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荣幸》程野

19、第 19 章

　　程风指着那处棺材厂：“她被她们锁在过里面......整整一晚！”

　　程风道：“她长得那么好看！被人骂了两年的丑八怪！男男女女都厌恶她！”

　　程风道：“她的饭盒里，不是粉笔就是垃圾！甚至过分的是......”

　　程风慢下了呼吸：“还有老鼠......小公主......最怕老鼠了......”

　　他又道：“而我！我在干嘛！我在另一所学校我他妈每日胡闹玩耍，闹的风生水起，闹的吾妻谁不知道程风的名字，我自以为自己了不得，我最后才从别人的手机里看到！那么多人，录着视频，怼着她，对着一个温柔的女孩子说出那些下流的话，扯衣服，掌箍！”

　　程风奔溃的道：“萧安索......她被打了五六十下耳光，每一下......每一下都比我当年的更用力，更疼，视频最后，她双脸红肿，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镜头，仿佛一个死人......而两年了，会有多少欺负是我不知道的，我竟然不知道，我他妈......”

　　程风道：“我他妈最后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他像一个做错事得不到原谅的孩子，奔溃的蹲下抱住了自己的头。

　　萧止已经无言以对，林灵是丑八怪？那这世上哪里还有仙女。

　　难怪......难怪儿时记忆里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如今如此冷漠，与人疏离。

　　他也顿下，轻轻一直拍着程风的背。

　　过了好半晌，程风平复下情绪才低声道：“刚刚带你见的短发女生，叫谭可，是林灵的朋友，是这场校园暴力中，唯一的反对者。”

　　原来，谭可也是插班生，那时候林灵已经被所有人排挤一年多了，谭可来到了这个班，这女孩留个男生头，性格大大咧咧，很快和班里人打成了一片，然后自然而然的，她们邀请谭可一起排挤林灵，谭可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但不爱说什么话，不和同学亲近的女生，在遭受校园暴力。

　　她断然拒绝，然后风向大变，校园里有人扒出谭可的爸爸是一名厨师，在外地工作，妈妈因为钱跟别人跑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家当，爸爸才不得不带着女儿回老家读书。

　　最后又造谣，谭可不是她爸爸的亲女儿，是她妈妈和别人生的，传来传去，最后又开始孤立谭可。

　　谭可可不是吃素的，爱孤立孤立，就这样在全校人的推波助澜，亦或冷眼旁观中。

　　谭可主动站到了林灵身边，就这样，两个女孩子在没有人喜欢认可的校园里牵起了手。

　　程风低声道：“可惜，这样的时光只持续了几个月，谭可家里出了事，父亲在一次工作中，厨房燃起大火，虽然被人救下来了，但却被倒下的房梁压断了脊椎，以后都无法行走，她不得不退了学，自己担起养家的重任。”

　　萧止道：“所以，林灵又陷入了......”

　　程风点头又摇头：“这次不光是校园暴力，林灵似乎......”

　　萧止等着他继续。

　　程风道：“林灵似乎......对谭可超出了一般女孩子的朋友之情。”

　　萧止想起程风说的，改天带你见见林灵喜欢的人。

　　他道：“林灵喜欢上了谭可。”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程风点头：“没错，林灵喜欢的人，是谭可。”

　　萧止沉默了下来，校园时代，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这样的人出现，将会是毕生的光和救赎。

　　程风道：“我日记本里有个刘东东，你记得吗？”

　　萧止点头，程风五年级写的，刘东东要减肥。

　　程风道：“刘东东是我们班主任刘老师家的一个表亲戚，也是......是那场火灾中，救下谭可父亲的消防员。”

　　程风接着道：“没过多久，谭可就和刘东东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据说今年要结婚了。”

　　萧止完全不知道接什么。

　　而程风默了一会儿，道：“外人眼里故事是这样的，而真实情况——”

　　萧止道：“谭可对林灵？”

