但又不甚招摇。
最前头是骑着高头白马、着红色喜服的新郎官，被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人骑马拥着；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一旁还有许多仆人在分发着些什么。
待到二人走近之时，毋澍也顺手接过了些，是酥糖与点心，用特质的红色糯米纸包着，上面还有些“囍”、“吉”的印记。
二人随着迎亲队伍走了许久，前面新郎官一群却忽地停住，新郎下了马儿来；
毋澍这才意识到要示意祁韫松手，这才发觉，旁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许多与他二人一般携着手的男男女女；
前面一人高声喊道：“新郎新娘共同拜过夫妻神树！”
新郎含笑上前将新娘打横抱起，众人都吆喝着起哄；新郎面上笑意更甚，抱着新娘到了一棵大树之前，那处置着两个高高的蒲团；
这棵今日也被盛装打扮了一番的老树应当便是那人口中的神树了。
毋澍后退了些往左右瞧了瞧，这不是一棵树，还真是两棵树，树根处盘桓缠绕在了一起，枝繁叶茂相得益彰；
她仔细瞧去去，这其中一棵不就是黄桷树吗？旁的一棵她本就识得，乃是皂荚树；
黄桷又名菩提树，本就为修行得道的象征。
而这皂荚树，更是有明辨是非、爱憎分明之意，还与道门的修身济世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两树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紧密相连在了一起，她不由啧啧称奇。
祁韫走近轻声道：
“凤兮凰兮前世去，今生化树续前缘；”
她颔首，那日说书先生提到的，确是这两句；
突然有东西自前方向她飞掷而来，她看着那缀着花儿一样的鲜红物什，不由自主地伸出了空出的手，可它另一端同样是一朵鲜红的花儿；
眼见那一头便要落地，祁韫轻松移步上前，众人看不清其身形期间，他已稳稳接住了另一头。
她细摸了摸，这是彩色布绸所制，花朵不知是用了何种技艺，栩栩如生；她看见了另一头拿着那端的祁韫，二人就似这般携手，对望着；
她只觉他握住自己的手好似愈发地紧；一时忘了想说什么。片刻之后，四周的喧嚣又恢复如初，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她又疑惑望向四周；新郎从蒲团上起身也随着众人喝彩起来；
先前那人又高声唱道：“有幸拿到新郎新娘抛掷的五彩同心绸的男女，定能，长相厮守，百年琴瑟！”
毋澍吃惊地望着祁韫，生怕自己给出什么不妥的反应；祁韫神色不变，但依旧未松手；
新郎将新妇从高高的蒲团上抱起，送上了轿子，舞乐队伍继续向前，欢声笑语渐渐远去，唯余二人两树；
她透过浓密的树枝上挂着的根根红绸似乎望见了一束奇异的彩光，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瞬；
祁韫道：“澍儿，我说过，我运气一向很不错。”
她转眸望向身旁之人，一时无言，只笑了起来，将彩绸全推到了他怀中，道：
“你我夫妻名分为假，神树会怪罪的。”
“回去了！”说着便转身朝来时之路去了。
祁韫捧着彩绸，虔诚望着神树：
“神灵在上，名分虽假，情谊却真。”
她再回头之时，见到的便是整个轮廓透着彩色光晕的颀长身影背对着她，不知对方在看些什么，竟如此出神；
“祁韫！”他再不来的话她便真要先走了。
祁韫以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毋澍。”
说罢，快速向她跑去，将手中的彩绸握得极紧。
自他那年因一场梦去往见霄山开始，他似乎越来越笃信世间有神灵。
……
毋澍在几日后收到了自己的荷包，是毋骞亲自带来的；
“叔父，如今，我们也应当回一趟毋家祖宅了。”她替毋骞斟了杯茶；
毋骞望着祁韫，问道：“不错，澍儿，这位是？”
“哦，这位是白公子派来相助于我们的，对吧，祁公子？”她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给祁韫。
祁韫谦恭道：“正是，晚辈名唤祁韫，叔父唤我表字宥泽即可。”
毋骞笑得随和：“啊，实在是劳烦你了，还有替我向白公子道声谢，日后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便是！”
祁韫余光瞥了瞥毋澍，道：
“我们公子说了，但凡是毋氏之事，定会全力以赴。”
毋骞犹豫着看了看二人：“这……不知，白公子这次是有何条件作为交换，也好，也好让我有个底啊。”
“叔父放心，条件我自会与白公子详谈的，你不必多虑了。”
“这，澍儿，白公子身份实不简单，你如何能与他谈条件啊，还……”毋骞欲言又止，又瞧了瞧一旁的人。
“哎呀，叔父，你只需知道他不会害我们就可以了，你舟车劳顿，先回房歇息歇息吧。”她连忙扶起毋骞。
“好好好，我先去了，且改日再说。”毋骞几乎是被她推着出了房门；
祁韫突然道：“还是由我送送叔父吧。”
毋骞欣然接受，毋澍也只好由他二人去了，只眼神示意祁韫别露馅儿了；
祁韫再回来之时，已是该就寝之时；
她道：“喂，我叔父来了，我们就不用假扮夫妇了吧？他那头不好解释。”
“不用解释了。”祁韫自顾倒了杯茶水。
“为何？你已经向他说明了？”
祁韫漫不经心地道：“差不多。”
“差不多？好吧，反正毋氏的事结束我便要回去了。”她觉着用不着一两月，揭露那位好姑姑的真面目，查清父母亲的死因；
“你说，我是大摇大摆入驻毋氏，还是……？”她话头一转。
“……”祁韫一时无言。
“要我说，这毋氏靠着与毒祖的交易投机而来的家业，付诸一炬算了。”不如直接简单了当地铲除，靠着献祭后代性命得来的运势，早该还回去了。
她颔首：“一开始我也是这般想的，但是我叔父此前为毋氏付出了不少，而且芹娘与他们的母亲为了我而牺牲，我还是想替叔父留下些他想留下的东西。”
她原本只是想着找回身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是如今知道了毋氏中有着叔父的心血，便也放弃了这法子。
“那，便依你之见吧。”反正苍苏那边也快到了；
但他未说，之前借着查毋澍的去向，暗中给毋氏下了好大一个绊子，对本就摇摇欲坠的毋氏来说，雪上加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