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35、芒种夜

　　白日，送花神闹了一整日，田家的院落里，花香还未散尽，晚风已带着些许凉意拂过。晚间，马氏又请来了伍愉安等人，要她们一道在田家用晚饭。这次，马氏亲自下厨，明日便是芒种节气，她打算用新鲜的食材，烹制一桌丰盛的时令晚餐。
　　她先来到了自家的菜地，那里绿意盎然，各种蔬菜长势喜人。马氏细心挑选了几株君踏菜，这种菜叶嫩而绿，口感清脆，正是芒种时节的佳品。她轻轻拔起，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回到厨房，马氏开始忙碌起来。她先将君踏菜洗净，切成细丝，加入少许盐和醋腌制。接着，她又取出新鲜的鸡蛋，打散后加入少许清水和葱花，搅拌均匀。炉火熊熊，马氏将腌制好的君踏菜丝倒入热油中翻炒，待菜丝变得翠绿欲滴时，再将鸡蛋液缓缓倒入锅中。顿时，厨房里弥漫起一股诱人的香气。
　　这便是第一道菜——君踏菜炒鸡蛋。菜色翠绿金黄，鸡蛋鲜嫩可口，虽然简单，但却是时令菜，每岁的芒种前后，巫溪人饭桌上必不可少的就是这道菜肴。
　　接着，马氏便着手准备七宝素粥，这素粥今晚要吃，明日一早也要吃。她精选了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薏米、莲子、花生等七种食材，每一样都经过仔细的清洗与浸泡。待食材变软后，她将它们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小火慢炖。随着时间的推移，锅中渐渐散发出浓郁的豆香与莲子的甘甜。马氏不时地搅拌着，确保每一粒食材都能充分煮透。当粥变得粘稠时，她加入少许盐和糖调味，再撒上一些切碎的葱花增香。不一会儿，一锅色香味俱佳的七宝素粥便熬制完成。
　　接着，马氏开始制作杂色煎花馒头。她取来面粉、糖，将面粉与糖混合后，加入适量清水揉成面团。待面团发酵后，她将其擀成薄片，再用手捏出各种形状的小花馒头。为了让馒头口感更佳，马氏还在馒头的表面刷上了一层薄薄的油，并撒上了一些芝麻。随后，她将馒头放入蒸锅中，用中火蒸煮。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飘起了馒头的香气。当馒头变得蓬松松软时，马氏便将它们取出，放在一旁晾凉。
　　此时，马氏又转身去准备水饭。她取来上好的大米，淘洗干净后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为了让米饭更加松软，她还特意在锅中加入了几片生姜和少许盐。待米饭煮熟后，马氏将其捞出，放入凉水中冲洗，以去除多余的淀粉。接着，她将米饭沥干水分，加入适量的香油和葱花拌匀。这样制作出来的水饭，口感清爽，带有淡淡的姜香和葱香，十分开胃。
　　今日这可是十几口嘴要吃饭，为人长辈的，自然要准备的多多益善，宁愿吃撑，可不能吃少。
　　接下来是黄糕糜的制作。马氏选用优质的黄米，将其淘洗干净后浸泡数小时。待黄米变软后，她将其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和糖，用小火慢煮。在煮的过程中，马氏不时地搅拌着，确保黄米能够均匀受热。当黄米煮烂时，她将其捞出，切成小块。这样制作出来的黄糕糜，色泽金黄，口感软糯，甜而不腻。
　　看着今日新送的鹌鹑，马氏便挑选了几只肥美的鹌鹑，处理干净后切成小块。接着，她在锅中加入清水，放入鹌鹑块、姜片、酒等调料，用小火慢炖。待鹌鹑炖烂后，她捞出鹌鹑块，将汤汁过滤去渣。然后，她在汤汁中加入淀粉勾芡，再打入鸡蛋花，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末。这样制作出来的鹌子羹，汤色乳白，口感滑嫩，味道鲜美。
　　莲子头羹的制作相对简单。马氏将莲子去壳去心后洗净，放入锅中加入清水煮熟。待莲子煮烂后，她将其捞出捣成泥状。接着，她在锅中加入清水和糖，将莲子泥倒入锅中搅拌均匀。最后，她撒上一些桂花增香。这样制作出来的莲子头羹，口感细腻，甜香四溢。
　　在烹制茭白鲊时，马氏选用新鲜的茭白，将其去皮洗净后切成薄片。接着，她在锅中加入适量的油，放入茭白片翻炒至变色。然后，她加入盐、糖、酱油等调料调味，再撒上一些葱花和蒜末增香。这样制作出来的茭白鲊，色泽翠绿，口感爽脆，味道鲜美。
　　糟琼枝的制作需要一些耐心。马氏先将琼枝洗净后泡发，然后放入锅中加入清水煮熟。待琼枝煮烂后，她将其捞出沥干水分。接着，她取来一些酒糟和调料，将琼枝与酒糟、调料混合均匀后腌制入味。最后，她将腌制好的糟琼枝取出装盘。这样制作出来的糟琼枝，口感爽滑，带有淡淡的酒香和调味料的香味，十分开胃。
　　在准备莼菜笋时，马氏选用新鲜的莼菜和笋尖，将它们洗净后切成小段。接着，她在锅中加入适量的油，放入莼菜和笋尖翻炒至变色。然后，她加入盐、糖等调料调味，再撒上一些葱花增香。这样制作出来的莼菜笋，色泽翠绿，口感清脆，味道鲜美。
