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鬼契重续生死以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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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令有些慌神，当即大喊道：“柳公子！柳公子！”
柳微缘离得不远，听见谢以令的声音便进了屋。
顾桓之也闻声赶来，一看这情况登时明白恐怕不妙。
柳微缘凑近了查看，眉头渐蹙。
“他体内不止有七阳，还有另一种毒，只是藏得太深，不易察觉。”
谢以令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轻声问：“连紫微草也没用吗？”
柳微缘解释道：“其实紫微草并不能解七阳，七阳之术阴邪至极，彻底根治只有还灵叶。恰巧我这里有，先前的草药用的就是它。”
谢以令一听，追问道：“那另一种毒是什么？需要什么药？我去找来！”
柳微缘探了脉，又用灵力仔细查看一番，神色有些复杂道：“此毒，恐怕棘手。”
顾桓之道：“柳公子尽管开口，不管需要什么药，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柳微缘收回手，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扶风道长所中之毒，乃是咎由自取。”
谢以令倏地抬眼盯着柳微缘，静听下话：“他应是自己与人结下鬼契，本没有影响。不过我看这鬼契残缺，竟只有他一人，可他愿承剜心剔骨之苦，也不愿解开，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不待谢以令跟顾桓之开口，柳微缘继续道：“结契乃是秘术，甚少有人知晓，会用者更是少之又少，虽然两人结契并无任何危害，可也须谨慎行事。”
“因为一旦结契便是同生共死，一方丧命，另一方也绝不可能独活。可眼下扶风道长这般情况，分明像是强行续上了断契，否则他早已命丧黄泉，也不会承受此苦。”
谢以令静静地听完柳微缘的话，忽然有些不敢低头去看南宫赐的脸。
他心里一时又苦又涩，像被利刃绞作一团。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死前解除了鬼契，按理说南宫赐不会有事，可是为什么没有成功解契？
当初提出结契的人是谢以令，他知道南宫赐绝不会去学这种不入流的术法。
所以不是南宫赐不愿解，而是他根本不会。
或许南宫赐在遗忘他后，也曾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何时、又与何人结过鬼契。
无边的愧疚此刻无尽地蔓延，谢以令心里一时无味，只觉得浑身发凉，心尖发痛，脑中混沌一片，却听顾桓之有些惊愕地叫他：“谢前辈你，没事吧？”
谢以令不知所以地抬看向他，这一动作让他感到脸上冰凉一片。他抬腕去碰，摸到脸上的泪，赶紧擦净。
顾桓之不再说话，柳微缘自是识趣地不提这事，只说道：“我只通药理，这鬼契之术也单只听闻，这还是头次见，几位还是赶紧另请高人吧。”
顾桓之焦急地问：“那要怎么做才能救扶风道长？”
柳微缘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大概是，要么替他解开鬼契，要么找人跟他结契，破除残契的局面。”
“我会。”
谢以令忽然开口，在顾桓之和柳微缘两人震惊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下,语气坚定道：“我会鬼契之术，不如让我试试替道长解除这鬼契，脱离苦海。”
顾桓之愣愣点头道：“好的。谢前辈你，真的有把握吗？”
谢以令认真地点点头：“放心，还请顾三公子帮个忙。”
他拿过先前还没来得及去煎的药，“还得劳烦你煎个药。”
这药没落到顾桓之手中，反被柳微缘接过：“我去吧，顾公子跟我一起。”
顾桓之明白柳微缘的意思，也跟了上去，顺手带上了门。
屋内只余谢以令与南宫赐。
谢以令在床边半蹲着看南宫赐的脸，目光细细临摹了一遍。
末了，他轻轻拿过南宫赐的左手，一道柔软的红线时隐时现，衬得南宫赐皮肤更加苍白。
谢以令喉口堵塞，一阵酸痛。他闭眼，按解契的方法在心里默默念咒，红线跳跃起来，尝试着挣扎逃离南宫赐的手腕。
昏迷过去的南宫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抗拒地皱起眉，额上冷汗大颗大颗地渗出，往旁边滑落。
“别......别碰......”南宫赐用气音艰难吐字道：“别解.....别解开......”
谢以令倏地睁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轻喃的南宫赐。
“要找......他，别解......”
谢以令眼眶猛地一红，他抖着声音问：“南宫赐，你要找谁？”
“要找......我的线，断了.......”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
谢以令正以为他再度昏了过去，想要查看时，便听南宫赐用已经哑到极点的声音虚弱道：“谢......谢辞，找到了......”
