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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8章 枝芽生长 ...

  •   “我们等有空了去爬山吧。”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着饭,付焕然突然插了嘴,提议道。

      “没时间啊我。”

      被每周都要进行小考试搞到头大的付焕施眼看下学期就快要结束了,还不知道这次暑期之后,要连续上几星期的课才能休息。

      “又没问你,你爱去不去。”

      付焕然撇脸不搭理,直接略过他向付天恳求。

      “好不好嘛?”

      “妈,你看我姐,谁说我不去了!”

      付焕施虽然嘴中说着没时间不想去,但是心里被考试和学习积压满身重压的他想出去耍已经到了癫疯的地步,好不容易逮到这次能出门疯玩的理由他可要珍惜这个机会。

      付焕施不甘示弱,转头向林婉妍抱怨诉苦。

      “少了我,你们也会少一份快乐的。”

      向来宠爱孩子的林婉妍被凑过来撒娇的付焕施给逗乐了。

      “等你弟什么时候放了假再去也不迟。”

      “切,那还得等多久?天荒地老都等不到。”

      付焕然听了极为不乐意,转头开始报复,抄着菜就扔到付焕施碗里。

      “他才高二,总不可能一个月才放一天假吧。”

      “欸,有可能,今年好多学校都一月一天呢,他们学校已经落伍了。”

      “我不要。”

      付焕施看见付焕然给他扔进碗里的胡萝卜就皱眉,嘴角下撇,对它极其嫌弃。

      付焕然也不理睬他,转头就兴致勃勃得腆着脸再次请求付天。

      “爸,怎么样?我们全家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出去玩了。”

      “等你弟在家了再说。”

      付天喝了一口酒。

      付焕然悲愤妥协,继续往付焕施碗里扔胡萝卜。

      “去爬山?”

      顾思义在电话里问。

      “嗯,我们这星期不是要放假了吗。所以我姐姐就想着去爬山。”

      吃完晚饭后,还不太困的付焕施正坐在书桌前预习下节课要讲的内容。

      “那你可以叫上彭熹言一起去啊!这么大好的机会眼睁睁得摆在你面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顾思义兴冲冲得又要出谋划策。

      “他不可能去。”

      付焕施停下手中的笔,两指无意识得抠捏着手心,心事重重的。

      “凡事要有个万一,别这么笃定,你总要去问问啊。相信我的直觉,彭熹言他肯定会同意的。”

      “你哪次直觉准确过?”

      付焕施开始挖苦。

      想起上次考试,顾思义信誓旦旦得告诉他这次考试的内容肯定会是前两个单元的课题。付焕施挑灯夜读两天三夜,胸有成竹得打开考卷,结果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此下定决心,再信顾思义,他就是狗。

      “不带你这样攻击人的啊,那次是失误。他×的都怪林桑寒这只狗B,亏我当初还厚着脸皮请他喝了一杯奶茶才让他透露。”

      顾思义嘴变机关枪秃噜秃噜地开启新一轮的话槽。

      和顾思义总算是通完了电话,因为顾思义话太密嗓太高音,付焕施短暂有了些耳鸣。他摘下眼镜,双手画圈按摩着用时过度有些酸疼的眼睛。等到缓过劲后,再低头看去,笔下的草稿纸上不知何时被写上的“彭熹言”,密密麻麻的黑字占据了整张白纸。在台灯投射下的银白光线里,显得有些真实,却又虚弥。

      字迹闪回,缭乱了他的视线。

      浪漫却又寂静的夏夜里,轻柔的晚风吹起窗帘一角,窗外苍茫的夜空中,难得一见有繁星点点,付焕施躺卧在床上,听到了躲在丛中的蛐蛐儿和杂虫们吱哇乱叫,耍得正欢。

      “夏天快要结束了吧……”

      付焕施嗫喏着,还想着某件心事的他终究抵抗不了突来的睡意,眼皮阖上,惬意沉醉于午夜的梦中。

      “去爬山吗?”

      彭熹言端坐在沙发上,良好的家风让他无论身处在哪里姿态永远都是修直挺拔的。翻阅着资料书的手此时停顿,抬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付焕施。

      被彭熹言无声凝望的付焕施硬是从平稳如常转变成紧张兮兮的,眼睛圆滚滚得转来转去,避免与那道视线交合。可还是迫切得想要知道彭熹言的答案。

      去还是不去?

