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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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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结束后,向来笑眯眯的重仁散人叫住准备回小浮山的师兄弟,他招招手,肃容道:“越霄、燕明羽,你们俩跟着我过来。”
其他几位掌脉人一同围了过来,特意在四周下了隔音禁制,架势看起来很是严肃。
燕明羽和身边人对视,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越过越霄,试探问:“师叔们找我和师兄,是有师父的最新消息了吗?”
重仁散人没说话,他背着手,兀自看着下面散去的弟子们,叹了口气。
越、燕几人入门前后的近五百年间,青霄剑派实在没出什么好苗子,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几个剑修弟子,至今还困于金丹,若遇不上大机缘,成不了什么气候。
青霄剑派自创立之初,门下弟子于剑之道,极受天道青睐,但凡门派中有实力强横的剑修出世,必引得九天雷动。想当年李星同每逢进阶之时,动静大的要几位师叔祖出世,联手护住青霄山的山灵,才不至于使得山灵奔逃,山脉崩塌,门派建筑一夜之间溃散。
那是流光闪烁的年代,群星辈出,法器成圣,仙人飞升,如果不是实力强横,根本不可能在登仙台上留下姓名。
如今的弟子们碰见四十九道天雷都觉得稀奇,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连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境界也止步不前。
重仁散人迟迟不语,似乎陷入了什么深思之中。
燕明羽等了一会,见几位掌脉人似乎只留下分身在此,做主的重仁师叔又仿佛出了窍,李星同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等得无聊便挪开目光。
他先注意到形单影只的贺洲,然后才看到掌脉师叔让他留意的那个小弟子。
……
周练背着重弩,慢腾腾地随着人流往分到的洞府走,等领完东西,下午就要去闻道堂上课。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重弩的主人,不小心被身边人撞到也愣愣的,面容有股稚嫩的笨拙气。
“你年纪比我还小,居然是九五七号,那岂不是成了我师兄,真不想叫你师兄。”
“师弟乖,你是多少号?”
四周吵吵嚷嚷,是同一批入门的弟子们兴奋讨论入门排名的声音。
周练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默默伸手托起腰上系着的弟子玉符,青霄剑派财大气粗,弟子符用的是山灵孕育出来的白玉石,符上的刻字是某种剑意,指腹抚上去,上次的字亮了一瞬。
——九百九十九名周练
他入门时被人绊倒,落在后面,恰好领了最后一个号码。
背后突然有人跑过来,一把搂住周练的脖子,嘿嘿笑着:“周师弟,叫声师兄来听听。”
周练默默取下重弩,端着面对他身边人。
他这把弩的来历非同一般,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器,取山中精铁炼成,曾经属于周家某位力大无穷的大将军祖先。
先辈拿着这把重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弩下先有人间兵士亡魂无数,后又饱饮修仙之人的鲜血,即使不全部展开,只露出个形状来也是杀意盎然的。
来人推开上面淬着灵气的弩箭,嘻嘻哈哈地说:“你别灰心,我都打听到了,咱们青霄剑派不像别的剑宗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我派所有弟子起先的排号都是按照入门顺序来的,你入门最晚,自然领到最大的号码。”
等到一年后,他们这批弟子就能加入门派比武,根据师兄弟之间的比试胜负,弟子玉牌上的号码就会变为门派内的正式比试排名,每半年的门派小比变动一次。
来人早跟玉山脉的师兄们打听到了好多消息,此时一一说来,吸引了不少新入门的师兄弟围观。
立刻有人出声质疑:“那入门早修行时间早的,在排名上岂不是始终占了先。”
说话人被打断,不大高兴地反驳他,“这点又不是只有你想得到,门内弟子比试只限于引气入体到金丹境界,等到了元婴境界便自动退出,那时便能选择成为五脉长老。”
等境界再升,长老就有开宗立派的资格,成为小门派的掌门人,依附着青霄剑派而生。
眼下,青霄山的那些小角落里就藏着数百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和青霄剑派一起,被外人统称为青霄剑宗。
这也是青霄剑派虽门规不严,不喜拘束,然门下弟子一个比一个实力强横的原因。
世人皆知,不要惹剑修,更不要惹青霄剑派的剑修。
他们实力强悍且记仇,败过一次后便会追着对方跑,直至战胜对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兄们如此勤奋。”
“你们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也要做大师兄!”
当下发出感叹的不止一个,前排的师兄们想起自己刚入门时,曾几何时也许下这样的约定。
当日壮志雄心,俱往矣。
“今天怎么没有见到掌门,久闻重风剑仙大名,可惜未能见到一面。”
“你这消息就滞后了,掌门外出修行,常年待在各大秘境,归期不定,所以近百年以来,入门仪式都是由五脉掌脉人负责。”
他们往山上走时,有个年轻人背着剑,从众人面前经过,逆着人流往高台上走。
他所经之处,其他人如被剑意劈开,纷纷让出路来,也有人抱拳握剑恭敬道:“大师兄。”
被称为大师兄的男人淡淡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他其貌不扬,放在人群中很寻常,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里头像是有簇火在燃烧。
周练察觉不对劲,直愣愣盯着大师兄。
他用的是重弩,在杀气上相当敏锐,或许不是杀气,是按捺不住的战意!
