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55、立秋前

　　立秋虽即将到来，但此时天儿依旧炎热，巫溪的夏末风光仍如盛夏般绚烂。好在江风带着一丝丝的湿润，掠过两岸的青山，带来阵阵凉意，但却难以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暑气。
　　巫溪的水面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山谷间蜿蜒。江面上偶尔有渔船划过，留下浅浅的波纹。两岸的树木郁郁葱葱，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天气状况依旧炎热，但已不再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热。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偶尔会有几朵白云飘过，为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生机与活力。
　　在巫溪的乡间小道上，稻田里的稻谷已经泛黄，微风拂过，稻香扑鼻，收割的季节来临了。
　　收割是一年来最大的事情，其余事情再大也大不过这件事情。
　　清晨，当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巫溪的田野上已经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不管男女老少都纷纷早早地起床，简单吃过早饭后，便拿起镰刀、扛起扁担，匆匆赶往自家的田地。田野上，稻谷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穗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各家都站在自家的田埂上，望着这一片丰收的景象，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的笑容。
　　收割开始了，所有人都纷纷下田，他们分工合作，有的负责割稻，有的负责打捆，有的负责搬运。镰刀在稻丛中飞舞，发出“嗖嗖”的声响，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在他们的努力下逐渐变成了空旷的田野。
　　在巫溪的乡间小道上，运送稻谷的牛车和驴车也络绎不绝。这些车辆上装满了丰收的稻谷，它们在乡间的道路上缓缓行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有关芊芊的风言风语，九娘子自然都听到了，幸好收割季节来临，原本鼎沸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开来。可九娘子看伍愉安等人依旧茶饭不思，又想着立秋节气即将到来，因此便想着提前准备立秋节气该用的菜肴。
　　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金黄的稻田上，在旁人都扛着锄头去田地时。九娘子正踏着晨露，前往田间地头采摘食材，准备制作三道立秋佳肴——陈冰瓜、蒸茄脯和煎香薷饮。
　　九娘子身穿一袭素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来到田间，九娘子首先被那一片绿油油的瓜田所吸引。她弯下腰，仔细挑选着成熟的陈冰瓜。这些瓜儿长得圆润饱满，外皮青翠欲滴，瓜蒂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九娘子摘下了一箩筐，她不仅要做给伍愉安等人，还要给婆家做出一份。
　　接着，九娘子来到了茄子地。这里的茄子长得粗壮饱满，紫色的外皮上泛着诱人的光泽。她挑选了几根大小适中的茄子，用镰刀轻轻割下。茄子在她的手中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九娘子将它们放入另一个竹篮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采摘完食材后，九娘子回到了家中。她先将陈冰瓜洗净去皮，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然后取出一些冰糖和桂花，将冰糖捣碎后撒在瓜块上，再撒上一些桂花轻轻搅拌均匀。接着她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盅将瓜块放入其中。
　　九娘子深知蒸制陈冰瓜的诀窍在于火候的掌握，她小心地将瓷盅放入蒸笼中，然后用文火慢慢蒸煮。随着时间的推移，蒸笼中渐渐传出了陈冰瓜的香甜气息。九娘子不时地打开蒸笼，查看确保瓜块能够均匀受热。当瓜块变得晶莹剔透、口感软糯时，她满意地笑了。
