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弦》树上有橙

5、云层之外

　　言筱着月蓝锦绶藕丝缎裙，拉着墨泽的手走在乡间小道，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稻香，远处是烟雾缭绕的群山和坐落在群山下的小村庄。
　　“师兄，那朵。”言筱指指田边一朵小雏菊，墨泽走上前把那朵小雏菊轻轻采下，戴在了她的发髻，言筱顿时羞红了脸，满脸幸福地依偎在墨泽怀里，墨泽微微低唇向她靠近，她笑着闭上眼睛……
　　“还不快滚，你再在这里闹事，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这群奴才也敢赶我？我要见阿筱，识相地让我进去。”
　　“我家老爷说了，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们家小姐，我们就直接报官啦。”
　　言筱的美梦被外面的争吵声打断，不耐烦地支起身子。“阿烟，外面是怎么回事？”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阿烟从门外端着洗脸水进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吵着说要见小姐，与侍卫发生了点争执，已经在处理了。”
　　“带我去看看。”言筱把最后一根发簪簪好，打算去看看打断她美梦的罪魁祸首，起身朝府门走去。
　　“小姐，别去，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去了怕他冲动误伤了小姐，小姐还是等墨大人过来处理吧。”阿烟赶忙去拦言筱。
　　可越拦言筱越好奇，轻推开阿烟快步朝府门走去。
　　“阿筱，快跟我走！”言筱刚至府门，那名被侍卫紧紧拦着的男子便伸手去拉她。
　　言筱反应迅速地后退了一步，“你谁呀？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阿筱，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子韩呀，上次逃婚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次，我一定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我们再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林子韩略带哭腔地解释，手不忘拼命往前去够言筱。
　　“阿筱，你再不跟我走就来不及了，陛下早早赐婚你与方将军，下周就要完婚了，你快跟我走吧！”侍卫拼命捂住他的嘴，却都被他挣脱开来。
　　阿烟上前把言筱往府内拉，“小姐，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一个浪荡子，看小姐长得好看就一直缠着小姐，小姐可别听信了他的鬼话。”
　　可言筱就像脚粘在了地上似的，怎么都拉不动。
　　“逃婚？完婚？方宸？”林子韩每说一个字言筱便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他的话就像一根根针，一根一根地扎在言筱心口。
　　林子韩还想继续说，被赶来的墨泽一脚踹倒在地，“押到刑部去。”墨泽匆匆扔下几个字，把言筱拉回府内。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言筱眼里的泪水在不断打转，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哽咽地质问着墨泽。
　　墨泽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按着言筱的双肩，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的，师父他已经在尽力延迟婚礼了，只不过你与方宸的婚事是陛下亲自赐下的，师父他也无法违抗。”
　　“那你呢？”言筱抬头看着墨泽的眼睛，相比于父亲怎么做，这一刻，她更想知道墨泽的想法。
　　墨泽犹豫了很久，言筱就静静地等着，希望他能说出自己希望听到的话。
　　“师兄自然也是不想你嫁给方宸那小子的，只不过这是陛下的意思，违抗不得。不过就算你嫁过去了，师兄跟现在一样永远都是你的师兄，若是方宸那小子以后胆敢欺负你，你跟师兄说一声，师兄把他押到刑部大牢去胖揍一顿。”墨泽抬手去擦言筱眼角止不住的眼泪。
　　言筱一把推开墨泽的手，哭着冲回房间，关上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把整个头埋在被子里，隔绝掉外面的声音。
　　“违抗不得，师兄”这几个字一遍一遍地回荡在言筱的脑子里。
　　泪水把被子上的蒲公英图案浸湿，言筱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的声音那么大，但越逼自己克制哭的就越厉害。
　　直到最后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没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裴勤之正趴在她床边，言筱没敢动，看着裴勤之鬓角的白发和未来得及脱下且有些乱的官服，她不觉有点心酸。
　　言筱伸手想去摸摸裴勤之的白发，刚伸手，裴勤之便醒了。
　　“阿筱，爹也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只是你上次在林子韩的怂恿下离家出走，爹怕你这次回来再做出什么傻事，就一直没敢告诉你，都是爹的错，阿筱不想嫁，爹明日就去求陛下收回圣旨……”裴勤之一下解释了一堆，眼睛也不禁红了起来，紧握着言筱的手也跟着有点颤抖。
　　“不用了，陛下的圣旨怎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言筱一开口，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更何况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言筱说着更觉委屈，忙把身子转到另外一侧。
　　“爹，我没事，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裴勤之知道不好再说什么，起身离开，轻轻把门关上，言筱听到关门声后才把身子转回来。
　　“阿泽，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声音从窗外传来。
　　“不了，师父，我不放心。”是墨泽的声音。
　　裴勤之叹了声气离开了。
　　言筱坐起来，“是师兄，他一直在窗外。”听到墨泽的声音，言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言筱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待鸡鸣声起，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推开门走出房门，果然看到墨泽坐在窗边，抱着剑睡得正香。
　　言筱伏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而后描绘着他的眉毛和鼻子。
　　感受到鼻梁划过的一丝暖意，墨泽睁开了双眼，看着言筱慌乱地收回手。
　　“师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饿了吗？师兄去给你拿吃的。”墨泽用剑艰难地支起有点酸麻的双腿。
　　“不用了，我只是想过去跟父亲商量一下婚礼的事。”言筱说着朝裴勤之房间走去，没再看墨泽一眼。
　　墨泽跟在言筱身后来到裴勤之房间，下人正在帮裴勤之整理官服，他手里拿着一封奏折。
　　见言筱过来，裴勤之忙把奏折塞进了衣袖。
　　言筱上前从裴勤之衣袖夺过奏折，打开一看是裴勤之语气恳切请求陛下收回赐婚的话语。
　　“爹！”言筱泪眼看着裴勤之。
　　裴勤之看着言筱把奏折撕成两半，眼睛不受控地红了起来。“是爹没本事，让我们的阿筱受委屈了，阿筱不想嫁我们就不嫁了好不好？”
　　“女儿愿意嫁，陛下亲自赐的婚，对方还是战功赫赫的定远将军，是何等的荣耀呀。再怎么看都是女儿捡了个大便宜。”言筱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假装轻松地说着。
　　“阿筱！”裴勤之自是看得出言筱在强装坚强，心疼万分。
　　“女儿今日过来就是想找爹商量一下婚礼的事，女儿想自己去挑选婚服和首饰。”
　　言筱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可否让方宸陪我一起去？”
　　见言筱打定了主意，裴勤之也不再多说。
　　“按照婚俗，婚礼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让阿泽陪你去好不好？”
　　“不用了，师兄想必还有很多案件需要处理，阿烟陪我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