这股战意来得不同寻常,周练顺着大师兄的目光看向高台,直愣愣地问:“台上那位穿黑衣的前辈是谁,怎的没穿弟子袍服?”
他问了两遍,才有早入门好多年的师兄替他解惑,“哦,穿黑衣的是大师兄。”
旁边人忙问:“等等,大师兄不是刚才走过去的那位吗?”
来人露出向往的目光,“台上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莲花剑越霄,剑修中超凡脱俗的天才。掌门一脉向来不参与门中论剑比试,不计排名。第一又如何,有他在,没人敢自认大师兄。”
周练目光转了转,又问:“那还有一位,站在大师兄旁边的,也是掌门一脉的吗?”
“不错,那人是越霄的师弟,燕明羽。”
“记住门派内默认的规矩,就算万不得已惹上大师兄,也千万不能惹他。”
周练不解:“为什么?”
身边人摇摇头,只耸肩道:“不知道,师兄们流传下来的规矩。”
修行到越霄这种程度,神魂清明,其实那些小师弟们自以为隐蔽的轻声交谈根本避不开他的耳目。
名字不断被触动灵感,他淡淡扫过几眼,细碎的话便随风散去,仿佛什么都入了眼,又什么都没能入得他的眼底。
青山绵绵,隐入天际。
燕明羽看一只鸣鸣鸟作势俯冲下来,似乎是与他结过仇的那只,屈指便掸了一道灵气出去。
正中鸟喙。
鸣鸣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甘地呜呜鸣叫,在燕明羽头顶盘旋,准备再找机会报仇。
那声音像三百只鸭子叫,吵闹得很,燕明羽眯着眼睛,掸出第二道。
重仁散人终于被鸟鸣吵得回过神,无视燕明羽和鸟雀的幼稚斗气行为,将他二人叫来,先将旧事提了两三遍,试图通过回忆,激起两人的愧疚之心。
然而燕明羽和越霄这两个小混蛋平生未知什么叫愧疚之情,一个和鸣鸣鸟干起架,一个在神识中练剑。
他不得不提醒:“我昨日收到仙盟传信,登仙台之日已经确定,日期就在十年后,恐怕还是得落在你们俩人身上。”
燕明羽一听就觉得头痛,不想去:“师叔,非得我和师兄去吗?”
重仁散人看他们俩更头痛,“你们俩上一次便该代表我青霄剑派去,偏都偷懒躲了过去,这次万万不能错过。带上贺洲,我会让他在路上盯着你们俩。”
越霄照例不言,他对重霄散人讲得事情并无多少关心,脸上便连半分也懒得敷衍,只是抱着剑,看向虚空之中,小浮山秘境的方向。
燕明弦也微微仰着头,注视着那只鸣鸣鸟离开,唇角弯着,语气却懒散:“我方才看底下也有几个天分出众的弟子,比如现下排名第一的祁辛月,已经是金丹大圆满,十年内晋升元婴,不如就让他和贺洲带着几个师兄弟去。”
重霄散人重重道:“可他们绑在一起,都不如你和越霄,登仙台凶险无比,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师兄弟们去送死。”
登仙台名字好听,实则就是个大型擂台。
各派弟子外出办事,不管是散修还是正经宗门的弟子,必定被各种机缘所吸引,或因秘境或为功法抢夺不休,回来时总能结交两三个仇家。
时间久了,自然有些武德充沛的冲上门以命相博。
缺胳膊断腿还算好,万一丢了性命,招来宗门前辈替弟子报仇,仇恨就无穷无尽。
传闻好几千年以前,某些大能们懒得替整天惹出麻烦的弟子们擦屁股,各门派之间渐渐形成登仙台之约。
一旦上台,有仇报仇,生死不论。
下了登仙台,恩怨两消,再不得追溯过往。
而后陆续衍生出大小登仙台,乃是修仙界最盛大的活动之一。
大登仙台三百年一次,小登仙台五十年一次。
青霄剑派的弟子们大多沉迷门派内比试,懒得参加小登仙台,已经许久没派人去。
最近一次是贺洲领着玉山脉的小弟子,去拿回他被抢走的本命剑,顺便在登仙台上杀了灭他全族的仇人。
大登仙台却是四海九洲十二涧齐聚,各大宗门派出这一代最精锐的弟子参加宗门大比。
谁家弟子能站上登仙台之顶,便能决定这三百年内的修仙宗门,谁为魁首,谁能主持下一次登仙台活动。
赌注太大,少不得有人出手阻扰,要杀登仙台魁首,断宗门气运,因此大登仙台比小登仙台要凶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