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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奎萍下 ...

  •   陈奎的赶考之路,意外顺利。
      笔下答卷,几乎全是恩姐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更是何其幸运,殿试上,当朝天子抛出的问题,又恰是他缩在小屋里反复思考过的。
      然,他不骄不躁,对得从善如流,深得天子欢喜。高中状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从前,让陈丽君一直没能想通的是,陈奎明明刚接圣旨,任了八府巡按一职,是怎能恰好在陈三两孤立无援时,及时出现在了湖州府。
      如今,她总算是知道了,陈奎与李素萍的重逢,并非巧合。
      早在一寸金与张子春商量买卖陈三两时,玉芙蓉便悄悄差人送了信。
      她心中无底,只是在赌,赌陈奎对他恩姐的在意。
      果真,这封来路不明的信件,险些被小厮随手丢了去。
      多亏陈奎亲民信民,余光又似是瞄到了熟悉字样,便命人呈了上来。
      “三两危,湖州府,速来。玉芙蓉”
      简短几字,却足以令当朝新秀陈奎大人,快马加鞭地赶去。
      只是,待陈奎匆忙赶到湖州府时,他的恩姐,他心心念念的恩姐,已被亲弟李凤鸣动了大刑。
      又是这般,又是这般慢了一步……
      当他看到陈三两手上的血印,当他看到陈三两脸上的悲怆,陈奎怒火攻心,那阴暗的极端心思,险些再次占据了理智。
      他手指颤抖着,对李凤鸣点了又点,“你…你…你不该…你怎能!”
      随后,陈奎遣走堂上外人,看着恩姐鬓角生出的缕缕白发,心酸不已。
      若非李凤鸣为她同胞兄弟,他决不轻饶。
      “恩姐!”
      再次升堂,陈奎派人押上一寸金和张子春,言辞犀利,“这卖身契上,并无官印,是还不是?”
      可那一寸金依旧嘴硬,“回大人,卖身契确无官印。但大人,这陈三两,也确是我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大人不可因这娼妓与您有些渊源,就……”
      闻声,张子春也大了胆子,在一旁跟着油嘴滑舌,“大人,正如湖州知府大人所言,小的不过好心,欲带三两姑娘跳出那污秽之地,娼妓从良本是好事一桩,怎的就要问责了呢?”
      话音刚落,陈奎又一次怒视跪在一边的李凤鸣。
      几番深呼吸后,他将升堂木拍得震天响。
      冷静片刻,陈奎嘴上喊得温柔,“李素萍。”
      这名姓,已许久未有人提,一时间,陈三两竟忘了应声。
      “李素萍?”
      “在,民女李素萍,在。”她声音颤抖,红了眼眶。
      “本官今日便借于你二百两,你去将那卖身契取来,当着本官的面,撕碎。”
      陈奎亲眼看着她将一纸身契撕得粉碎,看着她将沉甸甸的银包随手丢在地上,笑得畅快。
      他总算,找回了她的清白身,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心愿。
      一寸金不觉卑贱,乐呵呵地捡起银包,揣在怀里。
      可尚未捂热,却又被收走了去。
      陈奎语调平平,“据本官所知,李素萍七年卖字卖诗,早已超过千两,可她分文未取,是否不妥?”
      “大人?”一寸金眼神紧紧盯着被夺走的银包,“分文不取,是她陈三……”
      她在富春院叫惯了那名,冷不防看到堂上猛地威凛压来的目光,不情愿地改了口,“哼,是她李素萍自个儿的决定,她和那小讨…和那捡来的义弟,可都是在我富春院里过活,养人,自是少不了费神费财的,大人可要明鉴啊!”
      “费神费财?”在李素萍看不到的角度,陈奎凶神恶煞地盯着跪在堂前的二人,语调阴冷,“呵,明鉴?于你所言,倒是本官昏庸无能了。大胆!”
      惊堂木又一次被重重拍下,将一寸金和张子春吓得一阵哆嗦,连连跪拜求饶。
      这哭天喊地的滑稽模样,惹得陈奎嗤笑不已,他踱步过去,俯身抵在二人之间,低声威胁道,“只怕你们有命取得……”
      话已至此,贪财却怕死的精明商人,自是识趣选择了就此罢休。
      陈奎他,凭一己之力,彻底还了李素萍自由。
      可退堂后,李素萍便急急牵着李凤鸣向陈奎道别,“陈奎,如今你已功成名就,恩姐不可过分叨扰,这便带着凤鸣返回临清老家了。”
      “恩姐!”
