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阴云笼罩 ...

  •   半晌,祁韫长长吸了口气,久久方才转过身来,面色苍白至极;

      她之前想的是,没有人会害死自己的母亲,现在看到了,才知这个害死并不是指杀死。

      流言中轻飘飘的一句害死了亲生母亲,却似他心头的一块巨石,如此多年来,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度过的。

      闻连面露痛色,欲言又止:“宥泽……”

      当年他也是听闻此案其中有蹊跷,人人只道将军夫人死得极其凄惨,但万万想不到竟会是这般惨状;

      当年自己母亲病逝后不久,父亲以身殉职,他一度活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是祁韫仗义相劝,让他彻底振作起来;

      记忆里的祁宥泽意气风发,立志仗剑走江湖,他对闻连说过最多的便是: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如今再看面前的青年,恍如隔世。

      这么多年他也知祁韫一直默默忍受着外界中的流言,今日方才窥见了其中的几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入祁韫余光中;

      对方却只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祁成长长呼了口气:
      “我们公子时隔多年,又,又愿意拿出当年的资料来,想必是想通了些什么,二位请也帮我们看看,当年,究竟忽略了哪些细节?”

      祁成面色转冷:“如今那位主母,公子早就对她怀疑有加,但苦于如此多年竟是一丁点把柄都未捉住。”

      闻连叹道:“当时,祁大将军拿到了潭王府因私谋害了夫人的证据,亲自到御前请求治潭王之罪。潭王府中被拿下的几名侍卫纷纷自戕于狱中,潭王也在陛下命令下达之前自焚于自己的寝殿之内,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可上一世毋澍看过宫中史册所记,潭王自焚而死之后,并未因此被治罪,反而是晋安帝以皇叔暗中谋逆之大罪,查抄了潭王府。

      潭王为何要抢先在皇帝发落之下自焚而亡?

      毋澍下意识住了嘴,这等密案她如今不可能接触得到的。

      潭王玄昕,乃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弟,自幼才华出众,唯一的不足是先天体弱;

      敬武帝登基之后,待一切安定,并未舍得将自己唯一的两位胞弟远封,一位勤王,一位潭王,勤王便是玄煦的父亲;

      这位勤王年纪与敬武帝倒是只差了四岁;她一度以为玄煦是晋安帝的小辈。

      先帝驾崩之时,潭王才不过十四;自焚当年潭王不过才二十二岁,那时是晋安八年,算下来这潭王竟是比敬武帝要小上整整三十三岁;

      这也难怪潭王当年封王之时可以留在都城当中。

      晋安帝年老之后,没了如今的雷霆手段;后宫中曾经被压制的流言甚嚣尘上;

      有说潭王身世扑朔迷离,若不是身子弱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接回宫中,这帝位本就应当是要传给潭王的;

      又说潭王的身子与那副性子是先太后包括太后等人暗中动的手脚。

      毋澍想起面上总是没有喜怒,终日吃斋念经的太后;

      在宫人们口中,潭王时而是令人惋惜的少年天才,时而是无比暴戾的上位者;传言他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总是睚眦必报,轻则打残重则赔上全家性命;

      还有传言说那些人都并未死去,只是被他锁在了潭王府地下的私牢之中,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死难见天日。

      毋澍记得宫中记载,那场大火几乎燃遍了半个王府,许多丫鬟小厮也殒命在了火海,潭王身陨;

      性情大变的祁大将军,不敢泄露自己病症的祁韫;突然出现的新主母,究竟冥冥中有何联系?

      这潭王为何会因在他眼里不过是平常的区区命案而自杀;冥冥中,似乎有人正在暗处结下一张巨大的网。

      晋安帝宣称御史台中人查探时无意间发现了潭王造反的证据,于是下令追抄了王府上下,还搜查出了不少王府豢养的私兵,但数量却是未有明确记载。

      祁韫暗自紧紧握住了右拳,青筋一股一股暴起,眼中逐渐出现了丝丝血红;

      毋澍抿唇,思虑良久才开了口:
      “那我们现在可直接讨论关于这案子的疑点了。”

      见众人并未反对,特别是祁韫;她才继续道:
      “那好,你们看这一项。”毋澍指着其中一点,
      “先将军夫人被人残忍杀害之时怀有身孕,可现场却不见胎儿的尸体。”

      当年,大将军答应了保住天家颜面,此事不作深入调查,连夫人的尸身也在大理寺卿匆匆看过之后便收敛回了府,故毋澍怀疑很多细节大理寺恐怕也是没有的;

      祁韫的这些应当是加入了很多自己的亲眼所见,但毋澍觉得,还不够,还有许多处都是空白。

      祁韫阖眼,只默默颔首。

      三人齐齐望向她,她道:
      “凶手定是怀着何目的将先夫人的胞宫一起剖出带走了。”

      祁韫眼中闪过了无数的疑惑;祁成与闻连也是难以置信。
      “可,可这死胎又有何用?”闻连道。

      毋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你当时到场之时,遍地都是夫人的内脏与鲜血,哀痛之际定会心神不宁,恐怕很多细节之处早已想不起来了?”

