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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云霄之湖 ...

  •   翌日天未明,毋澍就已转醒,因听见了晨钟之声。
      她快速洗漱完,换上了昨日流云送来的一整套衣物;

      仿佛还在做梦一般,昨日此时她才将将与阿宁和小七告别,今日此时竟是已经快成这观中弟子了,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顺。

      她荒唐地想,难不成这运气是用上一世换的?
      毋澍奇思怪想间拉开了房门,只见流云正好扣上了自己的房门。

      “太好了!我正要去寻你呢!澍儿”流云先开了口。

      “多谢流云姐姐,额,不知我要入谁的座下?”毋澍忐忑问道。

      “这个嘛,师傅确实并未明说,你且与我们一起做完早课,观主与师傅他们都会来开晨会的。”
      虽是如此说,但流云心中也有些拿不准,师傅只说师祖要留下她,却未曾说要如何安排才好。

      观中做早课一般是卯时,集体在正殿中共同诵念经书等,然后是念诵宝诰。

      但有一个禁忌,是为“戊不朝真”,意思是说每逢阴历天干为“戊”时,不得焚香、诵经、朝神、供斋设醮。

      有晨课便就有晚课,酉时开始诵完超度经后,再诵九大宝诰,早课晚课最后都要三礼天尊,方才圆满;

      早课晚课完整过程都需一个时辰左右;完毕后大家并不能各自散去,要按顺序退出大殿;
      毋澍大略扫了扫众人,发现除了最前头那位大名鼎鼎的观主,其余人都簪的同色木簪;
      她并没有拿到那根簪子,看大家身上又没有其他配饰,她想这应该是太虚观的身份标志;

      另外,这观里加上观主、几位师傅也不过二三百人,其中许多还是香客而已,因为他们都着常服,明显就能区分开来,比如慧娘,毋澍没想到慧娘也需来做早课;

      但那两位年轻的男子并未出现,昨日看他们着急上山的样子,她还以为那两人也是要急着入观拜师,现在看来并不是;

      又去斋堂用膳,早食是简单的青菜、米粥;凌云阁是荤素不忌的,但道观中人均不食牛肉、狗肉、乌鱼、鸿雁,平时在饮食上其余上并没有什么重大禁忌。

      大醮期间,观中之人皆只能吃素,食素有助于维持一个境界较高的精神世界,保持意识的洁明,更容易与天界众仙构建灵魂上的沟通;

      所以毋澍推算一下,此次举办的是需要皇帝亲临主持普天大醮而不是罗天大醮,估计玉阳子与众位师傅得从年初就未沾荤腥了。

      早食过后要如约参加晨会,在最后面的戒台,从斋堂过去要绕过整座后殿,就是从太虚殿开始,环绕一周方才能到达。

      流云熟门熟路地带着毋澍先行而至,这个时辰,此处云雾缭绕将散未散;

      令人惊奇的是,那正中央居然存在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呈现出蓝绿交融状,其两边四分之一处,建了两座石桥。

      见毋澍这吃惊模样,流云附耳道:
      “此仙湖乃天生于此,据传此乃我观老祖羽化之地,神圣非常!”

      她疑惑,老祖?不过思绪又被那湖水吸引了,此湖居然是天然形成,饶是活了两世,仍觉得神乎其神。

      毋澍道:“确是,置身于此处,令人如入九天之上,身心舒畅。”她是真心实意觉得此处似非凡尘。

      她又不由自主地走近去看,上了这头的石桥,石桥栏上分段雕刻得有二十八星宿中四神兽不同的形态;

      她余光又捕捉到了一抹碧色身影,对方此时正在这石桥的对面一座石桥上,看不清面容,但她第一眼又注意到了那人腰间的那把短玉箫,其莹润光泽世间恐再无二。

      二人摇摇对望,云雾之间,互相不视真容,她觉得自己的眼力向来未曾出错过,奈何几次三番都看不清那人面容是为何故?