      恩姐在堂上,定是看出了异样。
      临行前,陈奎顾不得世俗那些繁文缛节,私闯入李素萍暂居的厢房,像极了当年那个毛躁的愣头小子。
      “恩姐!陈奎有话要说!”陈奎因紧张,身子抖个不停,望着李素萍的目光却是格外坚定,“陈奎我,是喜欢姐姐的,并非姐弟亲情。”
      “陈奎!”李素萍眉头紧皱,“我自以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好孩子,理应通晓世故。”
      最重要的话已出口,陈奎镇定许多,“恩姐生性聪慧,想必早早看出了陈奎的私心。”
      见李素萍不语,他接着说道,“少时的小乞丐,仅凭一幅梅花篆体便大着胆子孤身闯入富春院,只为找寻恩姐下落。如今,陈奎已有能力与恩姐并肩,陈奎不愿此生留憾,还请恩姐深思熟虑。陈奎并非一时冲动,陈奎对恩姐的爱慕,自那幅梅花篆起,蓄谋已久。”
      少年人的感情,直白而热烈。陈奎的欢喜,明晃晃地刺进了李素萍的眼底。
      可她不能,始终不能,“陈奎!你可念过我的感受?你唤我一声恩姐,就该守好这义弟的身份。”
      见陈奎眼眶含泪,李素萍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半晌,她还是于心不忍,软了些脾气,“如今你已是八府巡按,莫要叫富春院给困了去。恩姐这风尘身世,有了,便是有了。可属于你的光明,不过破晓,待你踏过千山万水,定会迎娶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
      “七年!恩姐!难道七年的相依为命,仍不足以证明陈奎的真心吗?”陈奎逼得紧了,李素萍便开始躲避他的炙热视线。
      无奈,他像只被丢弃的幼兽,垂死哀鸣,“好,陈奎一向不愿逼迫恩姐,但请恩姐,莫要违心。”
      可李素萍也是当真狠心,“陈大人!小女子李素萍,携吾弟李凤鸣,祝大人前程似锦。”
      说完,李素萍便带着李凤鸣转身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陈奎咬紧牙关,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掉个不停,“李素萍,前程无你,何谈似锦?”
      李凤鸣一路上被姐姐连拖带拽,丢上马车。
      可他看着姐姐双眼憋得血红,手背又因用力过度而暴起青筋,不难猜出,姐姐对陈奎并非无情。
      她明明同样心碎,她明明同样不舍,可她惯是会装,又会忍的。
      失散的几年,李凤鸣的生活称得富彩,因而对二人的别扭很是不解,“姐姐,你明明…为何推拒得这般决绝?陈奎他…诶……”
      “凤鸣,从前他过得太苦了,如今总算高中,他不该…不该一直拘于富春院后院的一隅。”说着,李素萍笑得悲烈,“姐姐怎能,怎能忍心放任自己那低劣的私心……”
      李素萍沉寂已久的心,早在富春院时便私自悸动过一次,可现如今,她哪里还有心动的资格?
      听罢,李凤鸣摇头深深叹息,他抬眼朝府衙后门一望,恰好看到一闪而过的蓝色袍角,顿时眸子一亮。
      “姐姐,我忽而念起有东西落在了府上,姐姐稍等片刻,凤鸣速去速回!”说完,不待李素萍开口,他已匆匆跳下马车,跑远了去。
      “哎……”
      “陈奎!”李凤鸣一边喊着,一边弯下腰大口喘气,“姐……”
      他起身刚要传话,便被陈奎冷若冰霜的眼神刺地止了话头。
      随后,他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双手不自在地绞着衣摆。
      “如此慌张,所为何事?”陈奎摆起官腔,双手背在身后,语调平平,“难不成,是不服本官的判决?前知府大人,还想再对我用刑不成?”
      一连几问,将李凤鸣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他嗫嚅几声,鼓起勇气说道,“我已知错,今后定会改过自新。此次折返,是因为姐姐……”
      不等他说完,方才端着架子的八府巡按大人便按捺不住转回身来,急切反问,“恩姐怎样?”