　　接下来是蒸茄脯的制作。九娘子将茄子洗净去皮切成一指宽的厚片。然后她取出一些五花肉也切成薄片，与茄子片相间地码放在一个盘子上。接着她调制了一碗特制的酱料，其中包含了酱、酒、白糖、蒜末和姜末等多种料汁。她将酱料均匀地浇在茄子和肉片上，让每一片都充分吸收酱料的味道。最后她将盘子放入蒸笼中用中火蒸煮。不一会儿，蒸笼中便传出了茄子和肉片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在蒸茄脯的同时，九娘子也没有忘记准备煎香薷饮的材料。她来到院子的角落采摘了一把新鲜的香薷草。这种草长得翠绿茂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九娘子将香薷草洗净后切碎，放入一个砂锅中。然后她取来一些干红枣和枸杞用清水浸泡，片刻后捞出与香薷草一同放入锅中。接着她倒入适量的清水，用大火煮沸后转小火慢慢熬煮。在熬煮的过程中，九娘子不时地用筷子搅拌锅中的材料，让香薷草、红枣和枸杞的味道充分融合。当汤汁熬至浓稠适中时，她将锅端下，让香薷饮稍微冷却一下。
　　此时蒸笼中的茄脯也已经蒸好了，九娘子打开蒸笼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她取出盘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茄子和肉片都已经蒸得软糯可口，色泽鲜艳，她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十分鲜美，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道菜——煎香薷饮也准备好了，九娘子将锅中的香薷饮倒入几个干净的瓮中，然后取来一一些面粉和水调成面糊，倒入锅中摊成薄饼状。当薄饼煎至两面金黄时，她取出薄饼切成小块，放入装有香薷饮的碗中轻轻搅拌，让每一块薄饼都充分吸收香薷饮的汤汁。
　　一芷、二福等孩童早就饿了，但这段日子里，在伍愉安的教导下，她们早就懂礼、守礼，因此，都还是规规矩矩地端着各自的碗筷与菜肴去厅堂里用饭。九娘子端了饭菜到芊芊屋外，敲了门后才走进去，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好言劝慰道：“姑娘，芊芊，天儿虽然热，但立秋节气的习俗可是不能丢，好歹用一些罢。这几道都是开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事。”
　　“嗯~”伍愉安拉着芊芊的手，两人来到桌前坐下，虽然没有胃口，但好在这几道的确开胃，也都终于用了一些。
　　忙完了伍家，九娘子便将剩下的都装了起来，虽然不愿过去，但算着时辰，想着公爹和小叔子应该还在低头忙活，这才赶快拿着东西回到了婆家。可谁知，刚走进了门，就看到小叔子正躺在躺椅之上。一见到此，九娘子赶紧轻声放下篮子，而后偷偷溜走。
　　这几日，所有人都抢着时间去收割，很快，最后一片稻田也收割完毕。人们将稻谷运回家中，又开始准备下一年的农事活动。
　　收割一结束，田勇家又闹了起来。可这段日子里，芊芊一直居住在伍愉安处，芊芊一大家子也只好日夜来往于伍宅与自家，商议着如何处理之后的事宜。
　　眼见着田勇被锁在如斗室的牢狱中日渐消瘦，田勇爹娘以及五个姊妹纠缠了一大批人，她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田宅，准备向老太爷田仁序声讨一番。
　　“不如，不如就算了吧---”芊芊娘含着哭声说道：“谁能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若是之前那番私下处置了，你的名声也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个好的结果。可现在---现在事情闹将了起来，你以后可怎么活呀！咱们家又如何在巫溪抬头挺胸得过下去呢！”
　　“我本就报着最坏的打算，若不是伍姐姐和衡哥以及老太爷想出了私下了结的法子，又翻出了田勇害了人的事情，我才不要私下了结。凭什么他做错了事，苦果要让我来吞？凭什么他做错了事情，挨骂的却是我？这世道就如此不公吗？女子就要处处提防，处处低人一等吗？”芊芊面色涨红，也许是这段日子的经历，让她褪去了往昔天真可爱的模样。
　　一听芊芊这话，芊芊爹娘和祖母都哭泣了起来。伍愉安见状，立刻起身安慰，说道：“事情还有转机，长辈们切勿伤了心神。”
　　“好孩子，你是江宁府的大家闺秀，才识定是一流，婶子可要求你救一救我家芊芊。”芊芊娘紧紧握住了伍愉安的手，目光恳切。
　　“我有两策，一策明面上是上策，可其实行的是下策；一策明面上是下策，可最终会是上策。至于该如何选择，还要看芊芊想怎么做。”伍愉安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计谋托出。
　　趁着人们都跑去田宅看热闹，张衡却独自一人来到了田六的家门口。田六家门口如往常无异，但张衡知道田六已经是强弩之末。
　　张衡抬起脚，一脚踹开了木门，对于他来说，拿脚都嫌脏。张衡施施然走进了田六家，看着田六家肮脏凌乱，听到了屋内的大呼小叫。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老天待你不薄。”
　　田六听到了外边的声响，走了出来，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张衡，自然也听到了张衡所说的话。田六露出了一抹讥笑，“待我不薄？我出生便无爹娘，若不是村头的狗，我焉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