      无论如何,付焕施希望彭熹言选择前者。

      “嗯……我们这星期不是马上就要放假了吗?正好可以出去放松一下。”

      付焕施手没处放得就要挠脖子,光是坐在这里问他都让自己耗费了太多心神,更不要说现在更是忐忑到极点。

      就连考试都没能让他这般汗不敢出,气不能喘的。

      “我可以去吗?”

      彭熹言想要同意,从付焕施问起他时他就不假思索得在心中答应了付焕施。但心里还是纠结,他不确定付伯父是否愿意带他去。

      “当然可以去了。”

      付焕施知道彭熹言是在担心什么,及时出手打断他的忧虑。

      “这你放心,有我在他们都要点头同意,你这么优秀万能,万一我们在山里迷路了还有你在那肯定无敌!而且我们都准备好一切了,就差你一句话……还有你。”

      “那好。”

      彭熹言看付焕施又和往常那样对自己着急解释,模样笨拙得可爱,他幻想着付焕施如果是动漫里的某个角色,那一定是个极为可爱的笨蛋Q版人。禁不住得笑了笑,存留的郁结在此刻也烟消云散。

      “那到了那天,可千万别忘了我。”

      “我怎么敢忘了你。我那天必须得来叫你,你在家等着我就行。”

      “好,我等着你。”

      等待放假的这几日里,付焕施总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桌面上用铅笔涂画留下的日期,被橡皮一个一个将它们擦掉,完全不留一点痕迹。

      日复一日的,终于临近假期。眼看就要放学了,付焕施急得随便往书包里面塞了基本要写的课本和试卷,敞开的教室大门近在眼前,准备等老师讲完就随时冲出去。

      顾思义看付焕施急不可耐的,屁股都快要离开板凳面了,就拍拍他让他保持淡定。

      “小付同志,老王还没说放假呢,就激动成这样可不行哦。”

      “你还说我,你书包什么时候挎背后去了?”

      付焕施斜眼看向他身后的空瘪书包,有些无语。

      “背两节课了吧。”

      “嘿嘿,这次我冲第一给你开路。”

      “不用了,你还是顾你自己比较好。”

      想到每次放假,班里的男生们都快如闪电般地谁也不服输得争着抢第一冲出去,人数众多都快要把教室门框给冲垮。

      付焕施难掩兴奋,不想再听班主任讲千篇一律的假期注意事项,他无聊得左手托着脸,扭头向窗外看去。

      校门口的大门已经敞开,赶来接学生们回家的家长们都在门外热切焦灼得等待自家孩子出来,持续两周没有见面的人总会想念。

      一批学生会的人已经立在校门口的两边,身穿红色马甲,臂戴红袖章,充当志愿者为已经出校的学生抬行李并维持校内外的秩序。

      付焕施往楼下望了一圈,最终将眼睛锁定在了被学生会的人围成圆圈处于中心位置的彭熹言,彭熹言身量修长,总是比旁边的人高了一截,让人很轻松得一眼就能望到他。站在正中央的彭熹言正面带笑容,平和得和他们交谈着什么。周围的人听完都纷纷点头,之后才随他拍手的动作散开,开始忙碌各自的事务。

      付焕施眼眸射穿窗外,看着彭熹言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臂膀上被创歪的艳红袖章,同那件鲜红色马甲和脚下所踩的红色跑道映在他眼中,连带着他都四溢着热诚炽烈的颜色,在他的眼中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身姿挺拔的彭熹言整个人被炙热斜照的阳光包裹进余热的中心,明明同样是寡淡无趣的校服服饰穿在他身上却是无与伦比的耀眼夺目,连发丝都闪烁着日光所独有的眩晃光芒。仿佛他身上焕发的晖光直到世界消亡之际才会陨落。

      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会是被人抬头仰望的存在,灼耀着他俯眼相望的目光。

      付焕施看了几眼也欣赏够了,正要扭头去听班主任交代最后的工作。

      操场上的彭熹言忽地一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明知不会被彭熹言看见,但当那双好看明亮含着一层光的眼睛遥遥向窗户投去视线而定格的刹那里。付焕施还是如天轰似的,大脑宕了机所有思绪四散飘零,停顿数秒后才灼灼得迅速转过头去。

      是自己的错觉吗?

