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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圣驾 ...

  •   屋内,数盏烛火摇曳不断,那人斜倚在侧榻的一侧,手中握着一颗棋子来回在食指上翻转着。

      那种眼神,那种怜悯的眼神,还有那想探究自己内心的眼神……他每次一回想起就会变得无比烦躁。

      手上动作停下,棋子滚到了棋桌之上,翻转几圈以后,定在了一处。

      棋子而已,自然只该作为棋子走到该被舍弃的那一天,他不该为此太过在意,等他找到那老道为止,他想问,这么多年,那人为何始终遍寻不得。

      祁成从外间走近,恭敬禀报道:
      “公子,此次的货物已于今日安全到达山下所定的位置,未免天变,这边的人已提前搭建好了仓库。”这些事物平常公子只偶尔过问,只是这次的事关下月的大醮,还是全数上报清楚。

      “还有,这是自岩城传来的回信。”祁成掏出一个微小的卷筒;
      对方阅毕,又递过了一封信,祁成颔首示意,默默退出了房去。

      他睡意全无,不断盘算着那少女的种种,这少女给了他一种完全超出意料的怪异感,岩城县到玄武镇,一路之上的种种,都隐隐透露出与她外在完全不符之感;

      或许是对方过于反常,或许是对于太虚观老祖的期盼,让祁韫不得不对其多出几分关注。

      夜已深,毋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太虚观比凌云观规矩、管束要严厉许多,早晚课她是万万不敢缺席的,还有一些轮值的活计,这让她自己的时间大大缩减,如今这幅瘦弱身体,怎么看都会拖后腿。

      她上一世被玄煦特地选中,定是成了暗中那些人的活靶子,这玄煦也定是仇敌树了无数,否则为何她自从跟随他离了咸阳后屡遭毒手?

      她后来每每靠这点子武艺傍身根本不足以,要不是惯来脑子好用些,只怕都等不到下诏狱流放了再死;

      好几次还是被玄煦的人从鬼门关又拉回来的,这一世虽说她决定不再出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命要紧。

      想到最后,她决定,每日早起一至两个时辰,强身健体为习武打好基础;还有,大醮时间近了,这时候远在建邺的皇帝及众人估计早就出发了,建邺到太虚观马车行进最快也需一月有余,还别提皇帝老儿要带上众多宫眷、兵士。

      她不知大醮上的刺杀一事会否如约而至,唯一明确的是他们对皇帝安危的重视。

      转眼已是冬月初一了,毋澍这段时日都按之前的安排,早起苦练身形步法;待到有些得心应手后,又用两只木桶锻炼臂力,但是这细胳膊细腿的,如今半月有余,外形上并未有明显的变化。

      不过她并不气馁,这一世比上一世早个五六年,这武艺总该是要比上一世成就高一些的,打好基础最重要。
      如此一番近来倒是自我感觉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流云忙到难见身影,她独自一人自在不少。
      她选定的场所就在这斋堂侧后方的一片空地,这处旁人极少来,她也是闲逛发现的,偶尔一两次有人早到,她还可以借机摸去斋堂假意搭把手,简直顺手。

      大醮定于冬月初五,许多其他观中的弟子与师傅已经陆续赶到,拟定的一些斋食饭菜也早就储备到位。

      每每看到那堆满如山的仓库,只心觉幸好这太虚山真是家大业大,否则做不起也堆不起;到时候皇帝再加上一群贵人,虽说也得吃斋,但是定不会是与大家同用这些的;

      另一头还有一半的斋堂被完全分隔开来,闲杂人等难以进入,想必是给宫中留的。

      两日后便迎来了陛下已到见霄山脚下的消息,宜铭师傅让众位弟子严阵以待,注意克己守礼,莫与观外人生出何龃龉,最重要的是勿要冲撞了贵人。

      弟子们自然是不敢有异议;
      普天之下,人分三六九等,她们这等是为下等平民,而九五之尊则是紫微星下凡,世间众人必须顶礼膜拜,不得冲撞。

      这份说辞她上一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虽说这晋安帝此时将天下治理得不错,但她觉得那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而且那位老来以后……见过了他那些多疑猜忌、手段以及最后的懦弱,也只觉一代帝王不过如此。

