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归里》两木林

59、番外 羁绊2

　　“小翦，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被突然点名到的离翦有些不自然，但仍然是点头答应他。

　　青年：“我有一阵子会很忙，我想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十三，可以吗？”

　　他吃了人家的饭，怎么也得帮忙，于是点头道：“可以的，你放心。”

　　他抬头看不到青年的表情，从声音上判断，青年带有少许寂寥，像是看着初开的花蕊却轻易掉落一样，令人惋惜，他说：

　　“十三，他性子比较倔也比较记仇，他喜怒哀乐不会藏起来，他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就经常跟着我。他方向感很差，却很相信自己方向上的直觉，所以常常迷路。”

　　“我不小心把他养得娇贵了些，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口味往往偏辣，但也不是无辣不欢，只是有辣味会更开心。"

　　“他跟我一样很护着自己人。我想，十三跟你做朋友，他会很喜欢你。”

　　“你能不能，跟他做朋友，帮照看他一段时间。”

　　自始至终青年的声音都非常温和，离翦以为青年说这么多是为了他更好的了解十三，他答应了青年。

　　他看着睡得正香的十三，内心暗暗羡慕着，有这么一个为他着想的‘哥哥’。

　　那名青年自称是十三的‘哥哥’，离翦深信不疑着，直到后来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亲兄弟。

　　十三的哥哥叫‘炎连池’，十三本名叫‘寒听白’。

　　而那时的他刚好抄录着一条鬼怪传闻：姓氏相克至亲者，必有一陨。

　　那是他唯一一次抄录的时候，面不改色的，用大墨水划去这句话，然后继续往下抄录。

　　他一直履行着和青年的约定，与十三相依为伴，用了十年去完成这个约定。

　　他们这一辈很出其不意，进来前离翦一直以为需要经过宗门试炼，为此他特地恶补了很多阵法知识，为的就是能够增加入门的可能性，同时还不忘拉上十三。

　　直到试炼那天，他忐忑不安的心情被整破防了。

　　因为那天，入门的标准是——‘一天内，还清所有债务。

　　紧接着，在场的弟子上榜的条条框框都被显露出来。

　　离翦第一反应是懵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欠下这么多债，其中将近八成债务都是因为他替十三抄录，剩下的每一条都与十三脱不了关系。

　　‘试炼弟子，离翦，替他人抄录，罚二十块下品灵石。’

　　‘试炼弟子，离翦，私自采摘小铃果，罚二十块下品灵石。’

　　‘试炼弟子，离翦，恶意损坏抄录书籍，罚一百块上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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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债务总计：一百块上品灵石以及两千零二十块下品灵石。

　　那一瞬间，离翦觉得他还是离开好，他连一块下品灵石也拿不出来，他更不会写信给焱城帮忙筹齐。

　　离翦看着自己的‘罪行’，就去看十三的。

　　‘试炼弟子，寒听白，抄录作假，罚四十块下品灵石’

　　‘试炼弟子，寒听白，诱骗他人采摘小铃果，罚四十块下品灵石。’

　　‘试炼弟子，寒听白，夜不归宿，罚二十块下品灵石。’

　　……

　　所有债务总计：四千八百块下品灵石。

　　一路往下看，寒听白的罪行比离翦的还多。而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样，吃着他昨天给他摘的小玲果。

　　离翦吐槽道：“这路边长的野果，原来这么贵。”

　　十三点点头，将最后五颗果子递给了离翦，说：“我不吃了。”

　　离翦看了他一眼，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是知道十三是个心不对口的人。

　　“不吃了？”离翦洋装不喜欢，作势要拿走：“那都扔了吧。”

　　“好贵的！”十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离翦的表情应当是不喜欢，由于半响，五颗果子一口闷。

　　“要跟你道别了，我没那么多灵石还债，趁离开前，我再去食堂吃顿饱餐。”

　　离翦他不是看得开，只是面对那么多债务的情况下，他连拼都不想拼。他有毅力，只时间不允许。

　　蜉蝣撼树，说得好听叫勇气可嘉，说得不好听不自量力。

　　何必给一点希望后摧残？

　　“道别？”

　　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认真看了看离翦的罪条，明白过来后，着急的喊：“不行！”

　　“你快点带我去典当铺。”十三着急的在原地跺脚，说：“我有办法。”

　　离翦一开始以为，十三去典当店应该是通过典当东西来还债，但也确实典当。

　　但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是夏代亡朝的皇族传代宝，遗世月明珠。已从一介死物生出了灵性，已经认你为主了，这要当的话，价格会大打折扣，最多也就两百块上品灵石。”典当老板打量着那颗月明珠，跟十三解释着。

