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在坟头重遇后》空园野僧

33、师傅

　　关十里道：“我觉得没怎么变，反倒是你，确实让人认不出了。”

　　见祁穆将还站在关十里身边，段羽怒道：“路易风你不在乎就罢了，可死在他手里数百条咱们自在泉的人命你全都不在乎吗？你难道也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么的遭人恨？”

　　其实祁穆将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虽然不知道关十里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落到这幅境地，可越多人说他不是，祁穆将心里反倒越闷痛。

　　关十里笑：“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来，你怎么现在就挑拨离间呢？我可等人等得很苦呢。”

　　一把飞镖朝关十里打来，祁穆将正要拉他，反倒被关十里拦在身后。三人朝着侧方看去，谢运谢淼跑到段羽身后，虎视眈眈望着关十里两人。

　　段羽回头呵道：“谁让你们跑出来的？”

　　谢运没动，冷着脸守在段羽旁边，谢淼道：“师傅，我们一起对付这两人。”

　　关十里和段羽对峙：“段羽，你是忘了你什么身份，还是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找我报仇，凭借什么呢？凭你身后这俩毛头小孩儿？”

　　段羽握剑的手指咯吱作响，面上反倒冷静下来。

　　哪料一只飞镖直朝关十里面门刺来，被他两指夹住，朝谢运望去，关十里手指微动，飞镖沿着来时的轨道擦着谢运耳边飞过。

　　关十里道：“你这技术还得再练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强多了。”

　　段羽把两个徒弟揽到身后，瞪了擅自行动的谢运一眼，警惕望着关十里，声音中带着透骨的寒意，一字一顿道：“被某人回来冲昏了头，还希望关长老不要怪罪。”

　　关十里点点头，好心情地揽着祁穆将肩笑，一副大反派样：“好说。”

　　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关十里道：“去陈伯的茶馆吗？”

　　祁穆将侧过头，看着关十里带笑的眼：“段羽说的是真的吗？”

　　关十里顿了下，勾着祁穆将肩膀继续朝前走：“真的啊。”

　　“路易风真的死了？”

　　关十里道：“真的死了。”

　　关十里瞧着祁穆将低头不说话，自己反倒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别嫌弃我啊，当年我好不容易给你埋了，回头金戎那东西就怂恿李向隅清剿自在泉，反正谁去都是去，不如我去。”

　　祁穆将轻吐出一口气：“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肩头传来一阵紧压的疼痛，只是一瞬，关十里便又放松了五指：“没有你在旁边，还真是无聊的很。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祁穆将视线轻微上抬，关十里好看的眸子闪了闪，揉了把祁穆将的头：“我是真的很高兴，真的，比当年终于在自在泉找到你还高兴得多。”

　　远处丛林里传来异动，祁穆将扫视过去，见一棵树后闪过一个人影，他想起自己的面具早被段羽掀到地上，抬步朝那人追过去。

　　那人被祁穆将扣住肩膀转过来，看到祁穆将的脸时大惊失色。

　　祁穆将看着他的脸，觉得有些熟系，这不是他死前那天代李向隅朝他下战帖的曹州吗？关十里面色一凛，就要了结他。祁穆将抢先一步，一记手刀把曹州即将喊出来的惊呼声堵在嗓子里。

　　关十里看着他，祁穆将道：“这人我留着有用。”

　　关十里道：“曹州是李向隅的人，突然出现在这，怕是他有所怀疑了。”

　　祁穆将也面色凝重：“迟早都有这一天的。你先回去安顿，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再拼一次。”

　　关十里这次没点头。

　　祁穆将笑：“不相信我啊？”

　　关十里看着他笑出声：“阿将，你做你想的做的就好。”他又看了祁穆将几眼，才道：“我走了。”

　　祁穆将站在远处笑着朝他招招手，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曹州，沉吟片刻，避开池满星和小月亮带他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小屋。

　　他转了下鬼戒，四周黑雾缭绕，一下子显得阴暗起来，不让里面的声响传出去。伸脚朝曹州腹中一踹，地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悠悠转醒，对上祁穆将冷漠如冰的眼神。

　　那双丹凤眼不笑时看得人发慌，此时又更带了些疯狂和压抑中的狠厉，地上的人身子一僵。

　　祁穆将坐到椅子上，启唇道：“聊聊你们那位关长老。”

　　“祁穆将！”

　　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一笑，“还记得我，那更好了。”

　　曹州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飚至头顶，喃喃道：“你不是死了么？”

　　祁穆将总是习惯先微微后倾再起身，一步一步走至那曹州身边，伸手锁住那人脖子，阴恻恻笑道：“是啊，看我多喜欢你们，死了还要找回来。”

　　曹州瞪大眼睛，威胁道：“你敢，待我禀报李宗主，你不会想再死一次吧？”

　　祁穆将嗤笑一声，锁着喉咙的手轻蔑一推，将曹州的头甩至一边，叹道：“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觉得你有机会威胁我？”

　　想到自己落在这人手中，求情完全没用，必然不得好活，曹州突然发起一阵狠意，就要咬舌自尽。

　　忽然，地上突起五指白爪，扣住那弟子的四肢和下巴。

　　“我还没让你死，你以为你死得了么？”

