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沅有芷兮Nuyoah

10、第 10 章

　　BGM:续集——容祖儿

　　嘶，怎么还是头痛。

　　唐予颜睡得不算安稳，老是因为不舒服而醒过来，清醒几秒后又迷迷糊糊睡去。拉着的窗帘让自己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打开灯，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人在发烧过后大脑的反应速度会变得迟钝，她发呆地看着床上被自己翻身滚落的毛巾，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才确定秦屿的到来不是一场梦。

　　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从温度判断水才倒没多久，大概是倒水的人怕病人醒来口渴特意准备。那么秦屿人呢？做好事不留名，直接挥一挥衣袖走人了？也是，他那么忙。

　　“知道了，可以，你看着做。”

　　秦屿站在阳台上接电话，大多是对面在说，自己只给几个字的回复。夕阳倾斜在阳台上，把他的影子拉长，从唐予颜的角度看过去显得这个人很孤单，与周围都隔绝仿佛自成结界一般。从前他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他没在她面前展露过这一面。

　　“你怎么在这？”

　　秦屿把手机收进衣服口袋，表情显然在说她明知故问。

　　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的唐予颜感觉浑身黏黏腻腻，不太舒服，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带着大病初愈的脱力感，“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接了个电话。”他走近唐予颜，又给她测了体温。

　　怎么还是发烧。

　　“哎，你干嘛去。”唐予颜见秦屿带着不悦的神情走向她的房间，一时不懂秦屿要干什么。

　　秦屿很快就回来了，他把外套披在唐予颜的肩上道：“把衣服穿好，你现在还烧着，不然又着凉了。”

　　被人照顾了一天唐予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即便之前给秦屿工作心有不平现在也该收起情绪表示感激“那个，谢谢你啊，我改天请你吃饭吧。”

　　“改天就不必了，就现在吧。”

　　“哈?”你让我现在请你出去吃饭？唐予颜简直不可置信。

　　“不是睡了一天么？肚子不饿？反正我现在是有些饿了，拿你家里的食材请我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秦屿当然不会让一个病人去做饭，并且以他对唐予颜的了解她这么多年应该没精进过厨艺。

　　他走进厨房，意料之中的发现可做的食材乏善可陈。

　　“我先声明一下，以后咱俩住一块儿了我可不做饭，顶多咱俩轮着来。”八年前的唐予颜在沙发靠背上伸懒腰，她很没有坐相地歪倚着秦屿。她对自己的厨艺有清晰的认知，“我做饭水平也确实不咋地，完全不如我妈，以后就麻烦秦先生啦。”

　　秦屿单手揽着唐予颜的腰，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上的新闻，他懒洋洋应了一声，他早都想好了，一三五他做饭，二四六看唐予颜心情，她愿意做饭就去做，不愿意怎么都行，周日两个人就出去吃。

　　“那现在想吃什么？”他关上手机，顺手握住唐予颜的手，像小孩好奇玩具般一根一根手指轻轻捏着玩。

　　唐予颜笑了，“干嘛啊，怪痒的。“她指节往回缩，拿另一双手推他肩膀。秦屿不肯放手，两个人就靠在沙发上推搡起来，衣服乱了也不顾。

　　“你扯着我头发了！”唐予颜头被压在沙发靠背上，她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瞪着秦屿。

　　她伸手去推秦屿，完全没注意秦屿上衣下摆因为嬉闹而被卷起一片露出紧实的下腹。唐予颜的双手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跟秦屿的腹肌结结实实打了个照面，她手放的位置很尴尬，与其说是下腹不如说是耻骨，再往下一点就更糟糕。压在上方的男人也僵住了，唐予颜的手依旧举着，人却好像呆住一般，继续放下去也不妥，收回来又尴尬。

　　怎么办啊我去，她双脸蹭地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可不能露怯，我还比他大两岁呢，不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室外天气很热，小区种了一大片绿植，高大的广玉兰树下众多虫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叫得人心神慌乱。

　　唐予颜强作镇定，手颤抖地探往秦屿腰身，她清了清嗓：“那啥，手感真不错。”

　　她明显感觉到秦屿的腹肌僵硬得跳动了一下。

　　笼在上方的压力撤去，秦屿好像转瞬即逝地笑了一下，接着压力再次覆过来。

　　唐予颜的双唇被含住，秦屿不轻不重地吮吸，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一起，发出□□的水声。

　　唐予颜双脸跟耳朵更红，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嘴巴。

　　秦屿的舌头钻进去，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她的舌尖，确定唐予颜没有拒绝后接着在她的口腔里搅动，用舌头认识她的口腔一般，不是霸道的横冲直撞，也不是纯情的温柔缱绻，而是认真地和她缠在一起打着转，那种感觉让唐予颜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平常解题的样子。她晕乎乎的，有点喘不过气，眼睛也蒙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这是深吻吗？

