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北歌唱清梦

2、初遇（二）

　　知初打开破旧的老人机。
　　曾几何时，这老人机是他在高中校园内唯一的电子设备。
　　里面的短信记录大多被删除了，独独剩下了一个备注为“乌鸦”的号码，在各个时段与他有短信往来。
　　几百条短信，点进去却都是无法打开，除了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是知初发的：我会和阿寻一起考上大学吗？
　　那边回：…江寻不会考大学的，你要去追自己的梦，别管他了，忘了吧。
　　知初对自己发的这些短信没有任何印象，事实上，整个高中他都没什么印象了，是以到现在也没联系上哪个高中同学。
　　包括这个“乌鸦”的电话号码，他打了很多次，每次都显示空号。
　　但是因为这封短信，知初知道，自己的高中有一个叫江寻的人，而且，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知初温润明朗不假，但对再好的朋友他都习惯直呼其名，保持距离，极少会叫人家阿寻。
　　又试了一次，前面的短信依旧打不开。
　　知初没由来地觉得烦躁。
　　他到底忘了些什么啊？
　　另一边，消息提示音响起。
　　知初拿起手机一看，是群里在摇人打篮球。
　　知初本是不想去的，下一秒被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一名女生拍了篮球场观众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满脸冷酷的男生。
　　女生在图片下面回：好多人在看啊。
　　知初挑了挑眉，换了鞋子，拉着方子缵往操场赶。
　　…
　　操场上，林琳拿了一瓶饮料过来，犹豫着在顾寻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将饮料递过去，道：“顾寻…”
　　顾寻微微皱眉，并没有接。
　　林琳抿了抿嘴，气氛尴尬又沉默。
　　半晌，林琳开口道：“球赛好看吗？他们打得真好，不是吗？”
　　顾寻：……
　　顾寻起身便走，寻了另一个位置坐下。
　　林琳正欲去追，被迎面而来的一名女生按住。
　　“小妹妹，可别对他动真心啊。”
　　林琳觉得很委屈，眼泪在打转。
　　那女生坐在林琳身边，笑道：“他，我高中同学，是个狠角色，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末了，那女生又说：“倒也曾经爱过一个，不过遗憾收场罢了，你要是对他动心，也是一样的下场，到时候命都没了。”
　　林琳努力憋住眼泪，道：“为什么？他不是警察吗？警察的工作是危险了点，我不怕牺牲的。”
　　那女生听完后斜嘴一笑，并未说什么。
　　林琳仔细打量起她来。
　　女生是个很拽很酷的类型，齐肩短发，干净利落，眉眼锋利有棱角，给人一种果决之感。
　　那女生笑了笑，递上去一张名片，道：“小妹妹，我叫安和，有事可以找我。”
　　林琳下意识接过。
　　安和知道，林琳终有一天会找自己的。
　　那边，球场欢呼声四起。
　　知初一连进了三个球，单薄的白色T恤被汗水打湿，在阳光下微微有些透明，尽显青春活力。
　　方子缵喘着气道：“你今天打鸡血了？”
　　知初将篮球在自己手中转得飞起，笑道：“你猜？”
　　方子缵看他这仿若小学生一般的耍酷方式，颇为无语，顺着他的视线往观众席看去。
　　找了一会，方子缵视线撇到角落的涵露，一脸了然。
　　彼时，知初正在原地胯下运球，像开屏的花孔雀，使劲浑身解数…求偶？
　　方子缵没忍住上去打了人一下，道：“好好好，你小子，原来是那边有人看着呢。”
　　知初并未注意到涵露也来了，以为方子缵在说顾寻，腼腆一笑，道：“就你话多。”
　　操场嘈杂，人声鼎沸，可知初和顾寻的视线却跨过人群，隔空相接。
　　顾寻一直在看知初堪称幼稚的表演，嘴角不自觉间微微上扬。
　　中场休息过后，知初精神头更足了，杀得对面毫无还手之力。
　　一场毕，方子缵啧啧道：“爱情使人丧失理智啊，干脆以后你打球都把人叫来得了，打省赛都输不了。”
　　知初笑道：“说得好像你叫得动人家一样。”
　　方子缵忙道：“我叫什么叫？当然是你叫啊。”
　　知初脸色泛红，似是害羞了：“我跟他关系还没这么好呢。”
　　方子缵翻了个白眼：“你们关系这还不好？开什么玩笑。”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两个人分明不是在同一个频道，明明不是在说同一个人，却能毫无隔阂地聊下去。
　　听到这话，知初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往观众席飘过去。
　　只是，顾寻已走了。
　　知初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心内有些失落。
　　涵露拿了一瓶水过来，只是给知初送水的女生实在是太多了，将知初围成一圈，涵露根本挤不进去。
　　方子缵不乐意了：“喂喂喂，我也很厉害啊，你们怎么都给他送水啊？他不渴的。”
　　知初心下烦躁，他想给看的人走了，倒吸引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但他向来不对女孩子发脾气，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有女朋友了。”
　　直到现在，知初都没有看见人群后面的涵露。
　　但凡他看到了，都不会说这种话。
　　果然，涵露一听知初这话，心内翻涌雀跃。
　　她男朋友还是爱她的。
　　胆小自卑的女孩子，第一次踮起脚尖，将水举得高高的，声音难得带了些自信：“我，我在。”
　　闻言，众人皆回头看她。
　　涵露感受到这么多人的目光，又吓得缩成一团。
　　知初也微微一愣，半晌，他还是将涵露拉过来，护在身后，笑道：“这是我女朋友，比较怕生，谢谢大家，散了吧，别吓到她了。”
　　女孩子们撇撇嘴，纷纷离开。
　　方子缵跟着那些女生走了，边走边道：“唉唉唉，你们去哪呀？一起吃个饭吧？”
　　见人都走了，涵露才敢探出头来，将水递给知初。
　　知初失笑，接过水喝了一口，道：“你怕生，人这么多的地方就别来了。”
　　涵露的声音很小：“我知道…我只是想给你送水。”
　　知初道：“我没事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将涵露送回宿舍后，知初本想去洗个澡。
　　不料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打开一看，是两条消息。
　　一个是酒吧兼职群，老板艾特他，让他今晚提前两个小时去加班。
　　另一个是他的弟弟，发消息说：哥，我没钱了。
　　知初叹了一声，看了看手机里为数不多的余额，转了大半过去。
　　知初父母双亡，只余弟弟知州这一个亲人。
　　关于父母和弟弟的记忆他同样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儿时父母对自己很好。
　　知州说，在知初高二那年，父母因一场车祸去世了，知初也撞到了脑子，所以不记事。
　　知初对此并未怀疑，也自动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他几乎没有节假日，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各种兼职和跑腿，就为了赚一点可怜的生活费。
　　知州还在读初中，生活虽然能自理，可每年的学费生活费都压在知初身上，让他偶尔有些喘不过气。
　　无妨，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想到此处，知初往兼职的酒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