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的云》听雨舟中人

2、第二章 回忆中的那天

　　那是一年早秋，天气还在夏日的余震中未缓过来，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是骄阳却甚似骄阳，夏日的炎热、秋天的萧瑟对于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那时的“黄金四人组”还坚不可摧，让老师头痛万分，两个班里的优等生偏偏被两个差等生带得“无恶不作”，违规违纪都不少干，小打小闹就更不用提了。

　　“整个学校也就你们四个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了，给我全部站外面去！”教导主任周老太婆将手中的书狠狠摔在桌上，“等等，陈尘和张骁留下，我再了解了解情况。”

　　四人的“寒假补习班”计划被人举报，给学校教务处抓个正着:罗鑫，贺磊负责寻找客户，进行沟通。张骁和陈尘负责批量完成作业，因为两个学霸执笔的原因，四人的生意十分火爆，引来其他同行的不满。

　　周老太婆拧开茶杯，轻轻地喝了口水，“说吧，这主意到底谁想出来的，你们俩真的参与进来了吗？”

　　“想清楚再回答，不然挨了处分，我看你们以后大学怎么办！别以为成绩好我就会心慈手软！”

　　陈尘与张骁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不置可否。

　　周老太婆见他俩是打算抗争到底，气得不行。

　　“行，你们都厉害，我收不了你们，我让校长来。”周主任一步跨出大门，“罗鑫，贺磊，你俩也跟着我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内……

　　“张骁你身为学生代表，怎么能做这样违纪的事情”陈校长说。

　　陈校长，一米六的身高，却有170斤有余。作为一个新调任过来的校长，在学生群体的口碑可以说是奇差无比。对他就两个词来形容:斤斤计较，没事找事。

　　罗鑫和贺磊交头接耳:“这次落在陈胖子手里，算我们哥四个倒霉。”

　　在其他人开口前，张骁率先说:“陈校，这件事是我一手组织的。”

　　张骁朝欲言又止的三个人递了个眼神。

　　“你知道的，我爸妈离婚，不怎么管我，我假期的补习班费用没人出，于是我拉着他们三个人帮我挣点学费。”

　　贺磊哼了一声，向张骁表达不满。

　　“张骁你放狗屁，陈校长，别听他的，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帮助他的。”贺磊说。

　　罗鑫正想开口说话，陈校长抬起手，示意大家都闭嘴。

　　“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来装兄弟友谊，一个巴掌拍不小，四个人全部记过处分，公开批评。”陈校长说。

　　贺磊还想再替他们辩解，他自己挨处分倒没事，可是陈尘张骁这俩好学生真挨上处分了，那就麻烦了。

　　陈校长正打算盖棺定论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神态祥和的老年人走进办公室，轻轻咳嗽两声。陈校长见状直接绕过四人，来到这位老年人身前。

　　“小陈啊，我看这件事情也没严重到记过的地步嘛，年轻人犯点小错很正常吧。”老年人笑着对陈校长说。

　　四人看见老人，齐刷刷地问好:郭老师好！

　　这位郭老师那可就是大有来头，正高级教师，晚辈教师都是以郭教授称呼他。以他的年龄，按理来说早已退休好几年了，是被上一任校长好说歹说返聘回来，专门带年级最好的班，恰好陈尘和张骁都是郭老师班上的学生。

　　陈校长对郭教授是又尊敬，又敬畏，呵呵两声后说:“那郭教授，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比较合理呢？”

　　“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张骁同学，至少是好心的，只是方法不正确而已。那就罚他们每天下午打扫学校卫生吧！让他们多为学校做点事”

　　既然郭教授已经发话，陈校长也不太好继续为难四人，便连连点头。

　　四人跟随郭老师离开校长办公室。

　　郭老师将四人带到一处楼梯拐角说:“说吧，到底咋回事，你们很缺钱用吗？想出这个办法来挣钱啊！”

　　三人默契地瞟了一眼张骁，无言。

　　张骁开口说话:“郭老师，他们都是在帮我，我这个学期的补课费还没凑齐，于是大家帮我想办法”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家庭”郭老师顿了顿，“有困难早点向老师说出来，好帮助你啊。”

　　“谢谢郭老师的好意，我其实没那么困难，我自己能赚钱。”张骁说。

　　“那你跟我说说，你一个高中生，是靠什么挣钱的呢？”郭老师对眼前这个男孩越来越感兴趣了，只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地注意到这个男孩。

　　“我可以利用周末去发传单，也可以帮楼下的超市送送货。”

　　“实在没钱了，就厚着脸皮去找我爸爸要，阿姨总归是要给点的。”

　　张骁平淡的说出自己过往，就好像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自食其力固然好，但是你作为一个高中生，还是更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郭老师说。

　　罗鑫撇了撇嘴，小声说道:“这郭老师和其他老师也没区别嘛，我还以为他多好呢。”

　　郭老师自然没有听见罗鑫的悄悄话，“这样吧，刚好我最近有点烦恼，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经常帮各个学校和机构出试卷，但是我时间很少，缺少人员帮我试作卷子。张骁，你来帮我试作卷子吧，一套试卷报酬200元，具体事项下午你来我办公室细聊。”

　　罗鑫听得两眼放光，一套试卷就200元，要是落在自己头上，不让郭老头破产他不姓罗。

　　陈尘也拉了拉张骁衣角，想让他答应下来。

　　“郭老师，我不一定能达到你的要求。”张骁说。

　　但是张骁话锋一转，“我愿意试一试。”