      “大人莫急,姐姐无碍。”李凤鸣算是摸透了陈奎命脉,他拱手作揖,不紧不慢发问,“凤鸣只是作为弟弟问上一句,陈奎,你就这般轻言放弃了吗?”
      “若你尚存弟弟良知,今后便好生照顾着她。”陈奎声音倏地闷了下来,“这些年,她太苦了……”
      “你们怎的……”李凤鸣惊讶这二人的心有灵犀,不免吃味,“当初若我能早日找去富春院……”
      陈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开始赶人,“别无他事,那便回罢。早日启程,莫要让恩姐等久了。”
      “陈奎,姐姐并非真的狠心无意!”李凤鸣急得语无伦次,“她只是,她只是…哎呀,你们二人何必如此别扭!”
      可谁知,陈奎听完,情绪并无起伏,反而只是释怀低笑,冷静极了。
      沉默一刻,他接下话头,“她不过担心影响我的仕途。我知晓她的心结,亦明白她的为人。”
      见他目露迷茫,陈奎继续说道,“李氏本就该是名门望族,我定会全力翻案,还你们一个公正。可既是查案,免不了触及贪官霉头。恩姐此时带你回乡,恰好免了你们遭受牵连。这般,我才可安心办案。”
      “你……”李凤鸣没料到陈奎考虑这般周全,连连叹气,自愧不如,“奎哥,自己一人多加小心,我与姐姐,在家等你。”
      “如此便好。”陈奎领着李凤鸣到门口,在马车不远处止了步,“我便送到这罢。临清那边,我已派人先去打了招呼,生活有任何不便,定要及时来信告知,我也会定期写信问候。不过…今日你我所谈,便瞒着她吧。”
      言罢,陈奎又是摆了摆手,随后背过身去,不再张望。
      无奈,李凤鸣只身走向马车,边走边小声嘀咕,“姐姐那样聪明,根本不必我开口,自己便早早猜到了。”
      是啊,恩姐那样聪明,怎会不懂。
      期间,陈奎一直背身站着。直到马车走远,他才敢回头,那俊俏的人儿,早已泪流满面。
      恩姐…恩姐走了,陈奎,便没有家了……
      到了临清,李素萍看着已被修缮完好的老宅,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看着院内长势极好的花草,内心不免泛起阵阵涟漪。
      她攥着衣袖的手紧了又紧,面上却始终神色如常。细心如他,做到这般地步,也是意料之中。
      倒是李凤鸣,打进门来,便未曾停下唠叨。
      “奎哥好生贴心,竟还备了不少瓜果食材。”
      “这房内放了许多诗集古书,想来是奎哥为了督促我用功读书。”
      “这裙钗也是奎哥准备的,姐姐快些试试合身与否。”
      ……
      李素萍被扰得烦了,忍不住开口断了他的叽喳,“你与他,何时竟这般熟络了?”
      一句话,问得李凤鸣龇牙咧嘴地左挠挠右扣扣,答不上个所以然。
      “无功不受禄,陈奎的恩情,你我应当牢记在心,待你取了功名,再一并还了罢。”
      不待李凤鸣反驳,身后跟随的小厮先一步回答,“李姑娘,陈大人嘱咐过,待您要像待大人那般敬重。您是大人最为重要的恩姐,比起七年栽培,这等小事不足挂齿,还请姑娘心安理得接受便可。”
      小厮一番话,说得李素萍面颊粉红,她含羞瞪了眼一旁偷笑的李凤鸣,绷紧了腰身,躲进房中。
      见姐姐闭紧了房门,李凤鸣开怀大笑,领着小厮出门收拾带回的行装。
      门外没了动静,李素萍再三确认无人后,这才拿起床榻上的素色裙钗,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甚是满意。
      而京城这腔,确认李素萍二人安全抵达临清老宅后,陈奎便开始着手翻案之事。
      他聪明地选择了卧薪尝胆,先是在早朝谏言献策,稳固官位,一步步获取皇帝信任。
      朝中,他虽属年轻后生,行事却并不激进,一言一行,皆带有李素萍的影子,成熟而稳重。
      而后,凡是苦差难差,无论多偏多险,他都冲上前线,总是能将隐患妥善解决,手段惊人。
      很快,陈奎便在一众官员之中脱颖而出,备受圣宠。
      暗里,他不忘收集宦官刘瑾多年来贪赃枉法的罪证,并嘱托亲信,仔细复查自己爹爹和李九升的案件卷宗以及官凭记录,势要亲手将这贪官押入大牢。
      可他越是清廉,便越是会遇上数不清的暗算。
      他受过刀伤,遭过剑刺,更甚一回,他铲除了州县昏官的一派势力,在回京复命的途中,惨遭埋伏,连人带马,一同跌落山崖。
      索性,那峰峦算不得高,底部恰好又是深河,只是重重跌下时,被那河里尖石扎穿了左肩。
      不过与李凤鸣的书信往来,却从未报优。严重那次,姐弟俩也只当是他忙于政事。
      这回,为防大旱,陈奎奉命前去修缮水渠。意料之中,他又一次妥帖处理了皇帝一桩心头大事。
      养心殿内,龙颜大悦,“陈卿,可还记得自己入宫几时了?”
