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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惊鸿 ...

  •   一番比试落下帷幕,毋澍等人回了坐,宫人上前撤走桌案;大殿中又回荡起了连绵的乐声。

      “澍儿。”
      流云悄悄拉了拉毋澍的衣角,眼神得意,替她无声叫好;

      她笑着微微摇头,示意回去再说;又用余光看了眼对面的少女;此时的云笙尚且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毕竟也才十三四的年纪。

      她不自觉又朝某处望去;这次她正对上了玄煦的目光,对方的眼神清澈温和,永远都是这样,含着浅浅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她未有其他表情,只是自然而然地转过了眼眸;
      上一世,她最喜默默关注玄煦的一举一动,但他那人始终总是同一副表情,似乎天塌下来亦是如此;

      玄煦应当不会苛责云笙,毕竟他上一世常对自己说的便是:只要最终达到目的即可,其余的不必强求过多。
      云笙会输,玄煦并未感到意外,毕竟往后之路还长;
      但他不自主迎上对面那少女冷冷的目光之时,却是有了丝明显的诧异,急速敛去之后,他意识到,明明是第一次对视,却好似曾经,十分熟悉一般,而且那人面上的疏离与眼中的沉静,让他觉着割裂。

      这股莫名的异样感觉席卷而来又随着对方眼神的转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中似乎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宴毕,晋安帝宣告各眷今夜可出宫城去观灯。
      众多人陆陆续续朝宫外行着,流云携着毋澍、江易催着宜铭快些走,否则一会儿该又要被堵塞在那处了。

      不知不觉间便有熟悉的物件兀地闯入了毋澍的视线中来;是一枚熟悉的玉佩,上一世,她只是笨拙地用单色的丝线编织起,自入观之时便携带在了身边,并不怎么舍得配挂在外;

      她向那玉佩的主人望去,不是云笙还有谁?
      云笙腰间一侧挂着的是凌云观的玉灵珠,另一侧不断摇曳着的便是上一世作为云笙的她也拥有过的那块玉佩,只是此时,那玉佩被镶嵌装饰得华丽精致了许多,周边特意镶上了些同色的珠翠;

      云笙应当也是怕有心人察觉玉佩的来源吧,不若为何弄些画蛇添足之物在上头;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云笙是否知道这玉佩上的特殊所在?

      毋澍相信自己很快便能知道这玉佩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了;她并未来得及收起目光,因她此时已然对上了对方笑意盈盈的面庞;

      云笙含笑走近温和地道:“道友,可真是有些巧。”

      流云见凌云观的人一靠近,面色就不似平常了,却也并未说什么;
      毋澍回礼以笑答道:“确是有些巧。不过……这也是自然的,总之今夜都是要出宫去的。”

      云笙看着面上含笑的毋澍,却看见了对方眼中深入寒潭的目光,就猜想她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温和。

      又道:“也是,不过这出宫之路少,出皇城之路却是有许多条的,也不知到时与道友还能否相遇。”
      说话之时又特意理了理玉佩所在的一侧衣摆;

      毋澍余光捕捉到了,心中一冷,为何好似在不断特意强调这玉佩?难不成……她这念头产生之时便立即自己否定了,不可能,那是上一世之事,若是此人能预知未来之事,断不可能选择踏上这条不归路;
      不过,作为今世的毋澍,无论如何,她只能佯装不知;

      流云闻言拉了拉毋澍的衣裳,示意她快些走为上;毋澍只好答道:
      “道同或是不同,一开始便选好了,结果,却是难以预料的。抱歉道友,在下先行一步了。”

      云笙侧身;毋澍与流云便快速轻步往前行去;她看着远去的两人,又默默追上了侧边的几人;修静早就先行一步了,只剩下师兄弟三人;

      彭令有些不屑地道:“师妹为何与太虚观的人有话说?”
      他们凌云观之人一向秉承的是与太虚观老死不相往来,他强任他强,还不是撼动不了凌云观在晋安帝面前的地位;故自来他们虽屡屡败阵却是从未正眼看过对方;

      云笙漫不经心地道:“只是打个招呼罢了,师兄不必介怀。”

