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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前奏 ...

  •   身着玄采飞鱼服,面色依旧有些许苍白的宁愈望着不远处的热闹,愣了神。
      曾经的容辞,也拥有过的……
      “宁大人!”
      身着红色官袍的杨臻朝宁愈挥了挥手,小跑赶上。走至跟前,才微鞠了一礼。
      宁愈醒过神来,回了一礼,未言,继续拾步而上。
      杨臻一挑眉,这人!
      “哎宁大人,你近日忙些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于公不合。”
      “那你私下呢,说说嘛,就当唠个闲嗑。”
      “于私不该。”
      “……宁大人,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
      “与你无关。”
      “……”
      连吃数口闭门羹的杨臻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自己前些日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宁愈的事,思虑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只得作罢。
      可他杨臻是谁?打不死的小强好吧!
      “宁大人宁大人,你等等我啊!
      我听说蔺执事过个几日便可到京,到时候可有咱们忙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前朝留下的破烂倒真是多,蔺执事都几次南下了,还没有把那事儿给了结了。”
      宁愈的手指不自主的蜷缩了一二,轻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澜,才微点了点头。
      杨臻看宁愈的反应如此,才噔地想起,这二人好像有过节来着,尴尬地抬手挠了挠头。
      “呃那个,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你别生气。”
      谁能想得到,世人赞誉的“白衣执事蔺淮书,飞鱼指挥宁子谦”,是一人的万般唾弃,是一人的求之不得。
      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响起,众臣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移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去探寻这声响的来源。
      “我去!重明鸟!”
      “是重明啊,他回来了!”
      一只浑身雪白、形似凤凰的鸟在空中盘旋了顷刻,便倾身飞至仪事堂的飞檐翘角之上,慵懒地垂首,梳整毛发。
      霎那间,天光大白,诸云退散,光懒散地倾泻在大地之上,照耀着每个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从犄角旮旯,到人心至暗。
      盛京,许久未晴过了。
      而在远处虎狮像后,立在黑衣人肩头的大黑愤恨地转了头,哇哇地叫唤了两声,似是心底不平。
      卫脩哂笑,抬起手臂,大黑便可怜巴巴地跳到他手臂上,用喙轻敲了卫脩的手。
      卫脩拾起另一只手,轻柔的抚平了大黑炸起的毛,才抬眸看向了远处高楼。
      光明吗?还是至暗的前奏曲?
      小溪镇,客栈。
      “主砸,春台园前些日子递了帖子给陌娘,现下正好在小溪镇巡演,我看着离客栈也挺近,你要不要去看看散散心啊?”
      春台园,大荣朝内数一数二的戏曲班子。
      顾熙大大地白了卫筱一眼,出言讽刺道。
      “你自己眼巴巴地想去看人家春昀姑娘就自己去呗,拉上我干嘛?”
      这春昀姑娘,便是春台园的活招牌。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这两句用在她身上,倒也不算夸大其词。
      卫筱一张老脸要红不红,只是故作扭捏地搔首弄姿了一番,硬是吵得顾熙连手中捧着的话本子都觉得不香了才算作罢。
      “去去去,我去行了吧!你现在给我滚远点儿!”
      “嘿嘿,人家就知道主子人美心善,是头一等的好人!”
      就......有时候,挺想杀人的。
      “滚!”
      “午时一刻哟!”
      顾熙手中的话本子也耐不住啰嗦,直朝着卫筱的面门便去。
      卫筱笑嘻嘻地接下,见心愿达成,便也不再啰嗦,将话本子放下便麻利地滚了出去。
      待门彻底合上,顾熙才敛了神色。
      春台园吗......
      江南,苏巷,主帐之中。
      “周将军,这两战打的真是大快人心啊!兄弟们都满怀期待地等着铁骑踏破盛京的那一天,届时,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我等也不必再四处奔走,无处落脚了。”
      正中间摆放的战局模拟盘上的沙砾正在缓慢流动,其上的兵骑被操控着在雨林之中前进后退。
      他们正在复盘昨日的战局,一众将军只简单穿了赤色武服,立在周围,看着局势变更。
      周正如眼睑半垂,闻言,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倒是立在他身旁的段奕杭先开口说出了一直盘踞心头的疑问。
      “兵临于此,可江南为何迟迟未曾出兵支援?”
