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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晋卫盟众拿雁无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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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已中毒四日,眼看就要死到临头,心中常悲天苦地。
谁料半夜回家途中,竟遇一黑衣鬼面人,告诉他七阳毒的解法,与那疯言疯语的人口中所说的完全一致。
吃一口圣人肉,增十年阴阳寿的确不假。难的是找对人,而那人,现如今就在水墨仙庄中。
这人早已被吓得软了腿,求生的欲///望却使他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抖着声音也要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便是真的?”
黑衣人闻言,忽然笑了。
他缓缓道:“毒是我炼出来的,你说我知不知道?这七阳毒除了我说的法子外,根本没有其他方法,更无所谓的解药,不过是那些正人君子的缓兵之计罢了。待你们全因中毒而死,恐怕,还有不少不知内情的世人赞颂他们那虚缈无存的不世之功呢。”
黑衣人的话,如一根刺插在这人的心脏里,一旦想起墨南衣那副忧心忧民、惺惺作态的样子,这刺便如同活了一般,疯狂往肉里钻。
肉,肉!他要吃肉!
黑衣人见他眼射绿光,一副饿急了的模样,冷声留下一句“求人不如求己”便离开了。
墨忠气得一掌打在那人胸膛处,他收着力气,只将那人打得倒退了几步。
“真是荒谬!”墨忠满脸怒气:“哪儿来的疯子,竟如此大胆!”
然而,此时的百姓早已听不进墨忠的话,他们只盯着墨南衣,眼中是强烈的、想要撕咬血肉的欲///望。
墨忠挡在墨南衣前面:“南衣公子,不如您先进仙庄内,此事让我解决!”
墨南衣皱着眉掀开衣袖来看,只见鲜血淋漓,上面还有两排深深的牙印。
正要说话时,四周忽然突兀地响起一道琴声。
那琴声冷冽清绝,如穿松哀风,曲悲千里。又如冰泉绕谷,无欢凄凝。
水墨仙庄四周环山绕林,正对着的一截断崖上,便是那琴声来处。
黑衣人面戴遮具,上有一簇飞花红蝶,兀自垂头抚琴。
琴曲哀哭此孤生,个中苦味谁人知?
墨南衣心中微惊:这人弹的是《葬衣冠》?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一众人在看他,黑衣人抚琴的动作停罢,抬眸望向众人。
黑眸生戾,瞳光凛凛。
不知何时,墨知年已带着墨信赶来。墨南衣忙行礼道:“父亲。”
墨知年摆摆手,示意他已知晓个中详情。
见此,墨南衣便不再多说。
众人见墨知年出面,不免多了几分敬畏,皆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墨忠见状,面上不觉露出几分鄙弃。
墨知年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黑衣人举止慵懒地抱琴而起,声音如鬼魅,隔空传来:“将死之人,何必多知?”
墨知年闻言,脸色一变。
却见黑衣人挥袍,刹那间,蝶翼连天,如黑云压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墨南衣当即抽出配剑,剑光冲斗,直击蝶群。
此剑通体乌青,黑雾缭绕却无邪气,反倒透着一股澄澈,如从水墨云山中提炼出来一般。
剑柄处,刻着金波暗光的“天殊”二字。
蝶群稀稀拉拉落了大片,浑身起了火焰。
“是阴蝶。”墨知年沉声道。
来者不善。
墨南衣聚力,只见剑影重重,被削割的阴蝶四处飞溅,火星乱点。
水墨镇的百姓连连后退,有人更是趁着这动乱,跑进了水墨仙庄之中。
几名弟子瞧见,只好赶紧用灵力将那几人缚住。
“放开我!放开我!”有人叫道:“你们水墨仙庄的人,便是如此不知礼数吗?”
一名弟子道:“水墨仙庄不得擅入,分明是你们无礼在先。”
“我呸!”有人骂道:“这毒不中在你们身上,你们自然不知其中苦楚!”
几名弟子不再理会,只留了一人照看他们,其余人皆匆匆赶了出去。
有大批弟子听闻,纷纷涌出仙门,围聚在了一起。
墨知年大喊一声:“列阵!”
众弟子立即肃然,排列整齐,剑尖划一,直指黑衣人。
此阵乃解星阵,列序复杂,威力不可小觑。
风起时卷得横云猛裂,光乍泄映得白日含珠。
解星阵如同一个透明的铁罩,将蝶群统统挡在外面。
天殊剑的剑光已经不甚明亮了,墨南衣的灵力也还未复原。
墨信挡在墨南衣身前,劝道:“南衣公子,切勿逞强。”
墨南衣脸色早已泛白,只听墨知年一声“南衣,速速回来”,便由墨信搀扶着自己往后退去。
黑衣人眼见着蝶群就要全军覆没,却无慌张意,好似他本不指望那群阴蝶能为他做成什么事。
果然,只听得琴声再度响起,却不似那悲切之声,反倒凄婉诡异得很。
那琴声断断续续间,似苦怨的妇人低声诉说,音色嘲哳,难以入耳,却唤来了一群垂首前行的人。
看衣着,竟是墨城的百姓!
