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佑则上上签（重生）》几许潇然

68、衔金楼

　　三人看向那处阁楼的牌子，“衔金楼”。

　　“请问夫人，前方是发生了何事？”流云有礼地询问了一名作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
　　那妇人极为热情地一一说来：

　　“说是那咒骂之人的当家的，趁她回乡下的娘家探亲，日日来这楼中，将家底都快挥霍光了；偏生他那当家的，就在里面躲着不肯出来，她四处打听之下便寻来了此处讨说法。”

　　一旁有恰好走过的人道：“这些个地方啊，发生这种事倒也不奇怪了。”

　　那妇人又道：“这话不全然，这衔金楼啊是近年来才新开张的，里面装修极为奢华，就连众多舞姬都是来自西域各国的，据说十分美艳！舞姿一见难忘，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流云道：“如此说来，倒是这男子的不是，这楼里掌柜只需将那人赶出来便是了，何苦闹得如此大？”

　　一旁的一名普通男子道：“这衔金楼，自来是最尊重客人不过的，只要将今日的银钱掏了，但凡外边天塌下来，有他们的人顶着，客人自不必出来理会。”

　　毋澍瞧见了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异域汉子，这便是那中间的妇人只敢在门口叫骂的原因了。

　　那人又补充道：“说白了，除非衙门里的人拿着缉拿令才可以闯入其中将人带走。”

　　言下之意这妇人再如何闹将下去都是白费功夫，除非那男子自己愿意出来；还不知那男子到底花了多少钱，能待几日。

　　几人正说着，前头众人人一阵惊呼，纷纷让开了来；

　　三人借着空隙望去，原是那妇人倏地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竟无一人敢上前去看。

　　毋澍流云二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将手中之物都交予了江易。

　　二人借过入了去，衣着不算普通的妇人此刻十分虚弱地倒在那处，试图向众人求助，周围人都似乎有所忌惮地不敢上前去；

　　二人上前几步，毋澍蹲下替她把了一把脉；
　　又询问道：“还好，只是过于虚弱，无大碍；夫人，先送你去歇息片刻，可好？”

　　那妇人十分感激地微微点了点头，毋澍便一把背起了她。

　　流云随意寻了家较近的客栈，便将她安置下了；江易先行一步回驿馆去了。

　　毋澍去抓了些药，托了客栈伙计帮忙煎熬出来；这期间，流云又端了些白粥来，喂与了那妇人。

　　那妇人喝了点粥后，毋澍将冷好的药碗端来，她竟闭眼一口气饮尽；

　　有了些力气，立即吃力起身向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姑娘了。”

　　“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流云连忙去阻止了那妇人下床的动作，她只好作罢，半靠在了床头，面色依旧十分苍白。

　　她看着面前朝气满满的二人，不由就红了眼眶。

　　毋澍见状连忙问道：“夫人？”

　　“无，无事，就是想到了年轻的自己。”那妇人哽咽着，“二位不必叫我什么夫人了，我家中不过是做些小买卖，如今，如今也被那挨千刀的拖垮了……”

　　“你们请唤我郦娘吧，我如今身无长物，也不知该，该如何答谢你们。”郦娘越说越伤心，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着，流云拿出帕子递与她，暗道此人真是十分可怜。

　　毋澍道：
　　“郦娘不必担心，不必谢我们什么，赶紧将身子养好才是要紧的。”

　　郦娘闻言却道：“既如此，我更不该继续再麻烦二位了，我便先家去吧。”

　　她强撑着又欲下床，并且一再坚持，二人只好送她回去。

　　郦娘住得有些偏，在西市经营一家米粮铺子，但是二人看着众多空着的缸子，估计许久未开张了。

　　郦娘又哽咽叹道：“让二位见笑了，遇人不淑……”

　　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迎了出来，边跑边说着：
　　“娘亲！可是爹爹回来了……”小姑娘看见是两个陌生姑娘扶着自己娘亲，面上有些失落，话也止住了。

　　又道：“二位姐姐好，娘亲，你这是？”

　　郦娘带着哭腔道：“颖儿，怎么没有好好待在房里，若是那些人再来，该如何是好啊？”

　　颖儿道：“娘亲，别哭了，我不该乱跑出来的！”

　　毋澍流云看着母女二人，一时也有些动容，将两母女劝到了屋中去；

　　两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虽说好似被人搬空了，但房屋不算差，看来原本一家人的生活是满安定的。

　　二人方才就一直觉着郦娘是个十分有礼的，不是那种会跑到繁华闹市破口大骂的市井之人，便直接问出了疑惑。

　　郦娘将前因后果一股脑倾诉了出来，眼泪早已湿透两边的衣襟；

　　流云疑惑地问道：“如你所说，颖儿的父亲，从前根本不是这般的？为何性情大变？”

