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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穷途 ...

  •   李向隅自从被祁穆将发现,也不再隐藏了,形成一股势力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扩张。

      遍地风雨飘摇,祁穆将有一次刚解决完一处,离这刚恢复和平的地方不到三里又聚起了大片蚩奴,同一个地方,一瞬间就一个天一个地了。

      祁穆将问自己,这一切的流血真的值得吗?

      李向隅攻占明月山的消息传来时,众人也不觉意外了。有人说,乔瑾作恶了一辈子,终于连自己在内,一家人也死得干干净净了,就连乔瑾最器重的手下贺城也投靠了李向隅。可乔瑾死了,他们的形势并没有变好,反而过得更提心吊胆。

      命运有两个火炉,每当想重塑一个人的性格时,就将他投进去。一个火炉的名字叫一无所有,另一个叫权势滔天。李向隅刚从一个火炉爬出来,已经被整塑得堪称扭曲,尝到权势的滋味后,良知立刻被欲:望的火焰烧的灰都不剩。普通人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种耗材了。

      好消息是,关十里没死,被李向隅关押在明月山。段淮章担心祁穆将冲动跑去救人,祁穆将只是笑:“师傅,你想多了。”

      他怎么会不想去找关十里,只是他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早已把自己押上了命运的赌桌,冷眼旁观,企图用自己来换自在泉所有人的命。他和李向隅陷入了一种僵持,只要有人的地方,李向隅就能造出大批蚩奴,但祁穆将就像打不死一样,什么时候都没能倒下。

      祁穆将在世间也成为一个传说,如今形势动乱,有一个白衣男子总是匆匆而来,从不多说,可一旦出现总能救人于水火。

      有人猜:“是白锦衣吗?”

      那人被拍了下:“什么白锦衣?白锦衣早死了。”

      有人说:“据说是白锦衣的儿子。”

      “谁知道呢?反正这白衣大侠话少得很,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或许是个哑巴吧。”

      李向隅也数次来试探,向自在泉发动了小规模的攻击,都被挡了回去。以往祁穆将满世界跑去救人,现在连自在泉本身都有些独木难支,祁穆将留在自在泉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这让路易风找到了机会,祁穆将这段时间对他总是眼不见为净的。

      路易风走过来:“抱歉”

      祁穆将望着湖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懒得理他。

      路易风寂静坐于祁穆将身旁,少倾涩然开口,“我嫉妒你”

      祁穆将侧头望去,路易风带着前所未有的松弛仰头看着天空:“我们这种人,总是无力阻止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以为快要得到的东西下一瞬又失去,明明已经精疲力尽,生活却越来越糟,逐渐麻木深入骨髓,从反抗到清醒看着自己沉沦。

      生活总是无望,绝望,偶尔经历希望破灭的失望,但并不想死,当然也不想活。这些东西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眼里如此微不足道,提起时自己都觉得可笑,只能孤独地听着自己身体破碎又愈合。

      有时候我听着卫将军有难处理的事直接交给你们去办,只能装作无所谓,在一旁翻着本不知道写的什么的书给自己找事干,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啊,人生还没开演,就好像已经落幕了。”

      路易风顿了顿,捂住眼睛,又道:“抱歉,那天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昏了头。”

      他说了一大堆,旁边却毫无动静,祁穆将不知什么时候闭着眼睛睡着了,路易风看着他的脸,从前他看着祁穆将志得意满心里总有些妒意,现在看着他满脸憔悴竟然也不舒坦。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祁穆将在睡梦中睁开眼,握枪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看了下远方:“这么快啊。”

      起身时想起什么,问路易风:“你刚才说什么?”

      路易风听到这话心里的郁气反而消散,笑道:“没什么。”

      祁穆将极少见他笑:“你居然还有酒窝。”

      路易风笑容凝固,被祁穆将一拳怼在肩膀上,他回过头,想着这人还是睡着好些,祁穆将带着些挑衅道:“怕么?”

      “少放屁。”路易风竟然也冒粗口,看着远方黑气弥漫,无畏道:“尽管来吧,随便什么。”

      后来祁穆将心态反而变平和了,别人说什么他也没空去听,有时候自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但好像总是有做不完的任务。

      有一次他回来时,大多数人已经睡着了,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祝远行趴在他们的桌子上休息,段淮章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亮。

      祁穆将看着桌上的素饺:“怎么这么晚还做这个?”

