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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道戒院 ...

  •   行政大楼在前峰,离后峰也不是很远。后峰比较清净,一路上也没遇见人。机器小人带着段秉昀进了一座,从外围的瓦墙门楣看就很是大气典雅的院子。

      在院子的墙边还种了一排的翠竹,段秉昀走近,扒开其中一簇茂竹,露出后面洁白的墙上一道狰狞的剑痕。

      段秉昀轻手抚摸着那道剑痕,隐隐还能感受到当年留下之人的灵气。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一千年了,没想到还在啊。”

      “师兄这是穷的连翻新一下都不肯吗。不行啊,看来这些年宗门内发展的不怎么样啊。”

      段秉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身评价道。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自段秉昀进了门后,这个念头愈发变得强烈。

      这山,这水,这亭台楼阁,这布局,这装潢。三进三出的大院落,过了入门处的蚕丝蜀竹屏风,入耳便是灵鸟铃铛般的鸣叫,只是光听这声音,就能感受到灵力在身体内流转。硕大的假山流水亭阁,水面上悠悠飘着轻盈地灵气,灵气凝聚成实物。

      段秉昀大惊,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谁见了都要说声,这根本没变好吧!

      看来我们宗门真的很穷了,这个想法在段秉昀心中又不免加重了几分,一千年了连装修费都给不起。

      师兄给他准备的房间,就是他少年时在师尊这常住的那间。那时师尊看得严,不在眼皮子底下是绝不放心的,所以这间房,是师尊主卧旁的次卧,只隔了一面墙。

      房间里还跟以前一样,就连摆设都没有变。段秉昀身处其间,第一次有了恍若隔世的错觉。仿佛今天不过是个难得的偷闲的下午,背着师尊赖在房间里偷懒。

      桌上还放着一张手稿,纸张泛黄的不成样子,拿在手里脆生生的,感觉下一秒就要裂开。

      纸上的笔触稚嫩,是少年时的笔记,上面写着:

      【今日事宜】
      晨起练剑 ? (今日起不来不宜练剑)
      早饭 ? (今日包子不错)
      练剑 ? (今日师尊难得不在,谁愿意练剑啊)
      午饭 ? (油水太重了,下次让师尊换个厨子)
      休息两刻 ? (其实休息了一个时辰)
      习心法 ? (睡过去了)
      练剑 ? (同上)
      打坐 ? (=睡觉)
      打扫师尊院子 ? (把师尊门前的落叶捡了也算吧)
      打坐睡觉 ? (下午睡多了不太困)

      【万历四十七年八月三日】

      最下面空着的一排被师尊用打了个打叉,批道:荒缪!为师一日不在便荒废一日,明日起加练!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次后师尊对他愈加严苛。那张单子不过是闲暇时随便写写,不知怎么的被师尊看见了。

      少年时觉得玩最重要,总想着怎么偷懒,不识师尊的用心。现在千余年依然过去,再看当初认为顶天的事,也只成了笑谈。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师尊的样子了。师尊若是知道了,定不知道会气什么样子,一想到师尊那吹鼻子瞪眼的样子,他就想笑。

      段秉昀刚把那单子重新归于原位,那个机器小人又进来,短粗的机械手臂拖着个托盘,里面是两套衣裳。

      一套是常见的门派服,但领子做成了红色,还绣有金色暗纹,整体低调却又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另一套是红色交领,边缘染了一点绿,外罩一件黑金大衫,内外绣样的花纹是貔貅和各种火纹。

      若是以前段秉昀肯定会选第一套,但如今,当他准备拿起那套衣服时,脑子里突然响起,方才师兄说的“随心”。

      “随心?”段秉昀嗤笑一声,随即放下手上的那件,转而去拿第二套,“看来师兄是很懂我啊。”

