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安》辞囿

32、无辜

　　至夜，小溪镇。
　　顾熙换上了夜行衣，青丝随意用木簪挽好，将剑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二，拾起斗笠戴好，随后便翻窗而出，跃上屋顶，似飞燕一般，穿梭在寂静黑夜之中。
　　黑暗多好，黑暗放开了被束缚人的手脚，让一切罪恶之事都变得顺理成章。
　　有些人可以挣脱，有些人却怎么也逃不掉。
　　即便是豺狼也喜欢黑暗，因为它专挑逃不掉的人下手。
　　顾熙也喜欢，只是，她更喜欢擎花而来，惊动火焰，照亮满手的血腥，燃遍邪恶肮脏，迷住眼。
　　一处并不起眼的旧宅。
　　房顶的瓦片似是经历久了风吹雨打，残缺不堪的相互依附，不成样子。院子里也留了一地的残风败雪，洁白的雪染上了灰尘，也变得低贱肮脏。将院内与外界隔绝的门，也是一副将近凋零的样子，唯有门栓，让门扉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若说，这旧宅里，有什么可取之处，那便是目之所及，唯一的殷红。
　　一颗旺盛开放的梅树，其上的梅花，多情地留住了几点白雪。
　　一白一红，相映成趣，倒是引人注目的紧。
　　......
　　“城南花开了一片，听说好看的紧，明日你可有空？我俩一同去赏花。”
　　晏禧，冬日盛放的花，确实好看。
　　下次，我决计不会再放你鸽子了。
　　......
　　顾熙随意找了处尚且完好的屋顶，屈腿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梅树，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屋脊。
　　可是，屋内安睡的人却像是被噩梦惊醒般，发出一声惨叫，随机，点燃红烛，见着光了，方才长舒出一口气。
　　一旁的人睡眼惺忪，一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轻抚着被惊醒男子的背。
　　“阿律，又做噩梦了。别怕别怕，阿松在，阿松一直在......”
　　冷汗涔涔的阿律心有余悸地伸手，紧紧握住阿松轻抚着他的手
　　“阿松，这一切好不真实，让我觉得......都是偷来的。”
　　一阵寂静之后，阿松才略带埋怨地责怪道。
　　“阿律，都说多少回了，过去的事，咱不说了，人总要往前看的。”
　　“可是......”
　　“好了好了，我看你啊，就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的吗？”
　　未等阿松回答，一计飞镖便划破略带暧昧黏腻的空气，横插到了两人之间，刺破棉被，深插入木。
　　“真真假假，并非你二人说了算。”
　　顾熙从屋顶飞落在地，踱至屋前，转过身，背靠着墙，手握着剑，神色淡淡。
　　声落，两人登时惊恐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对方，妄图以此，来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梦。
　　“你......”
　　“我？”
　　阿律认命般合了眼，松开了握着阿松的手，低垂下头。
　　“我如今，该唤您......陛下？对吗。”
　　屋外人未语，而阿律却无比确认。
　　摇头苦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阿松紧紧皱了眉，再次抓紧阿律的手。
　　“阿律......”
　　“阿松，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
　　一刻钟之后，二人才穿戴整齐，开门而出。
　　阿律面如死灰，只是握着阿松的手，依旧温柔有力。
　　走至顾熙跟前，正欲下跪，而阿松却扬手，操着手中的匕首便对着顾熙刺去。
　　顾熙似是早有预料，抬剑抵挡。
　　一切始料未及，阿律插不上分毫，只能满怀担忧地拧眉看着这变故。
　　不过几个来回，阿松便不敌，匕首脱手，双膝跪地，一口血吐出，面色青紫。
　　而自始至终，顾熙只是单手持剑，剑从未出鞘。
　　“阿松阿松！陛下，陛下，阿松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无辜......都是手沾满血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无辜二字，又如何配得上无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