　　程风点头：“谭可退学后不久，林灵孤立无援，而事情发展已经不是简单的孤立作弄了，那些人抓着机会，单独拉走林灵，录视频掌箍，视频传播的范围很广，不知道是不是怕闹出事，或被大人学校知道，他们给林灵打了码，也他妈会打！就给眼睛打了......真就他妈故意的吧，只打眼睛！还警告她说出去就把她再关一次棺材屋。”

　　程风道：“我一向厌恶这种事，身边也的确没发生过这种事，也许有吧......但我没关注过，我过了好几天才看到这个视频，第一眼我就认出这是林灵了，别说打码，化成灰我他妈都认识！更别说这码此地无银的怕谁看不清！”

　　程风道：“我马上打电话给了她，她不接，我又打电话给了她几个哥哥，当天下午，她一个哥哥从部队赶回来，另外几个哥哥从外地赶回来，喊了一百多号人，那真的是外面混的，跟吾妻这帮小混混喊人撑场面完全不一样。”

　　程风道：“他们不让我出手，说我只是个学生，一百多号人，从外地过来，开了二十几辆车，把青云高中大门死死围住。”

　　程风道：“最后把录视频里那所有人，男男女女共计13个，一个一个，一间一间教室找出来，从教学楼抓着头发拖到校门口，男女衣服都扒光了，绑在校门口大门那几根石柱上，在几千学生围观中，林灵几个哥哥每个人抽了他们一百多下耳光，打到最后，武警都出动了，才阻止下来。”

　　萧止听的有点莫名其妙的爽，程风道：“他当兵那个哥哥为此还背了处分，也是因为这事，林家开始格外关注林灵，最后发现了，她喜欢她的好朋友谭可。”

　　萧止道：“那么谭可和林灵？”

　　程风点头：“也是因为那件事后，我每周放假都要去找林灵，有一次我看见，林灵和谭可在林灵房间折千纸鹤，林灵睡着了，谭可很轻很轻的轻轻亲了亲她侧脸，而彼时，林灵也睁开了眼睛。”

　　程风道：“我那时候才知道，她俩是互相喜欢的，我悄悄关了门，自己离开了，但好景不长，她们没多久还是被发现了，林灵和家里人闹了许久，她那么温柔的人，遭遇校暴都默默忍受的人，跪下来求父母，求哥哥......次次求而不得，她求了很久......真的很久，最后才转而歇斯底里，大吵大闹，最后闹到绝食进医院......她一次次的努力争取。”

　　程风道：“直到希望彻底破灭，谭可家里压力也大，她父亲残了，供不了她上学了，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刘东东这个小胖子，变成消防员，是个大胖子，他喜欢谭可，又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谭可最后顶不住压力了。”

　　程风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林灵知道后，出乎意料的没闹，很平静地接受了，后来，她休了几年学，再回学校，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冷漠，与人疏离。”

　　萧止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拍了拍程风背，程风道：“别拍了，有完没完。”

　　萧止：“那不然看你哭啊。”

　　“我才不哭，”程风道，语气坚毅起来，“所以，只要我在一天，青云高中绝对不允许有人打架！”

　　萧止也明白了，程风口中的，青云高中不允许打架，如何意思了。

　　他恨校园暴力，恨校园暴力伤害了自己在乎的人，恨校园暴力伤害的每一个人。

　　程风深深叹了口气，叹道：“林灵家都觉得林灵是因为遭受过伤痛，所以精神出现问题了，才会喜欢上谭可，小地方嘛，根本没大人接受同性恋这种事，许多更没听说过......就连我，也是因为林灵的事，才了解到同性恋这个群体......她父母也怕流言蜚语再次伤害到林灵，更觉得谭可也是个女生，无法保护林灵，他们自觉是为林灵好......”