      “或许是江南......”并无所出......
      一众将军下意识被带入了利己思维。
      是啊,若是江南并无所出,这一战,该是所向披靡才是,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按照内心的设想,一路北上,攻占盛京,称王称霸,改朝换代......
      可是,偌大的江南,繁花似锦,良田无数,贤才易寻,又怎会连最基本的兵防守备都没有?
      或者说,他们尚未触及江南府君的底线。
      那,底线是何?
      “钱塘江境内。”
      是啊,钱塘江外围只有茂密森林,或是尚未开垦的土地,鲜少有人烟涉足。
      故而,他们在此小打小闹都无伤大雅。
      可一旦哪日剑指境内,他们无法设想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这一瞬间,想明白了的将军们都无端地生出了惧怕,萦绕心头,先前战胜的喜悦也被冲淡无痕。
      “那三万王师又是?”
      周正如无力的叹了口气,自嘲般开口道。
      “森林法则,互利共生。”
      战争无法避免,优秀的对手才是突飞猛进的诀窍。
      战火会吞噬弱势群体,不善战不敢战不能战者,都会消弭。
      而勇者更勇,智者更智,强者更强。
      虽然残忍,却最为有用,堪为上上策。
      呵,那他周正如算什么?他的妹妹又算得什么?
      “可是,如今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拼死抵抗,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对!将军,拼这一次,功成名就最好,身首异处也罢。我周家兵没有一个怂货!”
      语落,周正如抬眸,郑重地环视了在场的将领们,轻轻开口,落下掷地有声的几个字。
      “好,拼这一次!”
      片刻之后,偌大的主帐中,只余下周正如和段奕杭二人。
      周正如疲倦的地合了眸,静静地听着沙砾流转的声音,心底叫嚣的黑暗也逐渐平息下来。
      “你......见过新皇了。”
      段奕杭心疼地望着眼前垂首的人,在他所有的记忆里,周家长子,永远肆意昂扬。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她很好。”
      她很好,她会给你和五万将士一个出处,一个家。
      “我知道。”
      我知道她很好,否则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下阿宁的死,联合外人,来欺骗我呢?
      “正如,南边的南翎军虎视眈眈,我们无法辗转南下,就近的江南,兵力未知,我们无法贸然开战,现下,粮草辎重紧缺,容不得我们兵走险招,更何况,三万王师尚且钳制着我们,往北走吧,我们回家。”
      往北走吧,我们回家......
      一向克制方正的周正如,难得的掩了面,哭泣出声。
      “可是,阿宁死了,我无家可归了。我周家从不亏欠大荣分毫,可是,我爹娘被逼赴死,周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一朝覆灭,最后,就连我的阿宁,他也不肯放过!我周正如潇洒半生,回头看来,竟写满了笑话二字!奕杭,为什么啊?为什么天家始终不肯高抬贵手,饶过周家?为什么!”
      段奕杭也眼角殷红,轻轻抬手安抚着他。
      都说,帝心深不可测,天家手掌生死,可卑贱如蝼蚁,也会痛啊!
      “正如,降了吧,我们回家。”
      嘲笑出声,缓缓摇头。
      “降?我们从未叛变,所做一切,不过是行军演练,罢了。”
      往日坚毅的眸子现下只剩空洞一片。
      笑话!他势如破竹地杀出隆中,葬送了阿宁的性命。他谨小慎微地驻扎苏巷,竟成了围城里的人,绞杀了五万将士的活路。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如今,他需得按着那人的想法,陪王师最后打一仗,唯有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成为那人棋盘上的黑白子,为她所用。
      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如若他垂死挣扎,叛军这两个字便能令五万人彻底覆灭在他乡。
      这场博弈,那人不曾入局,便赚的盆满钵溢,确有帝王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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