      好像有一瞬间,他们视线相对了。

      是错觉吧……

      彭熹言抬头,顶着上空炽热的日头,也不怕晒,看了好一会儿二楼窗户透出的隐约可见的人影轮廓,狠辣的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他也寸步不移地紧盯着那扇窗户。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大概看得清楚里面的身影。

      尤其是他知道付焕施的位置就在那里。

      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着窗户。

      每当他打开窗时,彭熹言总会用余光飘过,想停留几秒,可总怕那扇窗又紧闭。

      彭熹言正望得出神时,哄乱的声响嘈杂着卷进耳边听不见,被赶来的何延喊了几声,他才移开不舍的眼,继续去忙。

      “你刚才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风景……很漂亮。”

      “你说话越来越文绉绉,连我都听不懂了。”

      “……”

      王春风终于说完了每次放假前必要说的话。一句“可以放学了”刚出口,班里的同学立刻躁动不安得脱离了板凳的束缚,冲出教室。

      不出一会儿,教室里已经寥寥无几人。

      “我先走了!开学见!”

      顾思义话还没说完就跟着他的三两朋友冲出去了。

      “有好事一定要和我分享啊!”

      不过几分钟,班里不再如以前那么吵闹,教室里只剩下留下来打扫的值日生,安安静静得让付焕施还有些不适应,便也掂着书包离开了。

      付焕施下楼的时候恰好迎面碰上了同属于学生会也是彭熹言的好哥们的何延。

      何延看到了他,热情和他打起了招呼。

      “嘿!我正要去找你呢。”

      “是有什么事吗?”

      要回班收拾东西的何延上楼前,忙得团团转的彭熹言松懈档口/交代要他帮忙去找一下付焕施给他传个话。

      “彭熹言现在正忙着呢,他说你出来了后,让你先去值班室等他。”

      “谢谢,我知道了。”

      “小意思!”

      何延和他说完就上楼去了。

      付焕施顺着拥挤的人潮来到那间小值班室里,值班的保安大叔已经提前离开回家休息去了。屋里老旧的空调在逼仄空间中正顽强运作着,时不时还会响起零件老化的躁耳音,轰出的冷风却恰到好处的让他吹得很舒服。

      付焕施通过屋里正面的窗户,一眼就能看到彭熹言正立在校园门口,夏日的骄阳流金似的盘旋他身周,身高卓越的背影笔直如松,统一服装的红色马甲穿在他身上煞是好看,亮眼。

      这么一番美丽难得的风景让付焕施上了瘾似的一直盯着他看。

      过不了多久,原本人头攒动的校园现在已经寥寥可数,彭熹言看事情也处理完成。他取下袖章,转身看了眼值班室,热意灼湿的眉眼恹恹的在这一刻陡转明灿,他快步向值班室走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闲来无事的付焕施悠闲得正翻看着桌子上随意放着的老杂志当作消遣。听见声响,他懒散地抬起头去看是谁,只见彭熹言逆着光站在门口。

      “事情处理完了?”

      付焕施合上杂志。

      “都弄完了,等我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走。”

      彭熹言转身关上门,将那门外的毒辣阳光阻隔在外。

      “好热。”

      彭熹言被室外的太阳碳烤了快半个小时,被热气蒸熟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赶快乘凉。他走到呼呼出风的空调下方,先是撩起被汗浸湿的那层覆盖在额上的薄发感受了一下吹出的凉气,之后掀起他腹下的校服衣摆一上一下地轻轻扇动着,袭来的凉意让他不禁喟叹一声。

      付焕施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了彭熹言。

      “先擦擦吧,只吹空调也不太好,小心感冒。”

      彭熹言闻言,垂眸盯向付焕施握着纸巾的手,健康的小麦肤色让攒着腕骨都是蜜一样悦目,雪青的筋脉却也清清游过这层蜜糖色的皮骨。

      彭熹言抿着唇笑看他,表情懒洋洋的还有些卖乖。

      “我现在好累,你帮我。”

      “啊?”