　　话到此，程风只叹气了，萧止也没开口，半晌，程风换了个话题，故作轻松的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外面，也会这样吗？”

　　校园暴力么？

　　萧止点点头：“听过，只是我们学校没有。”

　　“你们学校，挺好的。”程风由衷的道。

　　萧止没有告诉程风真相，他们学校，都似乎是“成年人”的利益角逐。

　　另一种无形的暴力。

　　而且他们学校，怎会校园暴力，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谁，和他身后的家族。

　　他道：“嗯，可能作业太多了。”

　　程风也点点头，道：“走吧，送你下山。”

　　萧止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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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灵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也可说，早已告下一段落。

　　他也算知晓了，这位儿时大姐姐的故事。

　　而萧止的事，他这次离家，又是不告而别，萧家人也没给他打电话。

　　就连前段日子回家时，他们待他的态度一如往昔，尊敬，讨好有之，趋炎附势有之，离开了大半年，他萧家大少爷的位置依旧牢牢。

　　西楚都道：“要我离家出走半年，回来房间渣都被几个堂叔表弟瓜分了，我爸也肯定打死我，你倒好，出去半年，归来还是大少爷，你家那个萧小少爷，兢兢业业当孙子听你爷爷话，还是屁都捞不着，你一回来，还是正主。”

　　西楚说的没错，萧家门禁规矩森严，继定了他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无论他的弟弟怎样聪慧努力都无用。

　　而同样的，此次回家，爷爷说，还有半年时间留给萧止——他知道，这是妈妈......也许还有爸爸的努力。

　　在这吾妻半年，其实过的也没多好，多自由，依然的每日上学放学，做题考试，至于其他娱乐，真可谓......有钱都没地方花。

　　西楚说：“你不就是想这样，清贫且——自由。”

　　他觉得——西楚有时候话很多。

　　总之......总是不一样的，到了这后。

　　特别是，吾妻有......程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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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止剩下的寒假继续过上了“上学放学”的日子，吾妻没有图书馆和自习室，他在新城找到了家咖啡馆，这环境不错，客人基本没有，一杯咖啡最便宜卖50元，对于吾妻这个物价来说，天价了，他在这几天了，只有他一个客人和老板。

　　萧止就在这学习了，每天两杯咖啡，加一些甜点小吃，他又只安静的看书做题，这样一坐一天，老板倒是很开心。

　　也算是娱乐支出......

　　而另一边程风，他最近迷上了滑板，当追风少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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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开学还剩三天时，程风做了个大胆的冒险，他和一群板友，找了个陡峭的下坡，预备一飞冲天。

　　结果华丽丽的摔了......骨头倒是没事，裤子带着皮磨掉了一大块。

　　他坐在板子上被朋友拉着回家，路上大家都饿了，说找个地儿吃饭，顺便带程风简单去诊所包扎了下擦破的皮，然后便又拉着程风离开诊所，找地方吃饭。

　　程风坐在滑板车上，顺便Q|Q上跟萧止抱怨了几句，坡陡，摔得很疼，求安慰～

　　萧止没有回复他，最近一直都这样，萧止只有晚上才会看会儿留言，然后一一回复白天程风发的一大趴啦。

　　程风发完信息抬起头，刚好走到了吾妻唯一的一家咖啡馆——宅门咖啡馆。

　　这咖啡馆可了不得了，经营了许多年，生意有好有坏，总之都是上班族，成年人去的，程风几乎没见过学生去过，跟县城以前流行的避风塘可不一样，这里面的东西，挺贵的。

　　程风小时候每次经过，隔着大玻璃，就想着以后工作了就去里面点一杯咖啡，坐着看看书，敲敲电脑，装装逼什么。

　　其实坐在里面就够装逼了好么！一杯咖啡卖那么贵！

　　这样想着，有点乐，这时有人道：“程风，那不是你们班的萧止吗？”

　　“啊？”

　　程风暮然抬眼，这一眼，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透明的落地窗前，萧安索坐在窗边的明黄沙发上，正专心致志的做着手边的习题册，咖啡馆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一个人在里面，周围环境明亮，大气，顶上柔光打在他脸侧，萧止一颦一顿，都仿佛与周围自带绝缘，他整个人自处一帧。

　　与周遭人......他身边这几个滑板青年格格不入。

　　仿佛......这一刻被定格住了，程风看着这幕安静的影片。

　　又有人道：“我靠！你们班同学好有钱啊，把宅门当自习室......顺带点咖啡。”

　　而程风终于回过神，看着这样“逼格”满满的萧止，扬起一个笑，在心里低声道：“我靠......萧安索......”

　　“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