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之剧场的钢琴声》渝不醒

3、太上老君的徒弟

　　唐新家很大，也很冷清。具体可表现为他家玄关处非常干净，什么杂七杂八的钥匙啊口罩啊包包啊都没有，挂着的大衣外套也没有，地上的拖鞋也只有一双——与其说是干净，倒不如说空荡荡的，好像没住人一样。
　　“这是新的，你穿这个吧。”唐新给黑衣人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新拖鞋。
　　黑衣人问：“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唐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好意思。”
　　“没事，”唐新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他们去出差了。”
　　黑衣人点点头。
　　“要喝茶吗？给你泡杯茶。”唐新问。
　　“不麻烦不麻烦！”
　　“好。”
　　唐新依言也坐了过去，两个人沉默对视着。
　　“要不我去找点儿药给你涂一下，”唐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黑衣人，“你这有点儿吓人了。”
　　“不用不用，没事！”
　　再次无话，唐新等了半天，决定自己问。
　　“你是不是想问刚才那个幽灵的事？”
　　“对！”黑衣人眼睛瞪得很大，“你真的能看到？！”
　　唐新想不明白，“你看不到吗，看不到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说：“我能感觉到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但是刚才是我说那里有人，你才注意的。”
　　黑衣人面露尴尬，说：“那座剧场的磁场太奇怪了！我能感觉到剧场里有奇怪的东西，但一进到里面就找不准具体方位了。”
　　“原来如此。”
　　两个人之间又开始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我叫唐新，唐宋的唐，新旧的新，你叫什么？”唐新再次开启话题。
　　“哦，我叫杨家嘉，木字旁的杨，第一个家是回家的家，第二个嘉是嘉奖的嘉。”
　　唐新点点头，继续问：“你要找那个幽灵吗，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消灭它啊！我要阻止它为祸人间！”
　　“……”
　　“不用谢，我可是太上老君的徒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
　　果然很中二，即使穿着一身黑，装作很酷的样子，骨子里也是个中二的戏精。
　　“太上老君的徒弟，那你有点儿什么称号没有？”
　　“当然，”杨家嘉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你很懂行嘛！”
　　杨家嘉起范儿了，他站起来，假装手上正拿着什么东西，看那样子，唐新觉得那应该是个浮尘。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大下小君！”
　　戏精。
　　唐新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不忍心打击他，于是做做样子地给他鼓了鼓掌。
　　杨家嘉“嘿嘿”地笑了，唐新也弄不明白他看出自己的本意了没有。
　　其实唐新感觉天好像已经很晚了，他和米乐胡真一起去剧场时已经是快十一点的时间，之后他第一次进去、第二次进去、晕……倒、见到杨家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发现才刚过零点。
　　但零点也不算早啦，对于两个初中生来说。还好是周末，爸妈不在家，只有小朋友一个人的周末。
　　杨家嘉犹犹豫豫开了口。
　　“唐新。”
　　别别扭扭的，小孩还太好意思。杨家嘉顶着一副还没变声的小烟嗓说话，听起来跟撒娇似的，不过也许在本人心里，他就是在冲唐新撒娇。
　　“我今晚能不能在你家睡啊？”
　　“啊？？？”唐新反应很大，马上扭脸瞪他，“为什么要在我家睡？”
　　“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啊，爷爷以前跟我讲，男孩子晚上也不能玩得太晚。”
　　唐新有点无语，说：“那你爷爷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跟一个陌生人回家，更不要随便住在陌生人家吗？”
　　“你不是陌生人呀，小新新，”杨家嘉瞪着他的大眼睛，“咱们在剧场已经见过面，是朋友了！”
　　“别这么叫我，”唐新一脸嫌弃，心想杨家嘉还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装什么可爱呢，“你多大了？”
　　“十四岁！”
　　“生日呢？”
　　“八月十六号！”杨家嘉好像一直笑嘻嘻的。
　　唐新心想，原来他比自己还小，那不怪他装可爱了，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呢，他对杨家嘉说：“我比你大两个月，叫哥吧。”
　　杨家嘉笑得更灿烂了，唐新很开心，觉得这小孩长得可爱，性格也很可爱，哪哪儿都很顺眼，却不想这个顺眼的小孩下一秒就笑眯眯说了句欠揍的话。
　　“不叫。”
　　杨家嘉不叫哥，怎么办？
　　唐新不能怎么办，唐新一气之下气了一下，然后想，算了，小孩儿嘛，不跟他计较。

　　这之后，唐新还是给他嘴角涂了点药。毕竟后来不仅红还开始发青发紫，他甚至想如果再严重就直接带他去医院。
　　而且小孩怕疼，说什么也不自己涂，就算唐新拿“太上老君的徒弟竟然害怕疼”来激他，人也不上当，说什么：“我首先是个人类，其次才是我师傅的徒弟。而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是因为有弱点，没有弱点那不就成神啦！”
　　说到这儿，杨家嘉“嘿嘿”一笑：“成神我就和师傅平起平坐了耶！”
　　唐新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点子挺多。