      伸出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付焕施心脏砰通砰通的因为彭熹言类似于向他撒娇的语气止不住乱跳。他眨巴着双眼,有点惊讶他说出这样的话。

      彭熹言的头发此刻已被尽数撩起向脑后拂去,不同于往日里被细碎额发半掩的秀丽尔雅的眼目,此时全现在付焕施眼中的是流畅分明的冷峻轮廓,蕴藏着少年人少有的俊气英姿,原本清亮乌黑的眼眸在此刻看去如一潭静水,深邃幽暗且注盈了挥之不去的渴望。

      而付焕施早已悄无声息地沉湎于他琥珀般锃亮的浅褐色瞳孔中,像是擅长魅惑人心的艳魅妖鬼,微荡起勾人心弦的涟漪。

      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僵持在原地,呼吸缓慢、悠长,仿佛漫过的时间也是随着他们的浅呼深吸而缓缓逝去。看付焕施模样懵懂呆滞地看着他,彭熹言也放弃了不再作弄他。却不免因着付焕施慌促的神色直如芒刺般剌剌地扎在他心间,失落、沮丧,远远不止。他接过那包在空中晾了足足有几秒钟的湿巾。

      “不逗你玩了。”

      彭熹言装作随意,抽出一张湿巾径自揩拭了起来。

      剧烈跳动的炽热心脏遽然间在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中泄了气,原本恢复了热度泛上异样红晕的面颊一瞬间就被那旧机器吐出的凉风庇覆,游离变空的思绪也转瞬被拉回。

      房间里的空调照样运转着,吱呀吱呀的呕呖声响依旧没有停,心绪逐见不宁的付焕施不知怎么得,突然不能忍受这种在他耳廓滑落的噪声,像是被尖锐的物体划在空落落的黑板上,一下一下,一声一声,冲进他空洞的躯壳,心口一窒,在他心头萦绕,听得他头痛欲裂。

      付焕施站起身将挎包重新拎起,把木凳放好位置后,想要和彭熹言说现在能不能离开。

      这个房间太吵了。

      正在擦脸的彭熹言听到身侧传来的动静后瞥了一眼,看付焕施背起背包的动作后,他来不及多想,脩忽产生了付焕施要丢下自己独自离开的危机感。

      神思恍惚间,彭熹言愈发安心不下,直接将湿巾胡乱揉成了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还未完全吸收干净的水珠因为刚才挤压揉团的暴力动作,径直顺着他的手掌蜿蜒盘旋直至滴下。

      “等等我。”

      彭熹言急慌慌地褪去了面临他人的稳重从容的面具,脸色突地一变,是失措的也是恐慌的。他用没有沾上水滴的手一把紧攥住付焕施的手腕,牢牢地拉住他,生怕付焕施在他不留神之际就悄然溜走。

      “我的书包还在教室里,你能不能不要走?”

      付焕施疑惑彭熹言的奇怪变化,担惊受怕的模样实在不符合彭熹言如今的形象,但还是将他的困惑抛于脑后,惯性回了句。

      “那我在这等你。”

      听到付焕施这句话的保证后,原本生起的恐惧也稍稍泯没。彭熹言吞没着干渴的腔喉,略微松了口气,也预料到他的行为或许不妥,调整好自己异常的情绪后,和付焕施说了句“在这等我”后就跑出门去。

      彭熹言现在想要尽快收拾好书包后和付焕施回家,他一刻都不想耽误。

      窗外的日光暖如灿金,光灿灿的金粒子流动成浮尘撒向这间囫囵鼓噪的室内。

      滚烫带有他体温的热度在彭熹言离开后,仍旧在付焕施手腕上经久没有散去,热热的,麻麻的,掌心相扣的幅度似乎过大用力,付焕施手腕上凸显了浮浅的红印,他愣怔着伸手抚上。

      潜在他眼前的,也只是摇曳的红。

      像一株刚冒出湿泥生长的草芽,凭仗着那人递传渡来的足以让他连皮带骨而灼烧致死的热温,得以蔓延,在他的身窍间斑斓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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