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39、夏至前

　　“好孩子，你快起来，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氏拉起一芷。
　　一芷抽泣着说着，“伍姐姐突然不见了，不见了。”
　　“定是去哪座山上玩了，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田郎中语气轻松，毫不在乎地说道。
　　其余人可没田郎中这样的悠闲，马氏继续问道：“在哪里不见的？”
　　“在长右山上，本来伍姐姐要给我们做汤饼吃，九娘子说是山上的野菜鲜美，伍姐姐就带着我们去采摘。我们几个爱玩，追着蝴蝶跑远了，等再回去，就不见了伍姐姐。伍姐姐的性子，我们是知道的，她不会不等我们。但怕是有急事，我就让二福他回去瞧一瞧。果真，伍姐姐也不在家。我们等了半个时辰，越等越觉得不对劲。”
　　几乎同时，在自家的张衡也听了二福的这番话。张衡顿时急了，他头一次脑子里嗡嗡作响，千丝万缕，没有一丁点清明。田青与凤妹也匆匆赶到了张衡家宅之中，凤妹亲自去唤了田青来帮忙，因是伍愉安突然不见这样的急事，旁人定也不会多心。田青是个直肠子人，现在他也学会了凡事先来问一问张衡，再去行事，因此，两人这才急匆匆赶到了张衡家。
　　“去找，所有人都去找。”张衡拽着田青的衣襟，一张脸铁青地说道：“我们去山涧、山谷里去找。”
　　“衡哥，那片都是开阔地点，不会跌落山涧的，你且安安心，安安心。”凤妹出言劝道。
　　张衡哪里能安得下心，他平生头一次发怒道：“去找，现下就去找，喊上所有人去找！”
　　田青看了凤妹一眼，以示安慰。凤妹点了点头，她哪里不懂衡哥现下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呢~这安心之话，只不过是想让衡哥多出几个主意罢了。
　　“我这就去！”
　　“对，老太爷---”、
　　张衡说着就要去田家，二福赶紧拉住他。“一芷去找了老太爷，咱们是兵分几路。”
　　“好好好，都去找，都去找~”
　　夜色如墨，笼罩了整片大地。张衡心急如焚，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乡下人大多都是淳朴的，一听到有人失踪，都纷纷前来帮忙寻找。
　　火把被迅速点燃，上百支火把如同一条条火龙，在夜色中翻腾跳跃，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了他们焦急而坚定的神情。
　　田青紧握着手中的火把，他环顾四周，带着一大批精壮的汉子一个山谷、一个山涧地遍寻，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小满和一芷、二福等也带领众人穿梭在巫溪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走过熟悉的街巷，越过荒芜的田野，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都没有放过。火把的光影在墙面上跳跃，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焦急的心情。
　　夜风渐渐凉了下来，但众人的心中却是火烧火燎。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机会。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希望之光。
　　很多妇人也都前来帮忙，女子们虽然也想参与，但都被制止了。芊芊听着外边的动静，心里总觉得忧愁与烦闷。
　　“芊芊，夏至节气来临之前，巫溪的旧俗之一是做折扇及防生痱子的粉脂。你也大了，今岁是要自己做还是祖母帮你做？”
　　芊芊一听到要做折扇，要做粉脂，觉得有事可做，不用胡思乱想，就立马就应承了下来。
　　她先是挑选了几根细长的竹子，这些都是她自己亲手挑选的，每一根都经过她仔细的观察和比较，确保它们既坚韧又富有弹性。竹子选好之后，芊芊将它们带回家中，放在院子里晾晒，让阳光和微风去除竹子内部的湿气。
　　晾晒完毕，芊芊开始动手制作扇骨。她先是用火烤软了竹子的一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弯曲成半圆的形状，这就是扇骨的基本框架。接着，她找来细线，将每根扇骨都牢牢地绑在一起，确保它们不会轻易散开。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稍有不慎，扇骨就会变形或者断裂。但芊芊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她反复尝试，不断调整，直到扇骨完美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接下来是制作扇面的部分。芊芊选了一块轻薄的丝绸，这是她特地从市集上挑选的，质地柔软，色泽淡雅。她将丝绸裁剪成与扇骨相匹配的形状，然后用特制的浆糊将其粘贴在扇骨上。这个过程同样需要小心翼翼，以免丝绸出现褶皱或者不平整的情况。在芊芊的巧手下，扇面平整如镜，与扇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扇面制作完成后，芊芊开始在上面绘制图案。她找来颜料和画笔，根据自己的想象和喜好，在扇面上绘制出了巫溪的山水风光。每一笔都凝聚了她的心血和汗水，每一笔都充满了她对家乡的热爱和眷恋。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一把精美的折扇就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完成了折扇的制作后，芊芊开始着手制作粉脂。她先是找来一些细腻的米粉和花瓣，这些花瓣都是她亲手一颗颗摘下的，也是一片片清洗过的。她将米粉和花瓣混合在一起，然后用石臼慢慢地研磨。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因为粉脂的细腻程度直接影响到它的使用效果。