黑衣人抬手在琴声上点了点,轻声下令道:“杀。”
破空一声“铛”响,那群人竟径直从断崖上跳了下来!
有极少数摔下崖去的,陡然没了声音。四肢怪异落地的,便半刻不停留地朝众人扑去……
墨冢附近四下静谧,良久,谢以令哑声问:“后来呢?”
南宫赐看向他,缓缓道:“后来,便是各家族匆匆赶来援救,却只有满城血尸。”
黑衣人并未继续出手,反倒是雁展在最后出现,大开杀戒,虏了墨南衣下山,与黑衣人分其尸,烹而食。
那日墨城内架起一口大锅,中毒者不惧烈火围聚其中,或饮汤,或食肉,满脸都是逃过一劫的庆幸之喜。
雁展笑嘻嘻地看着四周百姓,凑近黑衣人问:“圣人的味道如何?”
黑衣人不作声,只斜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雁展望着他的背影大笑道:“温兄,你怕什么?”
翌日,待南归天阁的人匆匆赶来时,城内已无一活口。
墨知年半跪在水墨仙庄门口,身体冰冷一片。进入仙庄,寻到庭院,墨常卿早已仙逝。
墨信等弟子下山前去救墨南衣,苦苦哀求中毒百姓放过其余尸身。未果,皆被杀害。
百年仙庄,就此湮灭。
————
谢以令忍不住奇怪道:“跟雁展同谋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南宫赐沉思片刻:“不知道。”
谢以令心中徒有几分悲哀:“那扶风道长你们,接下来是否要缉拿那雁无羁?”
一语了,却听四周一阵轻巧足音。
南宫赐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还来不及护住谢以令,那人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墨发蓝衣,银剑生锋。
突然在常年无人的墨冢见到一众人出现,他白净如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们是?”
思无眠一眼认出来人,惊喜道:“顾三公子!”
“无眠仙君?”顾桓之面露惊讶,他看向旁边白衣清冷的男子,恭敬地行了个礼:“扶风道长。”
南宫赐略一点头:“顾三公子,别来无恙。”
顾桓之欣喜道:“我见此处阴邪聚集,十分猖獗,便想一探究竟,不想扶风前辈在此,竟幸得一遇。”
南宫赐不冷不热地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谢以令:“那便不打扰顾三公子的正事了,走吧。”
谢以令倒是没想太多,跟着南宫赐就要走,顾桓之连忙叫道:“前辈请留步!”
众人回头齐齐看向他,顾桓之道:“在下本是一路追拿雁无羁到此处,不曾想让他没了踪迹,不知诸位可曾见过?”
“什么?”思无眠有些惊讶:“你说雁无羁如今也在墨城吗?”
顾桓之点头:“不错,只是在进入墨城后,我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谢以令暗自在心里思索,偏头时正好与南宫赐相视。
只见南宫赐明明在跟顾桓之说话,却没将跟他相连的目光移开:“既然是捉拿雁无羁,以你一人恐怕不易,正好我们在墨城,不如与你一起。”
谢以令听见这话,没忍住嘴角微扬。
顾桓之闻言又惊又喜,忙问道:“当真?多谢扶风道长!还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谢以令抱拳自介:“在下谢以令,字以令。”
顾桓之也道:“原来是谢前辈,在下卫城顾玄,字桓之。”
思无眠有些跃跃欲试地对南宫宁安说:“早听说那雁无羁的恶名,现在终于有机会斩除他了!”
南宫宁安冷静道:“雁无羁既修炼鬼道邪术,又偏爱操纵阴尸为祸四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思无眠瞪着双眼问:“你不相信我?”
南宫宁安无奈:“只是让你行事须万般小心,不要莽撞。”
顾桓之这时终于注意到,垂着头佝偻着身子,遮掩在思无眠身后的温自牢。
“无眠仙君,这人是?”
“哼,”思无眠变了脸色,冷声道:“他是温自牢,墨城近年的邪祟就是他使用傀儡术所为。”
顾桓之闻言,面色微冷:“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谢以令在这时插话:“傀儡术乃四大禁术之一,温自牢从何得知或又是谁人传授于他,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能确定的是,他背后肯定有人致使。”
一直低着头的温自牢,在这时飞快地抬眼,阴冷的目光扫过谢以令。
这微小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他自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所以放心地再次低下了头。
南宫赐的目光回到谢以令身上,眼底蔑意翻滚。他扯动微抿的嘴角,一个不太明显的,带着冷意的讥笑转瞬即逝。
顾桓之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谢前辈的意思是,想利用温自牢引出背后的人?”
谢以令不知道自己哪里给了顾桓之“前辈”的错觉,但并不打算纠正。他点点头:“没错,既然雁无羁行踪诡异,难以捕捉,不如从温自牢身上下手。”
思无眠忍不住小声说:“可温自牢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帮我们呢?“
谢以令勾了勾唇,看向南宫赐:“那就要看扶风道长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