　　最后一道菜是糟黄芽。昨日，马氏就选用新鲜的黄豆芽，将其洗净后泡发。然后，她取来一些酒糟和调料，将黄豆芽与酒糟、调料混合均匀后腌制入味。为了使黄豆芽更加入味，马氏还特意将它们放入陶罐中，密封保存，让酒糟的香味慢慢渗透进黄豆芽的每一寸纤维。
　　经过一夜的腌制，糟黄芽终于制作完成。马氏打开陶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她轻轻夹起一根糟黄芽，只见它颜色金黄，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尝一口，黄豆芽的鲜嫩与酒糟的醇厚完美融合，口感丰富，回味无穷。
　　当所有的菜肴都制作完成时，夜幕已深。田家的小院里，灯火通明，香气四溢。看到满桌的佳肴，众人自然都连连夸赞，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这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时兴菜肴，感受着芒种节气的美好与温馨。
　　马氏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满是欢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看几次这样阖家团圆的场面，一想到小满，她的心便酸了。但再看到一旁伍愉安与张衡都给小满不住地添菜，马氏的心又松了下来。愉安和衡哥是心地纯善的，小满又喜欢两人，若是她们是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眼前这些孩子们都是自己的孩子，那些逝去的人也并没有逝去，那该有多好啊~
　　一想到这些，马氏便拍着自家老头子的胳膊，满是感慨地说道：“老头子，我们可一定要挺到衡哥与愉安成亲的日子，在这之前，你我就算是没皮没脸地赖着，也要挺着。”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般的洒在小院。原本大家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可马氏这样感慨地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伍愉安与张衡原本对这迫于情况的婚事，被人设计的婚事都各有膈应。先前，马氏又为了逼迫两人答应，不惜将流言传出，她们虽表面不说，但内心也是各自警惕着。可现下，听到了马氏的话，伍愉安与张衡又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这世上都是些不明不白之事，她们打着为你好，为她人好的名义，使得你只能乖乖听话。可偏偏你又怨不得她们，因为这似乎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小满却将碗筷放下，字正腔圆地说道：“太奶奶，你是坏心办了好事。日后，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就算我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吃亏的。若是太奶奶和太爷爷为了我的事，而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我就算得到了好处，也不会安心的。”小满的内心之言也并没有全部吐露，她很想加上一句，太奶奶将流言传出，若伍姐姐和衡哥是两副面孔之人，你们亡故后，她们若是恨极了当年之事，难保不会苛责于我。
　　马氏却也想到了这里，她也赶紧放下了碗筷，擦了擦溢出的眼泪，郑重地对伍愉安与张衡说道：“愉安，衡哥，太奶奶行事过于孟浪，你们若是---”
　　马氏的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声响突然响起。
　　众人向声响处看去，竟是田六将田家门口放置的咸菜坛子砸到了门上。田六眼神迷离，大吼着说道：“是不是你们害了我儿子？是不是你？”
　　田仁序缓缓站起，看着田六那一副摇摇晃晃的模样，便知道他是喝醉了酒。“衡哥，去打一桶水来。”
　　张衡依言去打了一桶水，刚提着水走出，就看到摇摇晃晃的田六直朝伍愉安而去。九娘子和凤妹纵然害怕，但还是护在了伍愉安的身前。伍愉安却将两人拉到身后，挺直了腰肢，用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田六。
　　张衡不等田仁序吩咐，直接挡在了伍愉安身前，更是将一桶水都泼到了田仁序的脸上和身上。张衡放下水桶，一只手捏住田六的手腕，十分平静的说道：“太爷爷，太奶奶，田六叔喝醉了，我送田六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