      然此刻虽看不清,但她却莫名确信,那人与她同样在关注对方,这感觉只是几瞬,待云雾散去,那抹碧绿早已没了踪影,仿佛从未曾到过此处一般。

      “澍儿!”流云道:
      “晨会在这边集结。”

      她撇清心绪,快步跑到流云身边,二人站到了空位之处,这晨会的站定地点是有标记的,众弟子按标记站即可,第一排为师长,其余的就是普通弟子。

      众人恭敬抬眸望向前方,只见一正冠高瘦之人,面向众人立于最前方,目光正一一扫过众人,此人应就是观主玉阳子了;

      只见其举手投足间并未遵循严格之礼,但形容却十分让人心觉舒畅;又观其面貌,眉目鼻俊朗,薄唇轻扬,髭须长近柱骨;

      过了下颌脚的鬓角随风轻扬,夹了些花白,一时间看不出年岁几何;
      这份气度,已隐隐有些仙风道骨之势。

      不知出尘子是嫉妒此人的相貌还是这气度?亦或是其能执掌太虚观?毋澍深觉:均有。
      她不动声色远眺,玉阳子身后有一石砌长梯,柱上刻有栩栩如生的云纹、祥瑞;石梯不长,尽头处有一石雕山门牌坊,端庄森严;

      四方均有庄严石雕山门,共同守护托举出了中央的戒台,中央戒台此时尚未布置,只有一更大规格的石雕山门,届时会在其下设置祭坛。

      凌云观也有此种戒台,但规模远远不及此处,倒也容得下天下有名之观汇集,然而此次这最负盛名的太虚观举办普天大醮,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凌云观处于都城近处,往来不过十日,且四周平原无尽,周围本就繁华地广,参与大醮的众人及住所容易修缮,自然也便于皇帝极其带领的众多王孙贵族。

      而这见霄山,那两处极广袤的住处应当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怕吃穿用度上比不得凌云观的便利与豪奢。

      直至众人散去,毋澍还在神游这见霄山仙境。

      “澍儿!”流云拉了拉毋澍的衣袖道:
      “师祖说午膳后让你一人去祠堂?方才念众弟子姓名之时我已听见你的,因昨日只你一人上得山来,我便早已报予了师傅他老人家了。”

      流云一双弯弯细眉微蹙起继续道:
      “我以为你就此便可安心留下了,可师祖竟还要单独考验你一番?”

      见流云百思不解,她宽慰道:
      “无妨,观主他老人家应当不会为难我这么个小弟子吧?”她心里却是没底的,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万不能在观主面前露怯。

      午膳过后,流云将毋澍送至祠堂门前的石阶下便止住了步子,低声道:
      “你暂且先去,我现在再去探探师傅口风。”

      她颔首,仰望着那巨大的牌匾,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缓地迈入门去,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四处打量;

      殿内与其他神殿相比并不大,就像普通人家的祖祠一般大小,但是主台放的并不是牌位一类是,只有一大鼎至于案台之上,鼎内烟雾缓缓升腾,再看殿内左右一侧,挂有许多人物像。

      殿内一时静谧无声,毋澍站定,始终低着头,她早已看见玉阳子站定在左边第一幅画像前负手无声,面上察不出是何用意;
      她也不敢率先出声,只静静等着;

      不多时,玉阳子转身开了口道:
      “你是为何入我观中?”

      毋澍有点子心虚,她并不是一心为了修道而来;只能硬着头皮道:
      “小女子是为这道法修行而来。”

      “你且抬起头来。”玉阳子语气并未有何变化;

      她心知定是敷衍不过去的,于是便大方端正地抬起了头。
      “我观你确是有慧根。”玉阳子下意识捋把须;

      这姑娘似乎确是有特殊之处,以他的道行,轻易不会看不真切,这小姑娘长眉挺鼻,眼神清澈明亮,凤眼上扬,唇饱满而红亮,的确是少见的最适宜修行之面相;

      但是其身萦绕些似有若无的混沌之气不知是如何一回事?
      “只是,修行一事在于己身,不在于外物。”末了,他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

      这面前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故去多年的一位……兴许只是一些相似而已,世间人见多了大抵都会出现相似之处。

      “但既然老祖之嘱托,我且暂时容你安置在此处,望你能勤加修炼,明心净气吧。”

      毋澍听他前一句话以为留下无望,失落但还是想着如何“死缠烂打留下来”,这后一句又出乎她意料,这一时云里一时泥里的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又听见对方说什么老祖,是之前流云所说的那位成仙了的祖师爷?她想要问清,下意识便开了口:
      “请问师祖所说,老祖是这众位仙人众哪一位?”