      段秉昀换好了衣裳心情大好,想着这里也没什么事,当务之急是让机器小人带他去藏书阁。

      藏书阁在这千年内扩建过几次,位置早已不是原来的地方了。

      机器小人带他到了白汀峰,白汀峰的气候条件是除掌门的主峰外最好的,段秉昀还未闭关前被三师兄要了大半,去种灵草灵药和些灵兽。藏书阁所需容量日渐庞大,白汀峰空地最多就给挪到这里了。

      穿过里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灵兽的树林,就能看见藏书阁了。

      藏书阁没有像大师兄的行政大楼一样,改成像方块的样子,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修缮。藏书阁共有七层,地面四层,地下三层。地面的有各地的史书人文和供弟子学习的心法剑谱,地下的就是供峰主长老演习的典籍,最深的一层是只有掌门才能进去的禁地。

      段秉昀一进门就直奔第一层关于史书方面的区域,他要先搞清楚这一千年三界究竟发展成了和模样,只听师兄们说还是太模糊了。

      然后是二师兄所说的科技机械,这一路上他也见着些“高科技”产物,他发觉这里面有很深的挖掘空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要查他的修行方式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要不要换个方式。那道神谕他一直很在意,如果祂说的是真的,那么所谓的答案到底在哪呢?

      段秉昀这一进藏书阁,就是大半个月。期间有人来找,或师兄或派机器小人来,都被他给“轰”出去了。

      今日,外头阳光正好,段秉昀站在二楼看人间的机械编程一类的书。正看的脑壳痛,看不懂的时候,藏书阁外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声凤吟,嗓音清脆哀转久绝。

      他抬头望向树林,放下手中的书,饶有趣味的笑了笑。

      “看来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算算时候,今日已是望日,在藏书阁内一待就是二十四日。出藏书阁时,段秉昀跟图书管理员要了一份剑极宗的全景地图。

      管理员见段秉昀跟他说话,眼睛一瞬就亮了。这不就是掌门发通知说,他那个刚出关的师弟吗,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段…段仙长,地…地图,现在没人用这个,只有新生入学时会有人卖给弟子们。”

      他见段秉昀侧身,马上就要走了,急忙说道:“仙君要去何处,我可以给仙君指路。”

      段秉昀只侧过头,半边侧脸对着她,对他颔首道:“不用了,谢谢小……”他一时竟想不到该怎样称呼对方,“我也只是随便转转,没有地图也无妨。”

      “唉——”小管理员还想跟他说,但段秉昀已经离开了,只剩他一人还苦苦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

      下一秒,他就拿起通讯法器,开始语无伦次道:“姐妹们,刚段仙君跟我说话了,什么你居然不知道?不是我说,你那什么门派门面该换人了,段仙君真的好帅,又温柔体贴。”

      “阿嚏!”
      段秉昀走进森林里,打了个喷嚏,应该是森林温度较低的原因吧。

      东走西走的,再加上不识路,等走出白汀峰,到了主峰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路上冷冷清清的,见不到什么人。段秉昀一路往山上走,印象中是通往弟子常集合的广场。

      走过羊肠小道,人渐渐多了起来。一路上的弟子看见段秉昀身着异服,都指指点点的。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与他搭话,这人看着不仅面生,而且一整张脸就写着生人勿近。

      这块广场在更早以前是演武场,只是逐渐荒废了,现在就是弟子集合和听训的地方。

      在整块广场上还有一块高地,长老们就是站在这上面训话的。
      段秉昀穿过人群径直就往高地去,明显看见一袭黑红破开一群青白衣服,从高台上格外的明显。

      在段秉昀已经提步刚跨上高台下的第一级阶梯时,一人叫住了他:“这位道友,请留步。”
      来者也是一袭青白,腰间佩剑,高束的发冠上刻有一道独特的“安”字。整个人很是清瘦,却又给人以坚毅的感觉。

      那人作揖道:“在下苟清徇,道友此处不可高登,今日道诫府主亲临,正在视察……”

      话音未落,高台上那人已经瞧见了,毕竟如此显眼的装束也很难让人忽视。

      高台上那人看了一眼,就对身旁拿着电子册子的人说:“扣一分。”
      段秉昀:“?”