　　郭老师笑了笑，说了声好，让他们各自回班上课。

　　四人商量好放学后食堂见面。

　　……放学后，食堂……

　　张骁和陈尘刚刚打好饭坐下，老远就看见罗鑫和贺磊傻子一般的步伐。罗鑫看见他俩，也快步走过来，期间还差点撞到一个女同学。

　　“你永远都是那么毛毛躁躁。”陈尘对着罗鑫说。

　　罗鑫笑了两声，毫不在意。

　　“对了，你们班主任没针对你们吧？”张骁说。

　　罗鑫一边把饭卡抛给贺磊让他帮忙打份饭，一边在张骁对面坐下，“没呢，郭老头开口说话了，哪个班主任不服气啊。”

　　“那就行，大家都没遇到麻烦就行，打扫卫生这种惩罚对我们来说，不痛不痒的。”张骁回答。

　　“不，想想陈尘怎么跟家里解释，他周三和周五不是还得上钢琴课吗。”罗鑫抢过张骁的可乐喝了一口，“他家里怎么解释呢，解释不好，就是一顿骂。”

　　“没事，这件事不用你们担心，我自己有办法，小问题”陈尘说。

　　“那就行，唯一可惜的就是贺磊这一个月放学后都去不了网吧了”罗鑫说，“一个月不去网吧，对他来说比记过还要他命。”

　　排队处的吵闹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三人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好家伙，暴脾气的贺磊又和别人吵起来了。

　　“老子管你高二高三的，就别想□□队，没门！”贺磊挺起胸膛，用手指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寸头男。

　　陈尘三人见状也放下筷子，朝着贺磊走去，三人并排站在贺磊身旁，四人组成了一道墙。对于单枪匹马的寸头男，无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寸头男见对面人多，撂下一句“等着”灰溜溜地跑了。

　　贺磊对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喊了一句:“高一五班贺磊，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等着你！”

　　小插曲过后，四人平淡的吃完了午饭，四人找了间空教室，开始二对二补习。

　　这个主意是陈尘想出来的，他负责贺磊，张骁负责罗鑫，帮他们讲解错题和归纳知识点，陈尘美其名曰费曼学习法，贺磊和罗鑫对此苦不堪言。

　　四十分钟的补习终于过去了，贺磊和罗鑫都松了口气，能回教室午睡一会了。

　　贺磊和罗鑫在一个班级，五班，在年级中不算好也不算差，他俩的成绩也是，不算好，不算差。其实贺磊挺聪明的，就是懒，不愿意认真对待学习；但罗鑫相反，上课认真，对学习充满干劲，但成绩就是上不去，可他本人一点也不着急。

　　其实“黄金四人组”的建立挺巧合的，贺磊和张骁从小玩到大，陈尘和罗鑫从小玩到大，到高中后四人经常走在一起，友情便一步步巩固起来，就有了如今这个称号。

　　放学后，四人按照郭老师的安排，将操场和其他地方打扫干净，一半个小时的晚餐和自由活动时间，也只剩下了半个小时。

　　罗鑫抱怨:“我靠，这一个月都得这么过了吗，太痛苦了啊！”

　　四人路过教学楼，朝食堂走去。在经过高三年级的那栋楼时，三四个人从拐角走出来，带头的就是中午那个寸头男。

　　“喂，你不是很刺头嘛，来跟成哥碰碰”寸头男说完这句话，向身旁横跨一步，漏出了后面的“成哥”

　　成哥开口说:“贺磊是吧，校外去碰碰？”

　　贺磊挑衅地笑了笑:“高三成哥是吧，有所耳闻，早就想切磋切磋了，”

　　“我身边的朋友和这件事没关系，让他们走，行吧？”贺磊说。

　　“可以”

　　贺磊便朝着校门口走去。

　　张骁实在放心不下贺磊，说:“罗鑫，你小子快去，多找点人，再把郭老师喊上。陈尘，你也去，我跟上去看看。”

　　随后，他也朝着门外走去。

　　陈尘也放心不下，让罗鑫去摇人，自己追上张骁的脚步。留下的罗鑫愣了愣，随即向着楼上跑去。

　　张骁埋怨陈尘不该跟上，细胳膊细腿，打架发挥不了作用，等张陈两人走进了那条专门用来约架的小巷时，气氛正剑拔弩张。

　　贺磊看见张陈两人的身影，骂了句娘，这俩二货跟上来干嘛，一起挨打啊。

　　对面根本不是诚心切磋，而是单纯想打贺磊出口气，一个小巷聚集了大约十个高三的学生。

　　“跑！”贺磊趁对面还在犹豫时，朝着张陈两人喊了一句。

　　张骁反应得快，听到贺磊的话拉起陈尘就跑。对面兵分两路，一部分留下与贺磊对峙，一半追赶逃跑的两人。

　　陈尘作为封建严格家庭长大的孩子，这还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打架。张骁拉着陈尘一路往小巷深处跑，陈尘拼尽全力跟上张骁的步伐，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张骁突然停了下来，陈尘不明所以一头撞进张骁的怀里。

　　“操，今天是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原来是张骁慌不择路，他俩走进一条死胡同。

　　张骁顺势抱住陈尘，往下一蹲，护住陈尘，任凭外界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陈尘被护在怀里，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看着张骁吃疼的表情，陈尘心疼不已，陈尘眼泪已经快要流下来了，张骁笑了笑，假装没事地盯着陈尘。

　　陈尘盯着张骁虚假的笑容，那一刻，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地刮进来。爱意就像是嗜酒的云儿，微醺的脸庞，染红了半边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