　　一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两百块上品灵石，也就是相当于两万块下品灵石。

　　两万块，足够两人继续留着这里。不用十三说明什么，他就确信十三会替他还债。

　　离翦心里是希翼的，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留在这里。

　　可十三灵光一闪，突然一问，道：“那要是不认主的呢？”

　　典当老板：“重新估值的话...最低...三百万灵精。”

　　离翦听到这个价格后当场石化，灵精没有准确的单位计量，灵石品质越高，就代表蕴含的灵力越纯粹，灵力的利用率就越高，价值越不菲。

　　一百块下品灵石，其含有的灵力相当于一块上品灵石。

　　而一灵精就需要上千块上品灵石提炼，还不一定成功。

　　十三微微张开着嘴巴，他自己也被这价格震惊到了，于是说：“怎么样才能跟它断开关系？”

　　典当老板：“抹除庇护印记就行。”

　　于是乎，离翦看着十三毫不犹豫的撩开自己左袖，露出一条白玉纤细手臂，朗声说道：“来，砍这只手，我哥说砍掉就没。”

　　离翦：…？…！！！！！！

　　离翦反正过来后，干巴巴的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口。脚一软，膝盖着地，他想要拉住十三，被十三这一言论吓得不轻，用慌张又愤怒的表情威胁着他，怒慌道：“不、不准！”

　　十三用最无辜又真诚的语气说：“可是…好多钱啊…”

　　那感叹的语气将离翦气得半死，现在还站不直身子，干脆抱着他的腿跟他纠缠着。十三铁了心要拿那三百万灵精，离翦不顾形象的抱着他的腿，阻止他。

　　十三：“砍一下就有好多好多灵石了，很划算的。我以后肯定会长出来的。”

　　离翦尖叫：“你有疯了吗！你要那么多灵石干嘛？你吃我的，用我的，不干活，吃饱了玩，玩累了睡，睡醒就吃。”

　　十三更着急了，道：“就是有灵石才能继续之前的生活。”

　　离翦：“……”

　　“两百！两百当了。”离翦气的面色潮红，急得说：“我保证你没有灵石也能继续吃喝玩乐，随便偷懒！”

　　十三顿住了，回头看着离翦，怀疑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信我，我能保你衣食无忧。”离翦都想过给他磕头了。

　　那次，离翦用着十三当了那颗珠子的灵石，还清了债务，他感谢着十三的同时，也自觉对不起他。

　　就这样，他们两人成为了几处归里冢的弟子，还是同一批的师兄弟，许是按照宗戒墙上的罪条数量排名。

　　他们那一批队伍里有九人，离翦排行第六，十三就排行十三。唯独空缺了九，十，十二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大师兄，也就是那位排名第一的人，是‘炎连池’，没有任何罪条。

　　仿佛就是内定的大师兄。

　　那次过后，离翦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因为入门弟子都要去听海楼进修，他赶在所有弟子进去听海阁楼之前，接了很多宗门任务。

　　他想要赎回十三的那颗珠子，但并不想让十三知道。

　　所以骗了十三说那些是他为了讨好某位长老才这样做的，要亲力亲为。不至于让十三帮忙。

　　除草，抓鸡，建房，栽树，捕鱼，喂兽……

　　一切不像修士该做的事，他都做了，终于筹够了三四百块上品灵石时，他满怀期待，偷摸着跑回到那个典当铺。

　　典当老板：“那个珠子吗？你们当的那天就有人买走了。”

　　离翦瞬间觉得心灰意冷，第一次有种努力了那么久，珍视之物却被人拿走的无力。

　　“不过那人说，如果你们想赎回，就来找他，他说他叫青灯。”

　　离翦努力回想了这个名字，猛然想起‘青灯’这个名字，是他们的二师兄。

　　他毫无缘由的，很敬仰青灯。

　　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青灯那样的人，接近于神明的无上风华而清冷孤寂，又像遗落繁华世间的神仙，不染人间烟火却又落入红尘，浑身散发着这世间与他无关的感觉，遥不可及。

　　果不其然，离翦在那一片湖边找到了青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离翦不认识。

　　离翦往前靠近，而另一个人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二、二师兄，我来……”离翦紧张得有点结巴，眼神不敢直视他，近距离看青灯，像是怕自己亵渎神明。

　　紧接着离翦手里被塞了一个木盒，紫木檀香。

　　“谢谢。”

　　离翦不知道青灯什么意思，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人说‘谢谢’。眼前白影闪过，是青灯的银发从他眼前错过，回过神，青灯已经离开了。

　　而他打开木盒时，里面正是十三那个珠子，完好的存放着。

　　后来，离翦把珠子还给了十三，但十三似乎闷闷不乐，脸上写满心事，却也没对离翦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那颗珠子收好。

　　以至于后来离翦做宗门任务时，除了下山任务，其他的十三都跟着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