　　她刚刚吃掉一根酸奶味儿的棒棒糖，酸酸甜甜的混着奶香，就这么跟秦屿进行唾液交换，她感觉自己也能从秦屿那里尝到酸奶的味道。

　　接吻就是这个感觉吗？唐予颜感觉自己像被抛上云端，然后被软软的好舒服的云彩接住，不用担心掉下去，又像在吮吸甘霖，会上瘾一样。

　　秦屿心跳如擂鼓，不是紧张，是激动。

　　小她两岁的男孩其实也是头一次接吻，唐予颜一定不知道他为了今天准备了好久，没实战过的男孩背地偷偷看浪漫电影学着怎么接吻，网上搜文字版的教材，看得脸红心跳闭上眼深呼吸平复情绪再接着学习——学霸在学习起接吻来花了十二分的功夫。

　　窗外晚霞烧的火红，蔓延到天边，两具身躯贴的好紧，连出汗了也不管。

　　唐予颜色厉内荏，对外人温柔大方成熟稳重都是她装的，接吻完后整个人完全不是那个样子，她好乖，窗外的晚霞不知何时烧到她的双颊，她懵懵的瞪着眼前的人，嘴唇红彤彤还有些肿，很好欺负的样子，秦屿看的心痒痒，想拿手机拍下来，这是他的囡囡，好看的样子他要一辈子收藏，不能让别人看去。

　　“确实挺不错的吧。”他松开她，等她反应。

　　在这之前唐予颜还以为他毫无经验，没想到倒是小瞧了他。她咧嘴一笑，朝他伸出大拇指:“你这么熟练，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接着眼神盘问似的看秦屿。

　　“我怎么敢骗你啊，我的好姐姐”他又叫她姐姐，然后特别臭屁道:“天赋异禀罢了。”

　　唐予颜思维跳脱的很快，她丝毫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快又说:“秦屿，我饿了，咱们超市买菜去吧，晚上一起做饭！”她兴致勃勃，做饭嘛，当然要跟喜欢的人一起才有体验感，虽然她做的不好，但可以打下手。

　　秦屿肯定是唐予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向是顺着唐予颜的。

　　两个人初尝接吻的滋味便上起瘾来，做饭的时候又亲在一起，黏黏糊糊。

　　唐予颜被抵到橱柜上，仰着头接受秦屿的吻，这次跟第一次不一样，秦屿明显更有侵略性，她被亲的发软，受不了的时候推开秦屿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指着锅里:“菜糊啦！”

　　秦屿用眷恋的眼光看向唐予颜的双唇，然后看着菜，叹了口气。

　　唐予颜的笑点很奇怪，她站在一边就这么莫名其妙笑弯了腰，带得秦屿也跟着她一起笑。

　　天色逐渐暗下来，比凌霄花还红的霞光连成一片暮色。

　　秦屿这段时间总是回忆起当年的事，一直被油溅到手背才如梦初醒。

　　另一边的唐予颜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后已经一身清爽，发烧时的痛苦跟出汗后的黏腻被热水一齐冲掉，虽然还在低烧，但是起码现在心情也变得轻松许多。

　　要在她认识的人里给动手能力排名的话，秦屿是当之无愧的TOP ONE，发烧让唐予颜的味觉不似以前那么灵敏，但她仍旧闻到好香的饭菜味。她毫不犹豫走进厨房。

　　秦屿低头很仔细在案板上切葱花，看见来人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唐予颜面皮薄，发烧的时候人家照顾自己，现在还在做饭，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作为主人家不招待客人说两句客气话显得怪尴尬的，于是她再次道谢。

　　“真是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屿停下手上的动作，指着刚切好的葱花：“你把葱花撒进这个锅里就行。”他可太了解唐予颜了，她就喜欢”完成最后一步“的仪式感，譬如说他们还在一起那会儿秦屿做饭，唐予颜一定会在菜做好的时候自己来铲两铲才算大功告成。

　　厨房没什么食材，秦屿只好拿现成的蘑菇鸡蛋在瓦罐锅里煮香菇滑蛋粥，为了照顾刚烧退的人他没放什么调料，很清淡的香油姜葱就算完事，另外炒了一盘青菜。

　　唐予颜一向的习惯是在客厅吃饭，她把盛好的饭端到客厅茶几，路过时瞟了眼电视柜旁的玩偶，电光火石间心想糟糕，自己一直没有收起来。秦屿从厨房出来客厅显然看见了那只玩偶，他神色如常地收回目光，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但唐予颜拿不准他心里怎么想。

　　——“以后抓玩偶的活就交给你，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抓什么。”“一只兔子，给你，一只猫咪，给我，怎么样？”

　　——“为什么要把兔子给我”