　　曹州看着自己身上爬上来的这些东西，两眼瞪直，喉头发出呜呜的声响，剧烈挣扎起来，祁穆将拍拍他的脸，道：“当年我受伤躺在地上你都杀不了我，还指望现在在我手上逃出去吗？”

　　见他又怒又怕的神色，祁穆将又笑：“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三年了，你还没有半点长进，看来你们李宗主当真没用。”

　　祁穆将又坐回椅子上，分明是寻常小屋，偏偏被他坐出一派风流气。

　　“关十里，什么时候投靠你们的？”

　　他低着头，曹州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回答。

　　祁穆将转了下手中的鬼火戒：“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耐心。”

　　话音刚落，曹州身边撺出一团暗绿色火光，闪烁着火光，试探向曹华侧脸靠去。

　　“啊！”

　　曹州头被白骨卡住，只能原地轻颤，随着“呲”的一声，侧脸冒出一阵黑烟，他自己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头骨被细微的风划过的感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边的皮肉已经被烧去。

　　门外传来一阵拍打声：“哥哥，出来玩儿。”

　　曹州呜呜挣扎起来，祁穆将皱了下眉，白骨用力捂住曹州的口，让他不能言语，祁穆将隔门温声道：“你先带着小月亮，我一会儿就来。”

　　听到门外人离去的声音，祁穆将缓缓转身，房间的黑雾再次涌上来，那幽绿火光又靠向曹州，捂着曹州嘴的白骨移开。

　　“我说我说！”

　　“我那日给你送了战帖，先养了伤，待回去禀报的时候，便看见关十里跪在地上，终于愿意投奔李宗主。”

　　曹州小心抬眼看向那红衣少年，听他淡漠道：“继续。”

　　“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他第二日便一箭将你射倒，背了回来。”

　　曹州揣摩着祁穆将神色，他望着两人时距离太远，没听清在说什么，不过虽然不知道祁穆将为何会回来，但必定是要找关十里寻仇的，他想起自己当年还试图了结祁穆将，也不知道祁穆将之后会不会也来找他报复。若不是过于震惊加之害怕 ，他也未必会发出声响。他揣摩着祁穆将的心思道：“不过他也糟了报应，我当日守在门外，他背你回来禀报时，不知里面说了什么，他突然吐血昏倒。等他再次醒来，便是你被，被……”

　　剐魂这两个字曹州如何都说不出口，不是觉得对不起祁穆将，只是认为这是祁穆将心中大恨，怕一时惹恼了他，看他如今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狠厉手段，不知死得如何凄惨。

　　“你说他糟了报应？”

　　曹州眼睛一亮，道：“是的，是的，他那样做糟了报应！当日他醒来，已是黄昏，听到消息，你的尸骨已被送还给卫砚，他就发疯了。”

　　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曹州眼中布满了惊惧：“当日，他房中突起一道金光，又响起几人的哭喊声，然后整个人满脸是血冲了出来，一路杀至李宗主门外，当时他走进来，还要杀我。”

　　曹州向上望去，祁穆将坐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意思很明显要他继续。

　　“不过金长老，不是，金戎，金戎那混蛋，他擅自让你魂飞魄散后，在李宗主和关十里对打时，拿起你倒下后落在长风道的那杆枪。”

　　祁穆将闭了闭眼，艰涩道：“所以，是金戎用那枪废了他的右手的？”

　　曹州心道自己阴差阳错也算帮祁穆将报了仇，说不定能让他饶自己一命，忙不迭道：“不是，是我。他本来一脸煞气，看到那杆枪便呆在原地，他被制服后，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金戎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我把枪抛给我，我其实也看不上关十里这种对手足兄弟都能下手的人，所以也算帮你报了仇。你那枪威力大得很，我在他身上戳了十几个窟窿！”

　　祁穆将突然抬眼，手指颤了颤，盯着曹州道：“十几个窟窿？”

　　这声音为何竟有些颤意？曹州心道难道会错了意？转念又想祁穆将当时死得如此凄惨，怎会对关十里还有旧情，应该是觉得自己大仇未报完，所以才如此。

　　又道：“后来，关十里就被下了狱。之后我们进他房间一看，那把镇山弓被他亲手毁了，房中死了不少人。他本人一直呆愣着，望着上方不知道是傻了还是什么。一直到清晨，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对李宗主俯首帖耳，李宗主召他过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上下收到李宗主的灵谕，任命他为长老。”

　　说罢，寂静无声。

　　坐在椅上的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曹州却莫名觉得他身上情绪翻涌，像海浪被堵在一隅，越积越多，随时可能冲毁堤坝，奔腾而走。

　　不知过了多久，祁穆将终于动身，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缓缓走至门口，打开门。

　　池满星扬着笑：“哥哥，走去推小月亮荡秋千。”

　　祁穆将笑了声：“走吧。”

　　说罢，便先行走出去。

　　池满星朝门内看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白色粉末在门打开时，阳光透过来时浮在空中，像无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