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孤寂 ...
-
卫筱和郎中的双手皆被鲜血染尽,汗流浃背。
将将把戏子的伤处理好,卫筱便站起身,将染血的双手藏于身后,扯着略显苍白的唇,对着春昀笑了一二,才朝着顾熙走去。
“主子,入胸三分,对方没下杀手。”
顾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去洗洗吧,别吓着人姑娘。”
卫筱一怔愣。
完了,好像已经吓了,怎么办?
顾熙轻睨了卫筱一眼,吐槽之意不要太过明显。
随之便打了个哈欠,扯着时眠的袖子就往楼上走去。
“困死了,昨天夜里忙着同小孩儿打架,身上口子又裂了两道,疼得半宿没睡着,走走走,赶紧寻处好地方趴会儿,好让周公入入梦。”
时眠无奈,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一瞬不落,顺着顾熙的力道往前走。
“不想让我在此处碍事便直说,扯什么谎话。”
“才不是谎话......”
哦吼,说大实话了。
光顾着给卫筱那小子腾地方了,不小心给自己找了堆麻烦。
时眠脚步一顿,不是谎话......
她不是最怕疼了吗?
眼睫低垂,唇瓣微抿,本就冷淡的神色,此刻,像是能结出冰来。
顾熙僵直着身子,在一瞬间,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几万字的悲惨世界。
只是身旁的人并未做声,只是轻扯出顾熙手里揪着的袖子,拂袖而去。
顾熙望着逐步远去的白影,叹出一大口气,转过身,走到卫筱跟前,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卫-懵逼-筱:啥玩意儿?啥玩意儿!
“洗了手来寻,打牙祭。”
话落,蓝色身影便一闪而逝。
盛京,议事堂。
偌大的横桌将文武官员分至两侧,正中的位子却是空缺。
左一端坐的晏禧正垂着眸,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的奏贴,空闲下的左手微曲,轻扣桌面,发出一声声闷响,却似一把大锤,一下又一下落在了百官心中。
人心虽各异,此时却只余下眼观鼻,鼻观心。
孝庆帝十五年立春,晏禧将将弱冠之年,便稳坐丞相之位,持白御令,掌天下事,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几瞬间,朝中风雨动荡,几经飘摇,却只是因为高堂之上那单薄且孤独的绛紫色身影。
对,孤独。
同年四月,晏禧还未行弱冠礼,便自请离府,成了小孩子日思夜盼都想成为的大人,可是其中苦楚,只有晏禧一人知晓。
他从未得过父母的庇护,打小便是如此。
往后,因为他的心中志向,牵连晏府,自请离府,便成了他的“家人”最期盼的事。
此后经年,所有的委屈和苦楚,只有泠院里拂过的风、吹落的叶知晓。
先帝擢升晏禧为左相,提拔张翊为右相,不过是为了压制晏禧这一把锋利过头的刀,平衡之术罢了。
前后整整三年,晏禧使尽浑身解数,严明律法,肃清朝堂,才挽回的颓势,只在顷刻间,便返潮上岸,诸子皆废,满盘皆输。
细细想来,他孤寂地守着这丞相之位,已然四年之久,他有些累了。
寒风钻过细小的缝隙,飘荡在大堂之中,几声细微的风声,倒成了肆意嘲笑在座之人胆小怯懦的豪爽之辈。
一缕冷风轻抚过晏禧指尖,贪婪地留下痕迹,却又狠心地快速逃离。
“近日城中不乏有自发组成的游行,若是想求见陛下,不必阻拦。若是有趁机捣乱之辈,尽数除去,不必留情,皇城司,可明白?”
清冽声落下,其中却有不为人道的倦怠。
一年近不惑的老臣朝上一拱手,迟疑开口问道,“左相,此举是否......”太过武断?
是良是奸,难以判别,一击毙命,太过狠辣。
晏禧嗤笑一声,放下手中奏贴,拇指轻轻摩挲着冷风拂过的指尖。
“比之人命,大局为重,李主司,莫要老糊涂了。”
为了这冠冕堂皇的大局,覆之的皑皑白骨还少吗?
在座的人虽有不满,却不敢吱声,为命这一字辩解。
命数本就捉弄人,无论是过去的叛军,还是未来的反贼,都难逃命的捉弄。
这场落子无悔,毫无退路的棋局,本就是看谁技高一筹,而非是良善心软。
臣子在朝为官,审时度势的能力,远比聪明机智要多上半筹胜算。
一切,皆为大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