      “谈不上介怀;倒是师妹你,你如今年纪尚小,加紧些修习,他日必定要胜过那人。”
      他不知毋澍的年纪,看身形外表想着定然是要比云笙大上不少,于是便如此断定了;

      云笙颔首轻声应是,只是她心中清楚,二人年纪相仿;对方实在是不容小觑,放眼整个凌云观,除了师祖,她并未将谁放在眼中,可今日头一次露面,便有些心急了,出师未捷,此后的确是要更加刻苦才行。

      还好出宫之时要比入宫之时顺利太多,此时的宋显与张谚也在半路跟了过来,让小厮将马儿牵了走。

      流云终于憋不住疑问道:“澍儿,怎地那云笙总是对你有些奇怪,明明你们之前见都未曾见过。”

      毋澍一愣,流云这下倒是感知灵敏,但细细回想,自己对云笙又何尝不是?只无奈笑着道:
      “师姐,你是不是多心了,再说了,正常人都是有胜负心的。”

      流云撇撇嘴,颔首道:“也是!不过,澍儿,你可知这上元节为何如此热闹不凡?”
      流云话头转得十分快,毋澍几乎是松了口气;

      她结合所闻所见,认真解释道:
      “你与师兄们常说向我说起,赏灯、舞龙、游船、看百戏;对了,昨夜开始还有府衙中人自街头街尾以银钱犒赏诸多百姓,证明贵人们也很看重上元佳节。”

      “不错,还有吗?”流云笑着追问毋澍,宜铭、江易等人都笑着不语,宋显倒是欲言又止。

      “还有?”毋澍摇了摇头,
      “那我便不知了。”
      又想起今日还要吃元宵:“吃元宵?这得回家中吃的,应当不是吧。”又自问自答道。

      “非也!”流云背着手欢快向前走着。

      “师姐快些说与我听听?”
      毋澍追了上去,宜铭笑着摇摇头,流云自来喜爱捉弄师兄弟妹们。

      “人群拥挤,可别走丢啦!”江易如此喊着;

      宋显和张谚则是快速追了上去。
      “师傅,这……”江易犹豫着。
      “罢啦!就让他们去,有武艺傍身不会出事的。”

      宜铭还是缓慢行着,江易想,二位师弟都去了应当是可以放心的,便也随宜铭缓慢地走着,四处闲逛,又忽见一处有人当街摆了棋局与行人对弈,共设了九盘,行人纷纷驻足,二人也停下步子,饶有兴致地观局。

      “呵呵呵呵呵!”
      流云嬉笑着过了许久才被毋澍捉住;宋显与张谚落后一些也追了上来。

      “咦,这是在做什么?”毋澍拉着流云,停滞在了一处长龙之处,一条蜿蜒长廊铺设开来,乃是由各式各样的华灯构成,许多人正在对着这些华灯念念有词。

      宋显道:“这是猜灯谜,小师妹。”

      流云接着道:“澍儿,你可有兴致?不妨一试,猜中最多者便可得了今夜的彩头呢。”

      张谚道:“那要看这掌柜的今日设的是何彩头了!”边说又掂起脚四处查看,继续道:“掌柜的在那头!”

      几人硬生生挤了许久才过了去,便听那人道:
      “今夜一等可得琉璃虾灯一盏!二等得七彩鱼灯一盏;前三则精美兔子灯任意挑。只能中,不能买,望周知!”

      毋澍听了心中暗自惊讶,这琉璃居然还可以做成虾灯?不过虾灯又是如何的模样?她完全想象不出来是如何制成的。

      宋显挠了挠头,兴许是对这灯谜不通,张谚则是开始一盏一盏细看起来;

      流云也是猜过的,然而许久没能接触了,便也……即使想要为毋澍赢上一盏,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显悄悄塞了点银钱要给旁边的伙计,对方拒绝并表示表示:只送不卖!