　　郦娘悲从中来：“我也不知，我带着颖儿回乡下，一去便是月余，哪知回来就成了这般……”话还未说完便又啜泣了起来。

　　颖儿不断轻轻拍着自己娘亲的心口，眼眶红的可怜：
　　“爹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人，他很爱护娘亲和我，我，我想以前的爹爹了。”颖儿说罢泪珠也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两母女抱在了一起，断断续续抽噎着；郦娘把颖儿安抚好，又将余下的继续娓娓道来。

　　原是她的丈夫林庆将家中积蓄败光之后，还借了许多印子钱，将家中值钱之物都拿了抵债，不但如此，最后还将自己年幼的女儿以一百两纹银抵了出去。

　　二人看着眼眶红肿的母女二人，一时间不知该帮她们做些什么才好；

　　毋澍问：“郦娘，你可曾想过今后该如何？”

　　郦娘以手重重拭去了泪，决绝地道：
　　“我现下已经去信给了娘家，就等拿到那个混账身上的卖身契好把我的颖儿赎出来，和离之后，我们便与他再无瓜葛！”

　　郦娘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情谊，又开始痛哭起来：
　　“可那个死没良心的，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日夜逗留在那处！”

　　毋澍与流云对视一眼，

　　流云道：“郦娘，这些你先收着，先与颖儿换个地儿去，我们想法子将颖儿的身契带出来就是了。”

　　那些放印子钱的怕是很快会再来要人；流云将身上的银两都掏了出来。

　　郦娘连连拒绝，争得面红耳赤：
　　“这可，可使不得，二位姑娘，我们现下还不知该如何谢你们，怎能再收你们的银钱！现在即使给了我们银两，也不过是给林庆那天杀的填无底洞罢了！”

　　最后只同意留了几两银子带着颖儿住到别处去住。

　　二人想了想让母女二人去今日住过的客栈去，郦娘应下，出门之时，颖儿挥着手向她们道别，面上笑的真诚，充满希冀。

　　二人出了院门快速向驿馆去；

　　毋澍忧心忡忡地道：“师姐可曾瞧见了？”

　　“澍儿你是说……”

　　二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这郦娘母女俩印堂部分都有些异常地散发着乌青色，明明看面相并非是那孱弱短命之人。

　　症结都在那林庆身上，要快些将颖儿的卖身契拿回，或许可来得及化解。

　　二人与江易说了此事，江易决定与二人一同去，毕竟那衔金阁来往之人太过于复杂了。

　　江易问杨驿长要了两身他家小儿子的衣裳，杨驿长不知是用来作何用，但是也拿了两身崭新的来；

　　二人装扮上，三人便出发了，还在路上买了两把折扇，不然流云的容貌实在是太过。

　　三人以全新面貌站在了衔金阁大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宾客，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江易看见了路过的舞姬的着装，面上便有些红了，一时间萌生了些退意；

　　流云见状丝毫不给他机会，大力推着江易便往前进，毋澍以扇遮半面，淡定地跟在后面入了去。

　　甫一入内，便有热情的姑娘迎了上来，着异域服侍，这还未出冬的时节，竟穿的是短袖短衫，裙子倒是极长，但却是若隐若现；

　　江易的眼神看哪都不是，只一个劲儿朝毋澍流云使眼神。

　　妖娆的年轻女子笑得妩媚：
　　“几位郎君请这边往里走呢……”说话的同时眼珠子不停在三人身上打量着。

　　江易被流云眼神警告了，连忙清了清声，结结巴巴地答：
　　“啊，咳，咳，多，多谢姑娘！”

　　“小郎君何必客气呢，呵呵呵呵呵！”那妩媚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往江易身上轻拍了一下，这一下香气袭来；惹得江易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毋澍流云止不住用扇子遮住嘴偷笑，江易内心却是叫苦不迭。

　　那女子又笑着道：“几位俊俏郎君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吗？”

　　“不错。”毋澍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否带我们上雅间？”

　　“当然可以，从这边走，我亲自带几位小郎君前去呵呵呵呵呵！”毋澍发现她每说一句话便要笑上几声，且十分悦耳。

　　三人上了楼去，进了一间房，那女子又道：
　　“各位小郎君请进，这边将窗打开便可以观舞了。”说罢也要进来，江易连忙借口让她唤人弄些招牌酒菜来，先将她打发走了。

　　“呼……”门关上后，江易仿佛劫后余生；

　　“阿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种场面竟还是第一次见吗？”流云一边问一边偷偷笑着，看着耳根子红透了的江易。