      祝远行伸了下懒腰:“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啊,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好像已经没了意义,日复一日的奔波、战斗,血腥已经填满了他们的生活。

      段淮章摸了摸他的头:“今天十一月十九啊,你生辰。”

      祝远行看了看天,已经过了子时:“已经十一月二十了。”

      祁穆将捡出一个煮破洞的饺子,问祝远行:“这么独特,你包的吧?”

      祝远行道:“不吃拿来。”

      祁穆将连忙塞嘴里,这应该是他过的最简陋的生辰,小时候段淮章总给他备写稀奇玩意儿,就连段羽也不情不愿拿出自己做的奇形怪状的木雕,祁穆将也不敢惹她,说着违心话:“你这小狗雕的挺好看的哈。”

      段羽当时就炸毛了:“我雕的是你!”

      后来呢,关十里来了,和他沆瀣一气,大多数时候祝远行把东西放到他房间就走了,关十里带着他往外边跑,等到了晚上,华灯初上,他们在街上笑得合不拢嘴。祁穆将在别人面前嚣张得很,在关十里面前更加肆无忌惮,颐指气使,关十里那个恨铁不成钢啊,嘴上骂着还得把活祖宗伺候舒服了。

      有时候段羽故意挤兑他,学着姬术持的语气:“我们一家从来只见过你叔父你娘你爹我这种人物,怎么偏偏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关十里在一旁支着下巴笑:“就是说嘛,女娲娘娘怎么就捏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呢?”

      碗里热气蒸腾,随着动作向上滚着白雾,祁穆将沉默着连汤一起喝尽,段淮章看着微不可查叹了口气,拍拍祁穆将的肩,带着祝远行出去了。

      祁穆将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声响,扯开门走出去,天空炸开了一片片的烟花,其中一大朵蓝色莲花花纹闪现在空中。

      有人闯进来通报:“明月山那边着火了!”

      段淮章一拍手掌,惊喜道:“好小子!”

      明月山刀光剑影,卫砚当机立断,带着祝远行和祁穆将兵分两路,前去救援关十里。

      段淮章跟在祁穆将这一路,赶着夜色,他们走到长风道时,一阵狂风呼啸迎面而来,祁穆将伸出手臂给段淮章挡风。

      空中传来一阵铃铛声,响得人心慌。天色已晚,乌云密布,月光清微,明月山方向仍有烟花不断炸开,李向隅站在远处,手执铁铃,面容看不真切,脸上在远处炸开的烟花下时不时煞白一片,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林鸟呀呀喳喳仰首飞起一大片。李向隅温和到有些悚然的声音响起:“阿将啊,我真挺欣赏你的,你随我回明月山和关十里一道不好么?”

      祁穆将怒不可遏,不欲废话,银枪出手。

      面前拦着一大片蚩奴。

      李向隅在身后摇头:“为什么连听人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呢?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比你耐心多了呢。”

      祁穆将目光紧盯着李向隅,在蚩奴中穿梭,心里已经被恨意填满。

      李向隅站在远处:“你看,人只有疼在自己身上,才会愤怒。阿将,你还太年轻,这个世界在你看来非黑即白,但凡你试图去理解我一下呢?死的人多也就是这一年了,你们忍了乔瑾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何况你们反抗最终的结局还是一败涂地,归顺我不过是让你们不那么惨烈罢了。”

      祁穆将一枪戳进蚩奴的胸口,献血溅到他脸上:“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李向隅叹口气:“阿将,你是个好孩子,别让你身后这些人都因你而死,好么?”

      祁穆将怒极:“有我在,你以为你能干什么?”

      “呵呵”李向隅笑开:“你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真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

      李向隅摇着铃铛慢慢退后,道:“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你要干什么。”

      铃声响起,祁穆将头晕眼花,拼命稳定着身体,周围好像朝他伸出了无数只手,要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朝他索命。

      祁穆将头痛欲裂,左手捂着头,右手舞着银枪。直到铃声消失,祁穆将才觉得好受了些。

      一只手抓在祁穆将手臂上,祁穆将回头,段淮章脸色惨白,面无人色,瞪着眼睛凑近祁穆将的脸,五指指甲伸长,嵌入祁穆将手臂里。

      他杀过无数只蚩奴,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毛骨悚然。段淮章眼角撕裂,献血顺着侧脸流下,明明方才还是摸着祁穆将头的师傅,现如今已经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祁穆将就变成他眼中的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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