      那人继续说:“没穿门派道袍扣一分,披头散发未立冠扣一分,…”

      段秉昀看着高台上那人,很好,即使他背着阳光让人不是很能看清他的眉目,但单是看这身形,和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就知道这高台上的如今是何人许。

      他的大徒弟——廖乘垣。
      或者再说具体点,现今道系道诫府长府主。

      他看见他的掌门师兄也从后面到了边缘,看见了段秉昀,他对段秉昀点了点头,又悄声与廖乘垣说了几句。

      廖乘垣听完一笑,然后就拾级而下,在段秉昀前面两级阶梯停下,拱手作揖说道:
      “没想到竟是师尊,师尊出关弟子早有耳闻,如今才得以拜见,希望师尊海涵。”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抬起因行礼低下的眼眸,直视着段秉昀,特别重读的音节极具侵略性。

      段秉昀扫眼他还站在比自己高六尺的地方,心想:这可不显得恭顺啊。

      段秉昀上了台阶往高台走,只留那个好心劝告的弟子在台下。

      他礼节性的扶起廖乘垣后,就一步不停地继续走,说出的话只顺着风往后飘:“乖徒儿说的什么话呢,为师都知道的,你上呈过三次拜帖,只是都被我推拒了。”

      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廖乘垣说:“你说是不是?”

      他这段时间看书,也明白了,现在修真界最高级别的是道系的两大机构,分别是道诫府、元老院。

      道诫府主管法律刑法,这与人间曾实施的法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元老院就是修真界最高级别的行政机构,其下的门派若有不可定夺或是关系重大牵连门派较多的事务都由元老院裁判。

      如今他的大弟子显然是位高权重,他心中有个想法,需要试试这个现今不仅修为高而且具有声望的徒弟。

      廖乘垣又低着头,不与段秉昀对视,不知是心虚还是胆怯,亦或是为了掩饰眼底藏不住的什么。他这会儿落后段秉昀四阶台阶,段秉昀背对着天光,自认为不论气势还是威严都非常到位,他微眯着眼直盯着他。

      廖乘垣这次腰挺得更直,抬起了头,眼睛直视前方,视线只能落到师尊那片因风而动的衣裙上,他不卑不亢道:“弟子知错了。”他瞥了师尊一眼,看他是什么态度,“一错,弟子只顾忙于道系事系,并未向师尊递请过帖子,那三道拜帖,师尊怕是记错了。”

      他视力极好那怕是背光处,也清楚看见段秉昀微挑了下眉,他继续道:“二错,妄言师尊,师尊无论穿着还是其他,自有思量,岂可非议。”

      廖乘垣说完就一挥手,那一卷似竹书的电子簿落到手上,虚空一展,空中就浮现了方才的记录。

      他抬手勾了两笔,才对段秉昀说:“都是误会,那扣的两分已经消了,师尊新进出关,今晚还请师尊来我的陋舍小贺一番。”

      段秉昀:“好啊,今晚一定奉陪。”

      廖乘垣往上走了三阶,只微落后于段秉昀:“弟子还要去视察其他各门派,就不能多陪师尊了,还请弟子先行告退。”

      段秉昀拍了拍他的肩膀,亦如以前一样,只是收手时,若有若无的牵引到落在肩处的长发,带有隐隐的勾引意味。

      等廖乘垣察觉刚低头垂眸去看时,段秉昀轻声说:“好,今晚见。”就转身往掌门师兄处去了。

      廖乘垣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看他与掌门师伯相谈甚欢,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一旁的小吏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跟上。

      临走到广场边缘,他又望了眼高台,上面早已没了人,台下的弟子也正在散去。

      廖乘垣回想方才的事,师尊闭关千年似乎是不一样了,更加有城府了。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廖乘垣思索着,手指不自觉的就在段秉昀刚勾过的那簇头发上打着转。

      不管是什么他都乐意奉陪,谁叫他是他的师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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