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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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表演中心的时候夏亦放开了手，这时候艾加才动了一下。不过夏亦此时的注意力全被热闹的音乐和舞蹈吸引，没空看身后的恶魔。
恶魔的美貌以及装束引来了一些人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恶魔冷漠地瞥过，厌恶皱眉。心想，这就是夏亦想要让他体验的东西？被当做弱者觊觎？
下一秒，夏亦转过脸，期期艾艾地：“喂，艾加，你想不想跳舞呀？”
艾加歪了一下头，看着夏亦。
……怎么变小了之后卖萌都无师自通了喂！
事实上恶魔只是避开人群的视线遮挡，想尽量将夏亦此时说话的面容纳入视野。
夏亦：“我也不是很会跳啦之前我的跳舞课一直成绩很差的，而且她们跳的这种舞我也没学过……咳，但是出来玩嘛来都来了是吧，毕竟是节日活动呢……算了我也不是很想跳，看样子你也不太会跳舞吧，呵呵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别放在心上，笑死……”
夏亦的社恐发作频率十分有迹可循：当她周围的陌生人大于1的时候，她就会进入社恐模式。但是当她周围熟悉的人大于等于1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启短暂的屏蔽模式。
但是现在她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唯一可以称得上熟悉的就是一只恶魔了。
失败，这是做人何等的失败啊。
当夏亦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她的胳膊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我也不会，你教教我。”少年模样的、精致华美的恶魔如此坦白道。
从未有人见过艾德迦尔忒如此诚实而狼狈的模样。
他的双手被少女拉在手里，两个人面对面，随着紧促的鼓点和弦乐开始踩踏地面，或者是对方的脚。看似有规律的节奏却包含两种变化，需要记住舞步和音乐的配合。
俗话说得好，当有人比你更紧张的时候，你就不紧张了。
人类外表的少年艾加看上去真的威慑力减弱无数倍，更何况是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抿着唇的、严肃而小心的。像是给什么易碎而珍贵的东西擦灰。
夏亦忍不住笑了出来。最开始她还试图观察周围的人，模仿她们的动作跟上节拍。后来她索性忘记了这些，凭着耳朵里的乐声，开始随心所欲地跳起来。
旋转，进退，拍手，摇摆……根据音乐声组合，变幻。夏亦放开恶魔的手，提起裙摆，对面将双手摊开，直到夏亦再次将两人的手连接在一起。
晴天果然很适合跳舞。弦乐如浪潮不止歇，舞步也是，鼓点也是。裙摆和衣料擦过，饰品晃动的声音和鞋跟磕碰的声音交织。所有人都在笑啊，大声说话，各种各样的色彩在旋转的视野里变成风的颜料。
夏亦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跳到最后，连恶魔都学会了几个舞步。少年提高手臂，让夏亦能够自由地转上一圈，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
“最后一个！”
夏亦踩着节拍转完，拉着自己的舞伴，跌跌撞撞地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喘气。
“啊累死了累死了……跳舞好累！”
夏亦这么抱怨着，可是眼睛明亮，嘴角还勾着。人群和音乐在逐渐离她们远去，边缘还有零散的市民哼着歌持着杯子，从两个人坐着的长椅前路过。
夏亦越到后面跳得越随意，动作做不完整，旋转也撞到了舞伴。和艾加倒下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时候，她还保持着半靠在他身上的姿势。
艾加不知从何时起两人的距离变得如此之近了。他可以看见夏亦脸上汗涔涔的，还有一层健康的红晕。恶魔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看上去也是平静的。
无论是变幻怎样的皮囊，恶魔还是恶魔，无法真正成为人类。
“伊芙，你想要让我感受的……就是这样的‘意义’吗？”
他的声音很小，近乎喃喃自语。好像怕是惊扰了离得很近的夏亦一样。
在来之前，艾加对这场节日毫无期待，也完全明了所谓节日的起源。艾加并不介意身为恶魔参与其中，虽然看上去确实有些讽刺。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伊芙所言。节日本身是为了快乐。无论是这场节日为了庆祝打倒恶魔、杀死恶魔亦或是彻底消灭恶魔，对艾加来说都毫无分别也并不重要了。他心怀着明知如此的念头，得以在人群中和伊芙一起跳舞。
在盛大的、满是人群的庆典上，伊芙的温度灼烧在他掌心。
前所未有的愉悦超乎了艾加所有的体验。他不知道混杂的灵魂气息、过于晴朗的灿烂阳光和远离深渊的地面，这些东西加起来会让一个恶魔如此醺然若迷。
他眼中只剩下了伊芙。唯一的、在他眼前露出发自内心的大笑的伊芙。
艾加知道，这样的事情，唯有人类才可以做到。
这是恶魔无法触碰的距离。
作为“人类”的艾加，才准许获得这样的资格。
夏亦好像跳累了，没有回答，只是懒散地注视着街道。
“伊芙，你很喜欢跳舞吗？”
过了一会，恶魔又问道。
“也还好吧，主要是看气氛……在这里跳舞的人们，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跳舞嘛。只是因为这时候跳舞很快乐。”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舞会，估计就没多少人会这样跳了。而且……别的不说，会累死的吧！”她吐槽。
艾加又想到了夏亦说过的话。
如果喜欢一件事，恶魔通常会在漫长的生命中反复实践。然而夏亦说，正是因为很少有机会，这件事才如此快乐。
艾加好像明白了一点。
“伊芙。”恶魔无意义地叫了一声，只是因为这个声音心里在回荡着。
夏亦的目光从街道上收回，回身对上恶魔的目光。
她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反而随着她的转头更近了。
之前人群中的笑容逐渐在夏亦脸上归为平静，以及一种近乎怅然的温和。
“艾加，你想不想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突然问。
恶魔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女的身影。音乐归于平静，街道上只剩下啾啾鸟啼。遥远的地方仍然有喧闹声，反而成为此时安静的注脚。
伊芙的变形药水确实质量普通，此时的效力已经开始慢慢减弱了。她的瞳孔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颜色，脸上只有下颔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点鳞片，以及发顶两只角也缩小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依旧保持着类似魔物的外形。反而是艾加，此时此刻的艾加，是那个“人类”。
人类与恶魔，掠夺与软弱，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倒转，
艾加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处境，他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被邪恶的魔物盯上的、毫无力量的羔羊。在震耳欲聋的恐惧中等待着恶魔的宣判。
他没有后退，也不打算后退。恶魔只觉得血液疾速流动，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又高度兴奋，像是要重新组合一遍肢体。他的头脑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少女所说的意义，又隐约察觉到，有什么新的、摄人心魄的事情要发生。即使是恶魔，都在这样的预感之下焦灼不安。
华美精致的少年微微张开唇，分明没有觉得累，也加快了胸膛起伏，吐出不安的、颤抖的呼吸。
“作为节日特殊的部分之一，艾加，今天也该再做点什么。”
恶魔的眼中酝酿着深渊。
随后，伊芙的脸庞在他的眼前放大，包括汗珠流过的痕迹，被打湿贴在面颊上的一缕发丝，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纤毫毕现——恶魔只觉得自己右侧脸颊上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如此柔软，温暖的一个触碰。
恶魔脑中轰的一声，彻底空白。
伊芙并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他的颈窝。他的脉搏鼓动得像是岩浆要爆发。但很遗憾她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声。
她静了一下，对着恶魔红得像是滴血的耳朵说道：
“我忘了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艾加。”
“你愿意成为我的恶魔吗？”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