　　当天晚上杨家嘉是在唐新家睡的，唐新翻出了自己上次网购的睡衣，因为在“兔子”图案和“小熊”图案之间做不出选择，于是买了两件。秉持着哥哥当然要照顾弟弟的心态，唐新让杨家嘉先挑。
　　小孩挑了小熊图案，唐新问他原因。
　　“因为我觉得小唐更适合兔子图案。”
　　“呵呵。”他就不该问。
　　唐新把小熊睡衣扔给他让他去客房洗澡睡觉。
　　杨家嘉有点莫名其妙，问：“我为什么要去客房睡？”他看着主卧，也就是唐新的大床，“这床挺大的啊。”
　　“你还想在这儿跟我睡？！”
　　唐新非常震惊，他能留一个刚认识一天都不到的小孩在家睡觉就算了，这小孩还想和他躺一张床上睡。
　　“啊，”杨家嘉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小唐，我有点怕黑。”
　　这种时候，这小孩还舍不得喊哥呢，唐新气笑了，他是在哪儿碰见杨家嘉的来着？剧场，漆黑的废旧的闹鬼的剧场。而且唐新说他看到幽灵的时候，杨家嘉还迅速把他推开，准备自己赤手空拳跟幽灵搏斗。
　　你害怕个屁，唐新心想，当时害怕得喊出来的好像是……当时害怕的好像是他才对。
　　“行。”
　　唐新同意杨家嘉和他一睡了，可即使旁边有人陪着，唐新还是做了噩梦。
　　杨家嘉睡梦中感觉身边人抖了一下，他马上清醒过来，迅速而细致地探查了家里的环境。
　　没有，整个家里都没有非人类存在，而且按杨家嘉自己查到的结果，那个剧院的幽灵是不可能独自离开剧院的。
　　于是杨家嘉把目光挪到身边的唐新身上。周围环境有些昏暗，好在因为他说怕黑，所以唐新留了一半窗帘没有拉。伴着几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照进来的光，杨家嘉看到唐新紧紧抓着他自己的枕头，睡得不太安稳，他轻轻叫醒唐新。
　　一醒来，唐新还有点儿懵，下意识抓住了刚才杨家嘉晃自己肩膀的手。
　　“是我，我是杨家嘉。”黑暗中，唐新听见他说，声音一点儿没有睡前的撒娇语气。
　　“杨家嘉，我做噩梦了。”唐新可怜兮兮的，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杨家嘉心想，明明在剧场他都大着胆子一个人进去了，怎么这会儿做个噩梦都能被吓哭，但还是觉得他被那个幽灵吓到是因为自己没注意的原因，现在又导致他做噩梦，他心里愧疚得很。
　　他躺下搂住唐新，是小孩之间很纯粹的担忧地搂住了他。
　　“没事儿，我在呢，新新。”
　　语气沉稳得可怕，恍惚中，唐新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但听到了那声“新新”，唐新还是努力清醒过来，然后捏了他一下以示抗议。

　　唐新和胡真米乐认识该有两年了，是目前陪唐新最久的两个朋友，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也没有像杨家嘉一样在唐新家一次性待过这么久。
　　刷牙的时候，早就起床的杨家嘉一直在唐新旁边叨叨。
　　“唐，你这个毛巾挺可爱的。”
　　“一会儿去吃早饭吗，唐，去外面吃还是点外卖？”
　　“不过已经不能算是早饭了，现在已经十点半啦！”
　　“我没有怪你起得晚的意思哦，周末就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所以我们去吃什么呀，唐？”
　　“出去。”唐新冲他微笑。
　　“小唐。”杨家嘉可怜巴巴的，又恢复了他自带撒娇语气的小烟嗓。
　　“我要上厕所，出去。”
　　“哦！”
　　杨家嘉蹦蹦跳跳地走了，紧接着，唐新听到他在门外大声说：“那我们去吃小面好不好呀唐唐！”
　　唐新不接话。
　　“唐唐？好不好呀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唐新忍无可忍，不耐烦地说了三声好。上完厕所一开门，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我上厕所的时候问吃什么啊，杨家嘉！”
　　“好~”回答的人笑嘻嘻的，显然没放在心上。

　　小面可谓是渝城的一大特色，吃完了小面，杨家嘉说希望唐新可以陪他逛一逛。
　　唐新心想，也是，人终有一别，只是他没想到和杨家嘉的分别来得如此之慢，那么既然即将分别，就好好陪他逛一逛吧。
　　没成想，杨家嘉刚吃了饭，看到卖糖葫芦的卖棉花糖的卖串串的，他都要去凑个热闹买两个。甚至看见一个妈妈左手领着小孩，右手拿了一个会发光的气球，他也要上去问问：“姐姐，这个气球是哪里买的呀？”
　　这不就是一个小朋友嘛，看见什么都想吃都想买。唐新在心里浅浅地嫌弃了一下，然后吃掉了最后一口串串，在附近找了个垃圾桶把小尖棍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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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呀，大下小君。
你们好呀，两个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