      陈奎毕恭毕敬地行礼,答道,“回陛下,两年有余。”
      “两年有余?哈哈哈哈,朕对你,当真是满意得很呐!”皇帝大手一挥,“若朕没记错的话,陈卿这般优秀,却未曾有过婚配,可有心悦之人?”
      “陛下英明,臣确已心有所属,只是……”陈奎故作为难,“只是如今……”
      “不必为难,大可说来。”
      陈奎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光明来临的这一刻。
      他蓦地起身,跪行大礼, “陛下,臣这一身本事,皆是由臣的恩姐李素萍所教,臣心悦之人,便是李素萍。臣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恩准。”
      “可是要朕赐婚?”
      “回陛下,并非。”陈奎哽咽道,“多年前,家父及恩姐之父李九升,被贪官刘瑾陷害,只因未送贿银,便被扣了官凭。二老积郁成疾,一个死于大牢,一个落魄回家,吐血身亡。”
      闻言,皇帝眉头微皱,冷了声音,“此话当真?”
      陈奎昂起头,底气十足,铿将有力,“臣句句属实,证据也已搜集完毕,还请陛下明察,还二老一个公道!”
      养心殿内,君臣相顾无言。
      半晌,陈奎双膝跪得生疼,身子却依旧挺得笔直,不卑不亢。
      看他大有死磕到底的架势,皇帝笑着摆了摆手,松了口,“罢了罢了,这陈年旧案,便交你重审,待事情结束,让你那恩姐,李…李……”
      “回陛下,恩姐名唤李素萍。”陈奎并不自知,只在念及李素萍时,他的周身,才会变得柔和。
      “李素萍啊。好,若这案子确有冤屈,朕允你,还她名门后代,圣旨也由你去送,但你务必将人给朕带来,朕倒要亲自看看,这李素萍的能耐。”
      陈奎乐呵呵地接旨。
      为了这天,他蛰伏已久。且证据确凿,很快便判了刘瑾的罪责,亲手取了他的乌纱帽,将他送入牢狱,择日问斩。
      几乎一刻不停,陈奎求着皇帝,又领圣旨,带着几个亲信,日夜兼程,赶去临清。
      这天,李素萍正在房内穿针引线,李凤鸣则坐于旁桌读书,看着姐姐裁剪的尺寸,他撇了撇嘴,“姐姐又在为奎哥缝衣,奎哥怎的也不来看看。”
      不等她驳斥,门外先传来熟悉的声音,“李素萍,速来接旨。”
      闻声,李素萍慌忙带着李凤鸣出门行礼。
      只见陈奎身着威风蟒袍,手拿金黄圣旨,嗓音浑厚,“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八府巡按重审冤案,特追封李九升为佥都御史,李氏后代,速速进京。”
      短短一句,却将李素萍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她双眸含泪,呆呆望着陈奎,“民…民女李素萍,接旨。”
      礼毕,陈奎差走旁人,满目痴情,“恩姐…陈奎回来了,陈奎,做到了……”
      “陈奎……”
      陈奎上前一步,“恩姐,不,素萍,如今我已踏过千山万水,也见过千颜万色,可我心中惦念的,依旧是你。”
      “你怎知?”李素萍震惊于陈奎的通透,却又暗自窃喜,“你怎的这般执拗,你可知当朝官员不可娶风尘女子为妻?”