      大醮前一日傍晚,毋澍正与师兄弟在山门前扫落叶,只听隔老远就有一阵铠甲、冰刃之声传来;

      有人在高声指挥着,声音浑厚有力,她听力天生太过敏锐,只觉耳膜刺痛无比。

      不多时,许多着重甲之兵士步伐整齐地站立在了山门前,几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立即冲入进去禀报去了。

      原本她还想继续扫,被一人不动声色拦了下来,这人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一同退去一旁,这人是景云师兄,比她大个两三岁,也比她先入观二十日。

      不过一盏茶时间,众位师傅和师兄弟都赶到了山门前,准备迎接诸位“贵人”;

      她始终低着头,只用余光到处观察,她确信她没扫见玉阳子和那碧衣人;

      玉阳子未到,可以解释为足够强大就可以无视皇威,但是那位“贵公子”又是凭何如此?

      只闻有人用尖锐的嗓子喊了一声:
      “陛下到!”

      众人皆跪倒在地,喊道:
      “恭迎陛下圣临!”声音响彻整座见霄山。

      又听一声:
      “诸位道长平身!”这声音是熟悉中的浑厚,便是晋安帝了。

      众人起身分站两侧,垂头作恭敬状,宜铭亲自为一行人引路。

      毋澍垂眸望着面前的阶梯,黄色龙袍扫过,紧接着是华丽的宫装繁复的裙摆,继而是各级官员一一缓慢行过,毋澍等人不卑不亢,只低敛着眸子,静待各位贵人离去。

      她心中无过多杂念,一心只想快些送走诸位达官贵人,但在熟悉的身影路过之时,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虽只一瞬,因她很快便想起了今世不同往日;

      不曾想,故人相见竟是在此种情况之下,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前一世对方无数次从自己面前经过,也都是这般目不斜视,仿若陌生人一般,就如此刻,别无二致,只是如今真是陌路人了。

      她心中无奈苦笑,过了一世,依旧是只能用余光觑望对方;
      不过,如今的她,早已没了那股子向往与期望;前世恩,前世怨,早已是如过眼云烟。

      过了不知多久,阵阵脚步声渐渐远去,众位师兄弟才抬起头来,毋澍只觉浑身已经快僵硬了,松了松筋骨又抬眼望了望,似乎山门开始山路两侧都各站了一排士兵,其间还有将领来回巡逻,这守备果然是够严。

      一行人便拿起竹笤帚往山门内去了;
      毋澍并无资格参与那些与朝中之人接洽之事,她也落个清闲,径直回了房。

      只是这全观此刻都有了重兵轮流守岗,她自是暂时不敢再早起鬼祟去锻炼了;这两日的早晚课也取消,直至大醮完成为止。

      见霄山的深夜,总是时不时传来些不知名野雀的鸣叫之声;让心中有思之人难以入眠;玄煦披上外裳,坐在窗前望着什么,微微出神。

      太虚观众多弟子,偏偏就被那人吸引了视线,也许是对那孩子出于好奇;能脱离玄列的掌控便算了,如今还凭着一己之力入了太虚观来;

      或许,他果真是错过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不过,他最为疑惑的是,初见那人的画像之时,分明只是对对方的面相及身世感到满意,可自那次扑灭火苗开始,心间似乎便多了丝异样,连他也无法准确描述;他不断想说服自己,或许是惋惜;

      可他心知,玄子温,他自己,何曾对什么感到惋惜过。

      他少时曾因喜爱豢养过的鸟儿,一时兴起训得的猎犬,甚至于自小便一齐长大的玩伴,在这众多的人、物中,他自以为都曾付出过不少的心血;

      可每当这些或逝去、或失去,他心中竟无波无澜,仿若与他毫不相干;
      不过是被换掉的一枚弃子,为何会无端生出这些情绪……

      ……

      又是一日过去,明日便是大醮第一日,今日一早毋澍就看见观中遍插了些彩色旗帜,多为黄色,都是些道家做法事时独有的印记或者真言。

      这旗子沿路一直绵延到戒台之下的祭台上,戒台附近的旗帜需要规格最大的;
      明日开始诸位有资质的师祖、师傅、师叔都得着法衣;

      资历不同,法衣之色也不同,像她们初入观的,可着日常之青色道袍即可,但大醮开始前的斋戒沐浴,所有人都同样要求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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