      毋澍道:“我也试上一试。”她也不是一定要获得头彩的,况且她还不知道题目都是些什么;

      她走到起始之处,要了纸笔;又捧起了一盏花灯,上书“一十三:日迈长安远,”毋澍想了想,执笔写下“一十三:宴。”

      “确实是!”流云点头肯定道。
      毋澍继续看下一个,乃是“一十七:遥指红楼是妾家”,毋澍写下另一张纸条“一十七:舒”;
      毋澍一点点往前走着,张谚、流云也解出了不少来。

      流云道:“这‘曾经沧海难为水’是为‘滩’?”
      张谚道:“不错,师姐!”

      宋显实在是不如何看中这文采方面,况且他本就自小不喜舞文弄墨惯了,今夜不觉有些惭愧。

      毋澍一路沿着蜿蜒猜过,到了中后一截;捧起一盏新的花灯,越往后,这彩灯也愈发精致起来。
      念道:“七十九:远看有山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片刻之后又写下“七十九:画”

      “九十三: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毋澍略微顿了片刻,便又写下了谜底。

      她往后看了看,这边已经快到头了,那边师姐与师兄被一众人堵在了远处,她便挥挥手道无事,那边三人也挥手示意,她便放心继续往前。

      不知过了多久,到达了最后几盏华灯之前,这边人少了许多,人群全部挤在了那头,但出了这灯笼道,外面也是人挤人,偏大家似乎丝毫不觉得扫兴般。

      毋澍看完最后一个灯笼,行了一礼将纸条递交予了一旁的掌柜,掌柜有礼地接过,道:
      “全中,共一千余盏灯谜,姑娘中了一百零一盏,是目前的一等,晚些时候若无人超过,便可取走我身后的琉璃虾灯了!”掌柜笑容和蔼地让开了身,这处设置了半杖宽的回字形空间,毋澍见到了里面璀璨的琉璃虾灯。

      她笑着又行了一礼道:“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的便也忙去了;她正欲转身与流云几人招呼之时;一阵清风袭来;
      只见人群中缓缓出现一袭碧色长衫之人,拥挤的人群好似专门为其让出了一条道来,那人面上戴了个面具,踏月而来,浑身气质风采令人生生挪不开眼;

      周围人被这身姿吸引,一时间纷纷驻足;

      毋澍愣神之际,那人近了,熟悉的味道传入鼻尖,她眼前忽地被一物遮挡住。

      她抬手抚了一抚,是一个面具,做工十分细致,但不知是什么角色。
      她转身,近看这人的面具是一个嬉笑着的人像,少年一般的天真活泼;面具下方露出了他精致的下颏来。

      “祁……”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又解下了身上的白色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又替她将防风兜帽也戴上了,捂得严严实实;

      祁韫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不断拉着他向身后的人群中狂奔而去。
      二人身姿轻盈地在人群中奔着,面具之上,一为盈盈笑着的可爱少女,一为活泼天真的英气少年;

      祁韫在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人群,紧紧握住毋澍的左手,朝某处行进着,不一会儿便远离了人群,祁韫便走得更加快了;

      二人不知不觉间从安德门出了内城,一路少有人了;
      祁韫终于放缓了脚步,毋澍长出了口气,然后二人便上了城墙去;城墙不高。
      毋澍望着祁韫的背影道:
      “为何要来此处?”

      他转过了身,又拉起了毋澍的左手。
      写道:看。

      她小声念出了来,又问:
      “看何物?”说罢看着远处江上的舫,她心道:这画舫虽美,也比不上她即将到手的琉璃虾灯;

      祁韫抬手为她卸下了面具,她思忖间便听见了噼啪如雷鸣般的响声自下而上;
      二人齐齐抬头望上去。
      “是焰火!”

      漫天流光溢彩顿时蔓延开来,此起彼伏,这焰火好似比之前看过的颜色还要鲜亮了许多;

      此时的毋澍满心满眼都是这圆月和繁星、焰火点点共同绘制出的奇幻盛景。
      她想起了小葵,她此时此刻是否也在不断创造出繁华金花,酣畅淋漓地挥洒着汗水,甘之如饴。

      她满怀欣喜与希冀望着天空,一旁的青年则是一直侧目注视着她;
      漫天星光纷纷降落之时,二人静静立在那处;

      祁韫抚上自己的心口,他想问清自己,却是依旧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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