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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苦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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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满星站起身,一把抢回糕点,塞到小姑娘手里,还冲可可扮了个鬼脸:“就不给你。”
祁穆将低头失笑。
可可瞪了两眼,知道这两人不会惯着她,瘪了瘪嘴,故意拿出手里装着萤火虫的布袋晃了晃。
小姑娘坐在位置上没动,眼中闪着拼命捂住但还是溢出的羡艳。
祁穆将支着下巴想了想,抱起她招呼池满星出去,寻了片草地把她放下,杂草几乎遮到小姑娘头下,她走路都困难,但隐隐约约知道这个陌生人有什么惊喜要给她,属于孩子的憧憬澄澈从死气沉沉的海水般的眼中浮现。她小手紧紧攥着祁穆将的一根食指。
晚风有些冷,祁穆将左袖一遮,小女孩就像有了个避风港。
祁穆将扯了几把野草,坐在地上,一只腿支起,把小姑娘抱过来坐在自己另一条腿上,一手环着她十指转动。
“喜欢什么?”
祁穆将低头问。
小姑娘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在问她,等她抬头看到祁穆将的眼睛时条件反射般躲闪一下,又迅速扭过头,有些想哭的冲动:“什么都行。”
祁穆将抬起头,一轮弯月挂在天上,散发着冷清寒意。祁穆将指着天空:“哥哥有个朋友,她就像那个月亮一样。”
他手指反转,编了两个精致的月亮笼子。
祁穆将抱起小姑娘,塞到池满星怀里:“等着。”
不久,一个提着两个发着幽绿灯光的颀长少年踩着沙沙草声而来,屈指弹了下池满星的脑袋,勾着一个草编的小灯笼钓在他们眼前。
小姑娘看着灯笼,瘪嘴就想哭。
“小月亮,别哭啊。”
祁穆将把灯笼的草绳挂在小姑娘手腕上,抱起她往回走,一边给她讲故事,把小姑娘吓得一愣一愣的。
他在阴间呆了三年,鬼故事张口就来。池满星抱了下胳膊:“哥哥,我怕。”
祁穆将把小姑娘放在自己肩头,灿烂一笑:“这不就不哭了嘛。”
他们回到店里,池满星拉着小月亮故意到可可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可可拉着她母亲的手,指着小姑娘的灯笼哭闹,女人心烦意乱,抱着可可上楼睡觉。
小姑娘坐在地上盯着灯笼瞧,祁穆将蹲下身:“你睡在哪?”
小姑娘抬头,指着桌子底:“就在这呀。”
祁穆将瞧了瞧外面的寒气:“他们真的是你爹妈?”
小姑娘道:“我不知道,他们对别人说是我爹妈。”
祁穆将看着小姑娘沮丧的神色,又不忍心问了,祁穆将摸了下她的头:“睡吧。”
可过了一会儿,小姑娘仍坐在地上玩得起劲。祁穆将问起时,她低头低声说:“不敢睡。”
“你明天会走吗?”
祁穆将没答话,他带着池满星已经有些行动受限,不大可能再带上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见他没说话,也没闹脾气,两手绞着灯笼绳。
这时店主夫妻拌着嘴从楼上下来,看到祁穆将还在时闭了嘴。
走到楼下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看着地上离他们很远的害怕坐在原地的女孩哪哪都不顺眼,男人抬脚就朝她踹去。
这时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和祁穆将一起抬腿踹到男人身上。
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男人疼得龇牙咧嘴,没看清,开口就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关十里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笑了:“你仔细看看,我是什么东西?”
他一身黑衣又是蓝色灵纹,在南方无人不晓。男人当即两腿打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祁穆将看着小孩害怕地往桌子下面钻,露出小腿上一个红色胎记。
祁穆将一顿,原本他想着把这个小姑娘送到一个好人家,现在却非要带着不可了。
他抱出小姑娘,看着这双惶恐的眼睛,祁穆将这才注意到她和三年前救自己的那个女人有多像。
店家还在哭嚎:“长老您饶了我,什么我都可以给。”
有时候狐假虎威是有用的。
祁穆将上前一步:“你们家有没有藏一个叫萍儿的女人?”
店长眼神躲闪:“不认识。”
祁穆将嗤笑一声:“三年前,她私自放走祁穆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她,原来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她的梅花玉坠还挂在你闺女脖子上呢。”
男人表情惊恐,指向一旁的小姑娘:“她才是萍儿的女儿,当年她把她送到我们家,自己逃走了,我们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祁穆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关十里拍了拍他的手,转身捞起小姑娘:“那么,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小姑娘一路上表情惊恐,不敢出声,关十里看她一眼:“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她低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坏人。”
直到祁穆将接过她,她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下巴礚在他肩头,黑黢黢的眼睛在夜色里一眨一眨。
关十里笑:“他和我可是一丘之貉,你怕我就不怕他?”