      她看向祁韫,祁韫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惊惧;长眉用力蹙了蹙,否定了心头的猜想。

      “但你可否能想起这卷宗之上未曾记录下的细节……”毋澍有些不确定祁韫还能否冷静地回忆那场景。
      “若是不能……”

      她还未说完,祁韫低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提起了笔写下了:下颏。

      “下颏处如何了?”闻连急忙问道。

      祁韫的眼睛闭了几闭,尝试还原出当时的全部。

      祁韫:露出了些骨。

      “这……”三人对视一眼,这与整具尸体受到的伤害比起来似乎是有些太细微了;而且还是不好判断。

      祁韫又沉默了许久,又写下:像被烤熟后,自然裂开而来。

      “此种痕迹全身上下就那一处?”这个是很好断定的,尸身未着一缕。

      祁韫的指尖还是不断地在轻颤,克制了一下便又缓缓点了点头。

      “好,但我需去信一封,向慧娘确认一些事实,可能需要一些时日了。”

      “另外,祁大公子这位半路杀出的母亲,不管是出现的时机还是大将军的所作所为,都太过于反常了。”

      “公子早已调查了数遍,她……”祁成看了看祁韫的脸色,

      “不不过是一名领舞的胡姬,进府之前与大将军在宴会之上有过一面之缘。”

      “胡姬……”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她起了疑心,上一世看见宫中的记载,有一种巫术,常将活人生生折磨而死用作祭祀之用,鲜血和五脏六腑最为常见。

      她对此尤为深刻,看完之后几日都吃不下饭;但祁韫的母亲被虐杀的那般模样,相似却不相同;

      所以她要向慧娘确认一下这具尸体上是否也留下了一些属于某种邪术的证据。

      祁成迟疑着道:“其实,凶手是潭王的人,这应当是毋庸置疑的,因……”

      她有些疑惑,其实潭王嗜杀,但是不一定就是他下的手。

      闻连看了眼祁韫,面色十分凝重地补充道:
      “潭王此人睚眦必报,因一点私心曾经将宥泽囚禁入自己的私牢,宥泽逃出来的当夜,便撞见了他母亲的尸身。”

      她闻言眼中的惊讶难掩,她竟不知还有这段纠葛,若是如此,祁韫落入那人之手,定然不只是单纯被关了几日而已;

      潭王此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进入私牢中的人,可又会不会看在祁韫是祁家当时唯一的子嗣的份上放他一马?

      若是对祁家有所忌惮,后面对白若弦的残害又说不通;
      乔鸢,潭王这二人到底有什么牵连……

      毋澍匆匆回了驿馆,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祁家中有乔鸢,祁肃;祁娴雪,她忽地想起,今年的中秋宴上,祁娴雪会救下不慎落水的桾宁公主,桾宁是最受帝后恩宠的小公主;

      这事还是凌云观里几个少年纨绔拿来当谈资之时被她偷听到的;

      祁肃早就便去了国子监,资质上比祁韫少时差不到哪儿去,即使没有祁韫如此高的武艺,以这个出生考入朝廷内部不是问题。

      毋澍突然又记起了一点,祁大将军,祁恒,几年后会死于与东吁的正式交锋之时,正直壮年且大捷,与敌将对战之时,明明处于上峰却突然掉落下马,死无全尸。

      天时地利,对祁家来说,本就是场必胜的仗,却遭重创。

      东吁,在拉拢各位土司失败接连遭受平西侯的重创之后为何又会如此之快卷土重来?
      与其联手的是谁?上一世,祁韫始终未入仕,后来率领祁恒手下之人打赢那场仗的,是祁肃,当时他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年纪。

      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兵权最重、子嗣单薄又深得皇帝信任的祁家展开的;
      再过些时日,她应当能抓住更多的信息,还原更多的真相。

      离开之前,毋澍便将信写好交与祁成,可从此地到见霄山;一来一去最快也要半月余。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