　　——“因为我是小兔仙子，到时候这只兔子要放你床头，就相当于我在你身边！”

　　此情此景，如果他们两个还没分开，两个记性都好得不得了的人睹物思情同时想起过去是一件很浪漫温馨的事，然而现实与假设相反，记性很好的前任一起看到跟过去有关的事物，徒增烦躁跟尴尬是难免。

　　不知道是不是唐予颜的错觉，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新风系统仿佛断电罢工，整个房间的空气密度大得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压得人五脏六腑都好沉重，她突然又疲惫起来，不想说话，不想有一丝情绪，什么都不想做。

　　秦屿手中碗勺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空气充满令人讨厌的沉默因子。

　　“发什么呆？再不吃就凉了。”茶几旁的男人放下碗筷开口，“莫不是唐律吃惯了外面的珍馐不想吃家常菜？”

　　唐予颜哪敢，她立马回神，埋下头喝粥。

　　疲惫不适的人都爱喝一口喷香温热的粥并非没有道理，一碗冒着热烟的粥喝下去唐予颜整个灵魂都变得舒适妥帖，美食一直是让人迅速获得快感的方法，她先前复杂的心理活动短暂地被一口醇香的粥给清空，心里安定又平和。“你还吃吗，我去帮你盛？”唐予颜饿了一天，她还想再去给自己添一碗又不愿意直说。

　　秦屿看破不说破，他将自己的碗递过去“我挺饿的，粥煮了不少，麻烦你帮我添一碗。”

　　所有的不开心明天再说吧，唐予颜靠在座椅靠背上，姿势很放松，她满足地摸摸自己吃的有几分撑的肚子，打了个小小的嗝，如果每次在冷天都能喝上这样的热粥并且不感冒发烧的话，她也许会很大度地跟冬天和解。

　　唐予颜还不知道秦屿具体工作到哪个职位，不过看起来绝对不赖，毕竟见到他的几次开的车都是豪车，一身的行头也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的规格，就比如他今天挂在玄关的大衣是纪梵希，西装是拉夫劳伦，鞋子则是郎丹泽，整个人就是行走的巨额钞票。搞风投的真赚钱，唐予颜再次感叹。

　　“你今天没有什么工作要做吗？”秦屿在唐予颜家从上午一直待到现在。

　　“当然有工作，但那些下属都可以完成。”他接着开玩笑般补充：“既然已经做到可以吩咐别人办事的级别，那我就没有必要累死累活了。”

　　然而秦屿没有接着唐予颜开的话头继续下去。他拿起餐巾纸擦嘴，随后正色道：“谈起工作，之前约好的今天去我公司为我提供咨询，某位大律师好像爽约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唐予颜，等待她的回答。

　　！！！唐予颜警铃大作，他们之前签的劳务合同应该没有写请假一天就扣工资吧！这人又憋着什么坏招。她警惕地看着秦屿“那我明天再去？把今天没做的工作补上？”

　　“也不是不可以，并且你还得请雇主吃一顿饭。”

　　？？？他什么意思？之前不是他说在家请他吃饭也是请？他又改主意了？唐予颜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问候他全家的眼神。

　　秦屿倒是淡定从容，“雇员爽约了，请雇主吃顿饭表示歉意不可以吗？并且——”他稍作停顿，接下来的话他不点破唐予颜也懂：并且你爽约和照顾你是两件事，请一次饭哪能抵清，何况这饭还是他做的，他是雇主又不是冤大头。

　　“好了我知道了。”发麻的感觉再度爬上唐予颜头顶。“呵，万恶的资本家。”她丢掉了本该有的礼貌，不轻不痒地轻声嘀咕。

　　“是啊，资本家最擅长的就是压榨员工。”秦屿坦荡承认，笑得风流又好看。

　　“今天就不久留了，唐律师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及时上班。”万恶的资本家起身前往玄关穿上他数字后挂了一排零的外套。

　　唐予颜跟到门口，她觉得秦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年龄沉淀的变化，还有行为作风跟气质，六年前的秦屿她可以轻松拿捏，然而现在她感觉被拿捏的是自己，这种变化她不讨厌，就是很陌生，多数人在遇见未知的时候都会生出胆怯，唐予颜也一样。她不说话，把门打开目送秦屿离开的背影，她在想，这一次终于不是她把离去的背影留给他。

　　她的头发刚吹干还带着略微有些潮湿的水汽，秦屿侧身从唐予颜身旁经过，闻到护发精油的味道时有些恍惚，是玉兰香，仿佛多年前盛夏傍晚的香气从窗边飘到今天，还带有漫天霞光下燥热的微风和广玉兰树下嘈杂的鸟虫鸣叫。秦屿的心忽地收缩，像是被玉兰树下的蜜蜂短暂地蛰了一下，他转过身深深看了一眼唐予颜。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