谢以令脑中有根弦“啪”一声断了。
南宫赐还记得他，南宫赐居然还记得他！
谢以令一瞬间心乱如麻，他想起重生后的种种，那些南宫赐让他心生怪异的举动在此时隐隐有了解释。
原来是因为南宫赐还记得他。
可是不对，南宫赐怎么会还记得他？当初他以一人之力阻止天灾，就已经知晓代价是被世间所有人遗忘，南宫赐又怎么会例外。
莫非他用了什么办法躲过去？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人与注定的天命对抗？
谢以令的视线落在南宫赐劲瘦的手腕上，那根红线格外刺眼。
明晃晃的答案摆在谢以令面前，却让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来气。
谢以令没注意到，原本昏迷的南宫赐已经微睁开了眼。
“南宫赐，”谢以令低着头，轻握住南宫赐的手：“对不起。”
“谢辞。”
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惊得谢以令一震。
他抬头，关切地看向男子，嘴唇微张，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南宫赐的视线也顺着谢以令的动作落在自己手腕上，那根红线像是一把利刃，一道鸿沟，将他与谢以令之间的虚假斩断，又将他与谢以令之间的距离隔开。
“我......”谢以令有些艰难开口：“你身上有鬼契残缺所致的毒。”
南宫赐沉默片刻，才平静道：“我知道。”
谢以令继续道：“你所中尸毒乃是七阳，毒发引得鬼契也一并发作，如果不及时医治，恐会有性命之忧。”
南宫赐轻轻吐出一口气，竟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谢以令忙按住他，“你做什么？”
南宫赐低声说道：“没什么。”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解了吧。”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谢以令。
见谢以令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南宫赐抬眼看他，却听见眼前人问：“我是谁？”
南宫赐定定地看着他，道：“谢辞。“
谢以令闭了闭眼，掩下眼里的水光。
“你是，还记得我吗？”
“谢辞，”南宫赐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忘。”
谢以令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南宫赐似在回忆：“很多。”
谢以令大概明白应该是自己说谎的话术太拙劣，南宫赐那样聪明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识破了他的骗局。可他却没拆穿。
“我还以为，”谢以令莫名有些心虚：“没人会再记得我，所以我才会用假身份来打消你的怀疑。”
话已至此，南宫赐自然也明白。他抬腕，看着腕上的红线，目光晦涩难懂。
谢以令心里涌出几分慌乱，他看见南宫赐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淡淡地道：“鬼契，帮我解了吧。”
顾桓之端着柳微缘煎好的药走进屋内时，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可又不像是针锋相对起了争执。
谢以令见他进来，便上前接过还有些烫手的药碗，“有劳顾三公子了。”
顾桓之笑道：“哪里的话，谢前辈不必这么客气。”他送完了药，想着先前柳微缘嘱咐他没事就出来，别在里面待着。
虽然有些疑惑，但又发自内心的觉得柳微缘所言极是。
谢以令端着药走到床边，身后的顾桓之已经走出门，回身正要关门。
门掩上的刹那，顾桓之眼尖地看见南宫赐手腕的红线仍系在上面，可是又与先前的不太一样。
因为那跟红线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根，反而在空中肆意飘荡，仿佛在寻找什么。
红线的另一端，正牢牢地缠着谢以令的右腕。
谢以令盯着南宫赐喝了药，这才放下心来，接过药碗放到一边道：“这是还灵叶，专解七阳之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南宫赐眉眼带着点儿柔和，语气平淡道：“刚喝下药，暂时没有。”
谢以令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开口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南宫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谢以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极不习惯与南宫赐这样相处，或者说，从和南宫赐相识以来，两个人之间就从未有过这样生疏且冷淡的时候。
“对不起。”安静的环境下，谢以令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楚。
南宫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诸多情绪都一一被掩去。
“你这次说的话，算数吗？”
南宫赐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死死掐着掌心肉，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谢以令点头，认真道：“算。”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南宫赐缓缓放松了双手，他淡声道：“不许再骗我。”
谢以令凑近他，轻声问：“你还生气吗？”
他看见南宫赐听见此话稍稍抬了一边的眉，却没有听见对方回答这个问题。
谢以令凑得更近了些，他的唇飞快地碰了一下南宫赐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鬼契重续生死以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