小姑娘头一撇,两手把祁穆将搂得更紧。
池满星跟在一边,指着关十里:“哥哥,他是谁?”
祁穆将想都没想:“不认识。”
关十里推开一户偏僻小宅的木门,带他们进去。这里简朴但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关十里仓促间买下来的。
他扯开灵囊,一只白猫从里面跳了出来。
池满星和小姑娘眼睛亮了下。
“它叫什么?”
池满星抬头。
关十里拎起往池满星怀里窜的猫:“小黑啊,少往心眼多的人身边凑。”
池满星夺回来:“小蓝,跟这个大笨蛋在一起,太可怜了。”
小姑娘伸手轻轻摸着白猫的头:“小黄?”
祁穆将站在一旁看着这仨人:合着就我多余呗。
关十里疲惫眨了下眼,摁了摁眉心:“在这等着,我去炒几个菜。”
留着两个小家伙在这边,祁穆将和关十里走到灶台旁。
关十里挽起袖口,握着刀柄动作熟练。他刀工精细,是多年前被祁穆将刁钻的口味磨出来的。
他没看祁穆将,余光却能察觉到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什么?”
祁穆将靠在墙边,看着这人低头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看某个田螺哥哥啊。”
关十里哂笑一声:“你真行,好歹干点活。”他夹了一筷子到祁穆将嘴边:“给哥哥尝尝味儿。“
祁穆将低头,喟叹道:“熟悉的味道。”
某只田螺姑娘干完活又踏着晚风出门,好像风尘仆仆走一趟,就为了不让某人饿肚子。他临走前给祁穆将放了一袋银子。
这些钱被祁穆将很快挥霍干净。他在街上看到什么都觉得可以给刚捡回来的小月亮布置上,那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本就是活泼的性格,如今不再被压抑,整天和池满星追着猫跑。一只白猫被他们俩叫出百八十种颜色来。
祁穆将摇着扇子吊儿郎当躺在摇椅上,活脱脱一副大爷样。
池满星把月亮灯笼摔坏了,跑过来要祁穆将修.
祁穆将两眼一闭:“让小红给你修。”
池满星扭头和蹲在地上歪着头的猫对视一眼,推了祁穆将一把:“哥哥骗人。”
祁穆将闭着眼笑:“谁骗你了。小绿它难道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还比我多两条腿呢,去找它,少烦我。”
小月亮有样学样,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也把灯笼摔坏了,和池满星并排站到祁穆将身前。
祁穆将看着眼前这两个讨债鬼,任命接过。
池满星笑着:“在这过得真舒服,哥哥咱们一直呆在这好不好。”
祁穆将手上动作没听,眼中的笑意却是一顿,他这几天刻意麻痹自己,不去想找剩下两枚灵玉的事。
他目光飘远,叔父卫砚的那枚,他死前被卫砚赶出自在泉,在他死后,卫砚还活着吗?当年他死前已经伤亡了不少人,那他死后呢?
至于他师傅段淮章,死在了长风道,那个地方他每次想起来都脑中嗡嗡作响,从骨子里渗出的疼痛又像虫子一般逐渐向心口爬去。
当晚两个小家伙睡下,祁穆将在夜色里潜入自在泉外面。
在墙角下碰到一个人。
那人穿着夜行衣,抱着刀靠在墙边,晚风呼啸,刀上上了冻,除了发丝被风吹动,她散漫中带着些冷意的身姿一动不动,几乎像一个雕像了。
她听到声音指尖动了动,微不可查呼吸加重了一下,睁眼朝祁穆将看来。她眼型凌厉,皮肤白皙,动作散漫,偏偏不显得萎靡,而是为她本身的冷淡添了些沉稳阴鸷,望着她总给人一种立于深山仰望寒月的冷冽感,似玉山覆雪,寒月茏烟。。
她直起身,表情没什么变化,像对世上什么事情都没什么所谓,只是朝祁穆将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
祁穆将张了张口:“远行?”
祝远行给他抛过来一个酒壶:“还记得我啊,难得。”
祁穆将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你怎么来这了?”
祝远行看着他空荡荡的额头:“君若说她看到关十里旁边站了一个人。我想着除了你也没旁人了,就来看看,居然真回来了。”
祝远行从前是一个酒鬼,祁穆将一打开瓶塞立刻酒香逼人。
祝远行闻到酒香,又抛了个一模一样的酒壶过来:“给错了,是这个。”
这里面装的就是茶了。
夜风中突然出现另一道声音:“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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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苦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