      “我面前的便是老祖了。”玉阳子让了一步;

      毋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抬头望着那画像。鹤发长须,腾云驾雾,又看周围几副,皆是相差无几,倒是有的持剑,有的持拂尘,有的持幡,有的持宝塔等等;

      她心道:这些画像几乎都长一个样,辨认不出是否是那仙道,但这太虚观的老祖为何指明要自己留下?便又问道:
      “敢问师祖,老祖名号是为何?”玉阳子见她似乎是在辨认些什么,不禁觉得难道此人竟见过老祖?

      “老祖乃是我观开山老祖,我观乃是前朝开国皇帝为其开辟而设,是以太祖号为名,故为‘太虚观’。”

      毋澍这下贯通始末了,
      “观主,老祖手持一拂尘?”

      玉阳子看了一眼那画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还未开口又听毋澍道:
      “拂尘乃有二字太虚。”
      “不过这太虚二字嘛,不似寻常刻,或写,而是隐约浮现在那太极之上?”她循着记忆娓娓道来,可能描述得有些不准确,但她那时所见的确如此。

      “你,你果真识得老祖他老人家?”玉阳子听前面只觉得怕是这人在耍小聪明,但这最后一点,连他都是在老祖在虚镜中降临之时方才得见过;

      除了云游四海多年不见踪影的老观主以外无人知晓,但老观主近数十年已无踪迹;
      那么此人,确实乃老祖所言之有缘人。

      毋澍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确实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史册中的太虚道长,如今之太虚观、那位仙道统统串联在了一起,这太虚观她算是误打误撞来对了。

      “算,是吧?”

      她也不想胡乱高攀,是对方自己说的,她心中默念着:勿怪勿怪。

      但接下来,玉阳子再问其他的她也说不出了,只称自己是误入了那似水似镜的虚境之中,不敢将上一世的事透露半分,但她看玉阳子的反应,应是暂时信了她所说。

      “师祖,那我且先告退了。”毋澍恭敬作了一揖,作势要退。

      “你方才唤我师祖?”

      “有何不妥吗?”她不解。

      “老祖既让我照拂你一二,你便为我的弟子吧,如何?”玉阳子的神情不似玩笑。

      她细细思索着,居然有机会直接当玉阳子的弟子?那岂不是能和修静一辈了?

      可在观内,她一早的打算是低调行事,慢慢蛰伏,她早先便确定了先拜在好说话的宜铭前辈座下,当流云的小师妹,流云也好罩着她;

      玉阳子神通广大,他的七位关门弟子中除了宜铭以外其他六位都是极具才能之辈,再者还有许多普通弟子也是出类拔萃的,各有所长。

      如今新入观的众人都是在众位师傅之中选师傅,有未收满关门弟子的众人更是趋之若鹜,她要是做了玉阳子的弟子,就算只是门外弟子,是相当于直接被推上风口浪尖……

      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她心中连连摇头,支支吾吾道:
      “师祖,弟子且年纪尚幼,资历也太过于浅薄,何德何能成为您的徒弟。”

      “且老祖指引我来观中,想必是想让我脚踏实地、勤加修炼;我听说宜铭师傅向来教徒不论天赋高低,想必定会愿意从头悉心教导我的。”

      玉阳子听毋澍这话,大概知晓了她的顾虑,索性由她去,只不过还是交代了一番道:
      “日后若有所困,随时来寻我便是,或是你那小师叔亦可。”

      毋澍抿唇认真颔首,流云说过,小师叔其道法天赋非凡,如今不过弱冠,已是气度不凡,为人又是温和。

      “还有一事,想请教师祖。”她见这玉阳子好说话,便决心将原本不知怎么问出口的事一并问了算了,
      “师祖请看。”她自袖中掏出了一页宣纸;这是她按照右手腕上的图案临摹下来的,不说十分一致那也是有九分肖似的。

      玉阳子捋了捋胡须,反而问道:“这是?”

      “师祖不曾见过此物?”
      “不曾,这东西见所未见。”玉阳子摇头,这画上之物如花似草,不曾相识;

      她未得出有用信息,便请辞告退了;
      出了祠堂长吁一口气,幸好幸好,神仙道长保佑;

      她暗暗一算,这位太虚道长,不论未有记载之时,就从前朝开国皇帝开始算,至今已有二百余年;

      不由感叹道:世间万物均有道,能悟道超脱者,千百年难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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