　　“我……我……”江易我半天什么也没我出来。

　　毋澍笑够了这二人，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舞乐声，将窗户打了开来，发现其后还有三两层纱帘，又将纱帘轻轻掀开，观察着楼下的众多宾客；

　　从这边望去，对面还有一圈房，但是看楼梯的设置，只能由一楼再从那侧上去，与三人所进的这一排是互相不通的；

　　除此外，总觉着空气中有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奇怪气息，不细闻的话连她也难察觉。

　　之前那位中年妇人说的不错，这里的客室雅间都只有小憩的窄榻，确实是不做接客用；那每日生意都如此兴隆？也不知到底有何诀窍。

　　她又仔细观察楼下正在跳舞的众舞姬，后面还有许多不同服饰的舞姬在等着上台。

　　不但身形曼妙，穿着也是确实大胆吸睛，即使大兖民风开放，也绝不可能允许百姓如此着装的；

　　她见过的瑶台阁里头的女子，也都是穿些轻纱之类的当作外裳，未太过于裸露的，不过，祁成说里面的花魁娘子是他们自己人，言下之意是瑶台阁也是他们的产业？

　　又见门口有两人，一名中年男子，面色有些严肃，正听一年纪大了的妇人小声说着什么。

　　那男子着装看起来有些华贵，但看面相气势应当是这衔金阁的掌柜之类的。

　　那妇人的嘴型应当是些“闹事”“不管”，那中年男子有些怒地说着些什么“打发”“耽误生意”

　　她猜想两人会否是在说之前郦娘的事，又见那妇人四下望了望欲走，便立即放下了帘子，透过缝隙观察那妇人的去向；

　　只见那妇人朝圆台后方去了，眼见对方快要消失，毋澍立即便也跟了出去，江易和流云还未来得及问清她要去哪里，就没了身影。

　　她在二楼右侧最边上看见了那妇女的身影，假意背过身朝相反方向张望着楼下的舞姬。

　　见那妇人并未注意到这头，她便又小心跟了上去；这边依旧是许多一模一样的雅间；

　　就是不知那妇人最后去了哪间，只能一间一间小心查探；一边还要小心楼下来人，还好再往里去，即使有人在二楼也看不见了；

　　但她全部都探听完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又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往回找流云二人再想想法子。
　　返回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酒菜。

　　流云看见她进来了，立马激动地道：“唉，澍儿，你去了何处？方才端菜上来的是个小丫头，我使了些银钱，问出了那林庆的所在！”

　　“在何处？”

　　江易拉开纱帘指着对面道：
　　“不在我们这头，在对面那排右手边上去的第三间。”

　　流云道：“这林庆不过是一介平常男子，想必这衔金阁也不太重视，咱们悄悄将他带走估计掌柜的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江易道：“就怕他不愿，闹出些动静来，免不了解释不清楚，怕这里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来捣乱的。”
　　门口的那些壮汉可不是吃素的，万一闹大了还会牵连到宜铭师傅那头去。

　　流云筷子用力一戳桌上的烤鸡被穿了个透：
　　“那便打晕了快速抬走就是了。”

　　毋澍道：“师姐，别忘了，咱们主要任务是拿走颖儿姑娘的卖身契。”

　　这男人的死活是他自作自受，银钱花光了这衔金楼自会将他扔出去，根本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

　　“对哦！”流云反应过来。

　　江易道：“那如此便简单多了，那我们……”话还没说完，那边门就开了，方才那位带他们上来的妩媚女子又带了两位青涩些的姑娘上了来，调笑着要服侍几人；

　　毋澍给流云江易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拖住，便借口更衣出了房来。

　　她假意在四处闲逛着，下楼，从江易所说的楼梯上了去，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一处，里面确实传出了男子隐约的说话声；

　　仔细往里看去，只有一人在桌前，自言自语，桌上还有许多残羹冷炙；她四下看看，见无人便轻推开了门。

　　迅速将门掩上，只觉这里面酒菜气混做一团，连房间都显得昏昏暗暗的，味道极难闻；

　　她捏着鼻子，靠近了那依旧在自言自语的男人，对方似乎是在做梦一般，一双眼睛半睁不睁。

　　她凑近些喊道：“林庆？”那人却无丝毫反应。

　　“林庆！”她提高了些声音，那人终于有了些动静，毋澍看他面色潮红，怕是喝太多了；

　　“谁，谁，谁在唤我？”

　　确认了是林庆，她开始在他身上摸索着，不一会儿就找出了张东西，摸出一看，是颖儿的卖身契没错，她揣好了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