      陈奎又上前一步,“我知你顾虑,所以请求陛下允我重审案件,如今你是名门李氏后人。”
      “可我年长于你……”
      陈奎将人抵在廊角,“我心悦与你,且我相信,你我分明两情相悦。”
      “你……”
      对着陈奎直白的爱意,李素萍羞红了脸。
      李凤鸣恰时拎着姐姐方才缝的衣服出来,“奎哥,你总算来了,这不,姐姐为你缝了许多衣服,都在房里,快来试试是否合身。”
      “凤鸣!”李素萍一声娇嗔,“你在胡说什么呀~”
      转身时,陈奎眼疾手快,攥紧了她的双手,目光真切,“素萍,你我已错过多年,我不愿再耽搁下去。陈奎今日问你,可愿嫁我?”
      “你…你怎的不知羞!”
      说完,李素萍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去。留下陈奎在外面,摸不透她的心思。
      李凤鸣却看得乐呵,娇羞的姐姐,难得一见。
      “姐夫,还不乘胜追击?”他调笑道,“莫要叫姐姐在房里等久了。”
      “啊?唉,唉!好!”
      朝堂上冷面果决的八府巡按陈奎大人,此刻笑得憨傻,不顾形象地冲进了李素萍的房中。
      李凤鸣不知二人之后的谈话内容,他只知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手牵着手,一同出门。
      回京后,陈奎带着姐弟二人进宫面圣。
      面对当朝君子的刁难提问,李素萍不疾不徐,从容应对。
      只是,在皇帝说出,“既然李姑娘与陈卿郎才女貌,皆未婚配,那朕便做了这媒人,指婚于你二人,可好?”
      “陛下!”陈奎小心翼翼偷瞄李素萍的表情。
      他刚要出口拒绝,却被李素萍拦了下来,“如此,便谢主隆恩。”
      直到入了洞房,陈奎仍觉不可思议。
      他拿着喜称,挑起新娘的红色盖头,霎时口水泛滥,喉头不停吞咽,“恩…恩姐。”
      “怎的还叫恩姐?”李素萍嗔怪地白了一眼过去。
      “娘子!”
      “素萍,为夫君宽衣~”
      至此,陈丽君提着的心,始终未能放下。前世金镶玉的大出血,让她有了阴影。
      不过这次,陈奎与李素萍于婚后次年,便成功有了可爱小宝。
      相安无事的几年,陈丽君一边感慨神少见的宽容,一边沉溺于奎萍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渐渐放松了警惕。
      偏偏就在平凡的一日,陈奎的贴身侍卫跌跌撞撞地闯入府中,找到李素萍,“夫…夫人。”
      “怎的这般慌张?你们陈大人呢?”
      “夫人,请随我进宫。”
      “陈奎呢?!”
      “夫人……”饶是铁血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随我进宫吧……”
      “进宫作何?”
      “收尸……”
      原是陈奎前去整治大肆传染的瘟疫,不幸被当地小儿触碰感染,那小儿,与陈奎之女陈念恩,一般年纪。
      一瞬,李素萍只觉五脏俱焚,疼痛难忍。
      “娘亲,收尸为何意?父亲呢?父亲怎的还未归家?念儿想父亲了。”陈念恩奶声奶气地抓住娘亲衣角,天真问道。
      此刻,陈丽君似是与李素萍共生,心脏痛得无法喘气,不过一会儿,她便没了意识。
      黑暗中,李素萍的结局一帧帧地在陈丽君眼前播放。
      处理过陈奎后事,李素萍坚持将女儿抚养长大,她教她念书,李凤鸣带她习武。
      可几年后,她陪着陈念恩过完了成人生辰,便留下遗信,穿着陈奎第一次送她的裙钗,独自去了他的坟前。
      “陈奎,别怕,恩姐,这便来陪你。”
      李素萍在陈奎坟前,用他送给她的簪子,自刎而亡。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脖颈喷出,刺红了陈丽君的双眼。她看得心痛,却深陷梦魇,无可奈何。
      “小后生,我从前便说过,你不该沉溺于此,李云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罪魁祸首,只会是你。”
      又是这道声音,又是这道该死的声音。
      “你究竟想要怎样?”陈丽君染了哭腔,“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但我求你,别动李云霄,不要动李云霄!”
      “顽固不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老朽气得吹胡子瞪眼,“下一世,待你当真参悟当下局势,再来求我,去吧。”
      话音刚落,陈丽君便又陷入了下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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