　　在研磨的过程中，芊芊不断地调整米粉和花瓣的比例，直到粉脂的颜色和质地都达到了她的要求。她将粉脂装入一个小巧的瓷盒中，轻轻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这香气清新宜人，让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
　　制作完粉脂后，芊芊并没有立即停手。她找来一些细密的筛网，将粉脂过滤了一遍又一遍，确保其中没有任何杂质。这个过程虽然繁琐，但芊芊却乐在其中。此时，家宅中就只剩下她和祖母在，爹娘都一同出去帮忙寻找那伍家姑娘。
　　夜色如绸，笼罩着整个宅院。宅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寻人的呼喊声，打破这夜的沉寂。
　　宅中的灯火摇曳，映出她与祖母相对而坐的剪影。祖母的神情凝重，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仿佛在祈祷着伍家姑娘的平安归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吹动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芊芊静静地坐着，手中依旧在忙着制作脂粉，耳边是祖母低沉的诵经声，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隔壁传来。她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这响动虽然轻微，但在此刻的寂静中却显得尤为清晰。她不禁站起身，想要去隔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祖母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询问。她轻声说道：“祖母，我好像听到隔壁有动静。”
　　“哦？我人老耳聋，什么也没有听见。”祖母话音刚落，院门就“啪啪”响了起来，一同传来的还有爹爹王老七的声音，“芊芊，快开门。”
　　芊芊闻言，急忙跑去开门，心中却仍对隔壁的动静存着疑惑。门一打开，爹爹王老七和娘亲李氏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两人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爹娘，你们回来了。”芊芊迎了上去，她注意到爹娘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辛苦的搜寻。
　　“可真是累坏了，她娘，给我打盆水来。”
　　“爹爹，田六叔跟伍家姑娘是不是不睦呀？”
　　“怎么了？”
　　“刚刚我听到隔壁田六叔家似乎有动静。”
　　“水来了，赶紧洗了去睡去，明日还要忙活呢！”芊芊娘李氏端来了水。
　　王老七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问道：“芊芊，你刚刚说听到隔壁有动静？”
　　芊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是的，爹爹，我刚刚确实听到隔壁有些响动，好像还有女子的声音。”
　　李氏闻言，眉头紧锁，她望向隔壁，又转头看向芊芊：“你确定吗？这深更半夜的，别是自己吓自己。”
　　芊芊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她相信自己确实听到了什么。
　　王老七拍了拍芊芊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芊芊，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我们会继续寻找伍家姑娘的，你不用担心。”
　　芊芊点了点头，但她并没有立刻回房休息。她站在院子里，望着隔壁的房门，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翌日清晨，田勇依旧照例路过王老七家，没话找话进了门。芊芊盛了碗水递给田勇，问道：“伍家姑娘找到了吗？”
　　“没呢！这会儿都在山涧里找呢~”
　　“伍家姑娘跟田六叔素有间隙，天冬哥又---”
　　田勇看着芊芊这幅样子，悄声在芊芊耳旁说了一句。
　　芊芊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芊芊震惊地看着田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他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