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的云》听雨舟中人

4、第4章 母亲的坟墓

　　陈尘从贺磊家出来后，去到了记忆中的那条九曲河边散步，现在的九曲河已经扩建得像一座公园。

　　陈尘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看着通讯录黑名单中于程的名字，久久做不出选择。

　　他这种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值得有人爱。

　　他想起了和于程吵架的那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相信于程已经被自己伤透了心，不会再来找他了吧。

　　陈尘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围绕着他的眼睛上升，就像现实蒙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自己未来。

　　他轻轻地哼出了那首歌“无根树，花正幽，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

　　自己就像无根树那样，风一吹就倒了。

　　陈尘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去母亲的坟墓看看。

　　他回了趟酒店，换了身全黑的西装，在花店买了束菊花，打车到公墓山脚下。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陈尘也是这样抱着母亲的的遗照，不管他人的阻拦，坚持步行上山。当时身边陪伴的只有贺磊和罗鑫两人。

　　陈尘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又怎会出车祸。若不是自己当时经历那些事后，一心求死，母亲又怎么会急急忙忙赶来医院，最终在路上不幸车祸去世。

　　陈尘长大了，步子宽了，比当初上山要快了不少。

　　陈尘在公墓园门口停了一会，简单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后，手拿着菊花走向母亲的墓碑。

　　脑海里全是母亲出车祸后被送往医院抢救时的场景，当时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推开身边的医护人员，将针用力一扯，跳下病床，就朝着抢救室跑去。

　　可还是晚了，救护车去晚了，陈尘也去晚了。

　　母亲被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停止呼吸了，母亲在临死前还紧紧拽着陈尘送她的一串钥匙扣。

　　陈尘发疯似的用拳头敲打着墙壁，一次，两次，三次……

　　可他的母亲再也回来不来了，如果他当初没有寻死，如果母亲没有赶来医院……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继续敲打着墙壁，雪白的墙上已经留下血迹，他后续被赶来的保安控制，绑回了病房。

　　陈尘的父亲陈斌就在一旁悲伤地注视着陈尘。

　　陈斌望向陈尘的目光很熟悉，那次在家里大骂陈尘时也是这种表情。

　　“死贱种，给老子滚，我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儿子”陈斌朝着远去的陈尘怒吼道。

　　陈尘的灵魂被孤独和悲伤笼罩，感到无比的无助，仿佛站在漆黑的深渊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坠入无尽的深渊。

　　自从母亲去世后，陈尘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和父亲没有了联系，母亲的事故赔偿和保险赔偿也成了他这些年的支出来源。

　　母亲的墓在一个角落，与其他成堆的墓格格不入，是陈尘强烈要求的，他说母亲生前就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喜欢独来独往。

　　陈尘走到母亲的墓碑前，用指尖摸了摸母亲的照片，将花放在母亲的照片下。

　　然后直直地跪下，为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下来，“妈，我听了你的话，大胆去爱，可是我真的好累，我快坚持不下来了。”

　　母亲当年得知陈尘和张骁的事情，是唯一一个没有反对陈尘的人。

　　那天下午母亲将陈尘拉到房间说了很多话。

　　“孩子，喜欢男生又怎么样，妈妈支持你。”

　　“别在意你父亲和他人的看法，你父亲那边我去说，我相信慢慢地他会接受的。”

　　“孩子，你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可以跟妈妈说的，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可惜这些话陈尘再也听不到了。

　　陈尘坐在母亲的坟墓前，将手伸进包里想拿支烟出来，想了想还是作罢。

　　母亲生前，陈尘从来没有抽过烟，现在怎么能当着母亲的面抽烟呢。

　　……回忆……

　　晴朗的天气带来了一份宁静和安详，仿佛所有的忧虑和烦恼都随着白云飘向远方。

　　张骁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运动服，骑了辆自行车，在楼下等着陈尘。

　　“马上马上，我出门了！”陈尘发来语音。

　　张骁摇了摇头:这家伙就是喜欢拖延！

　　五分钟过后，陈尘从电梯里跑着出来，看见有点不耐烦的张骁拍了拍手说:

　　“哈哈，不好意思哈，又让你等久了”

　　“你还知道‘又啊’，下次再这样，我不等你了”张骁说。

　　张骁这句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但他每次都很纵容陈尘的迟到。

　　“走，出发！”陈尘走向停在路边的山地车，将车上的锁解开。

　　张骁看着陈尘身边的新款山地车，说不心动是假的。

　　陈尘骑上车，朝着大马路骑去。张骁跟上陈尘，与他并肩齐行。

　　“为什么不喊他俩啊！就我们俩多没意思。”张骁问。

　　风有点大，陈尘带上帽子说:“一个补课去了，一个忙着谈恋爱，请不动那两尊大神。”

　　“行吧。”

　　“带你去看大场面，跟紧了，不算远。”张骁说。

　　“这个方向你不会要带我去凤凰山吧”陈尘问，“凤凰山有啥大场面？”

　　“到了你就知道了。”

　　“……”

　　骄阳下，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正嬉笑谈话，风撩起他们的衣角，就在这短短几秒感受到不加粉饰的青春气息，意气风发正当时，少年时驰骋的风，比黄金还珍贵。

　　在夕阳开始下落前，陈尘和张骁终于到达目的地，张骁停下车，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尘也跟着下车，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多特别的地方。

　　“这啥啊，大场面在哪呢？”陈尘问。

　　张骁带着陈尘走向一条小路，路很不显眼，甚至不能用路来形容它。

　　陈尘跟着张骁爬了几个坡，终于来到一个平台。陈尘站上平台朝前一望，大片的油菜花出现在他的眼前。

　　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在春风的吹拂下，以一种决绝之姿向着天空冉冉开放，满眼的黄色，是满眼的的希望。

　　陈尘回头望着张骁深邃的眼眸，“我们一定都要奔向开满油菜花的春天！”

　　张骁点点头，问道:“你想考哪所大学，要不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陈尘脱口而出，“好，那我们都考川大！”

　　张骁抬起手朝着田野里挥手，大声喊:“喂，我张骁和陈尘要一起上川大！”

　　陈尘也有样学样:“我要考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