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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7章 幸运之物 ...

  •   第三节下课时,晴朗万里的天空毫无征兆得下起了大雨。课间操也顺势取消,困在班里没有事情做的同学都成堆趴在窗边,欣赏这场夏日里的淋漓大雨。

      付焕施坐在窗边,注目仰望已变灰蒙蒙的乌云天,降下的小雨珠顺着窗檐滴落,见缝插针地钻进窗户缝隙里漫延。放在桌面上摊开的书本偶尔接上幸运的几滴雨水。付焕施转眸,笔记本上密密层层摘抄下的字逐渐晕染开来,黑色的墨水痕迹吞噬了留空的白纸。

      夏日的雨下得连绵缱绻,轻轻柔柔的,不吵不闹没有杂耳的声响。

      这让静心聆听的付焕施不禁魂思脱离,陷进久远中漫长的记忆。

      “彭熹言,你快过来!这里有好多水坑呀!”

      刚说完,付焕施兴高采烈得就像只欢脱的小兔子,一蹦一跳地挨个跳上地面中积满了雨水的坑洼。

      下过暴雨的村庄看起来像被清水洗刷过一样,显得是那样净淡明亮,躲在云层后的太阳也探出头来播撒了满地耀眼夺目的日光。前不久疏通过路的路面只要一下起雨,还是会不可避免得出现许多不大的坑坑洼洼,从远处看像极了一个个小蜂窝,头顶也总是会飞过几只扑棱着翅膀的红蜻蜓。

      付焕施双手用力,挤出衣服上被水喷透蓄积的水,哗啦啦的水流了出来并被甩在地上,将它们在水坑里又重新填满。被落在身后的彭熹言也亦步亦趋地学着付焕施的动作向他跳了过来。

      “你身上都湿了。”

      付焕施看到彭熹言同样已经是湿淋淋的衣服,就上前帮他拧出水。

      稀里哗啦的水在他双手下形成了另一场小雨,溢满了他们的脚尖。

      彭熹言乖乖得站在水坑里任付焕施弄,并用还算干净的手帮付焕施撩拨着刚在雨中疯跑,已经湿漉漉变成一绺绺紧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久居在小村落的蜻蜓并不畏惧他们,飞快地扑闪着透明泛红的小翅膀,轻点着他们脚下的水坑留下一圈圈泛起涟漪的波纹后就又腾空飞走,在他们头顶上方四处盘旋。水纹在大小不一的坑中不时荡漾。

      “好了。”

      付焕施搓搓被水彻底浸透泛白的手,他兴奋劲还在,就又往前继续跳着。彭熹言只好跟紧他,和他一同进行付焕施口中所谓的“探险”。

      “小施,这里有彩虹。”

      转眼间,彭熹言在一辆停靠在路边已经损坏剥落了锈迹的摩托车旁边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弯小小的彩虹。

      付焕施听见了,连忙停下还要跳起来的脚,兴冲冲得跑到彭熹言跟前,蹲下来和他肩靠肩的贴在一起看去。

      这一道不幸掉落在人间的水中彩虹顿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它在这处洼里的积水里焕发着五彩斑斓的颜色,与课外读本里绘画的一模一样。

      “哇!好好看啊!”

      付焕施双眼发光,目不转睛得注视着他们伟大的新发现。

      就在他们专注观赏时,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付焕施眼尖手快,“保护彭熹言和彩虹”的决心让他的责任感熊熊燃烧。他立马直起身子将彭熹言与那道彩虹挡在身后,车疾驰而过,地上积聚成滩的雨水被轮子的惯性激起向他猛地泼过来,直接将他好不容易挤干的衣服又一次弄湿。飞泥星星点点得溅在了他的腿上,看起来比刚才还脏了许多。

      “啊,我们的彩虹没有了。”

      付焕施也不关心泥渍满身的衣服,转身还想继续看彩虹,结果那抹小彩虹在刚才的冲波中瞬间不见了踪迹,这让付焕施很是懊恼伤心。

      不过彭熹言还干干净净的,没有被泼湿也没有被弄脏。

      付焕施顿时心满意足了。

      被保护的彭熹言可不这么想。

      彭熹言看向面前变得脏兮兮的的付焕施,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水,透明的泪珠一滴滴的在他白嫩清丽的脸颊上滑落。

      付焕施闻着细小的声,撇头就看刚才还安静乖巧的彭熹言突然哭了,大脑秒变空白,彩虹也不管了。他很惊慌,一会儿看看水坑一会儿看看他,手足无措得安慰起彭熹言。

      “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把彩虹吓跑了。我一会再去给你找好不好?”

      付焕施用小手擦着他流个不停的泪珠。

      “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不是的,是我没有提醒你,你的衣服又湿了,还脏了,都怪我。”

      彭熹言呜咽着,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眸里像是浸满了清透的雨水,雾雨连天。

      “是因为这个吗?”

      付焕施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对他来说这只是小事儿,不过就是回家被妈妈数落一顿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可不能让彭熹言再哭了。

      “没事,大不了回家再换一件。而且我比你高还比你年龄大,我当然要站起来保护你了。”

      彭熹言绵延的泪水顺着小巧脸庞滴落到那处水坑,泛起缕缕微波。

      “那我以后也要长高,等我变厉害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彭熹言坚定了某种决心,他停止了哭泣,胡乱擦了一下脸,故作坚强得吸了一下鼻子。

      他不想让付焕施小看他。

      他也想站在付焕施身前保护他。

      他要努力吃饭,努力锻炼,努力长高。

      这样他就可以把付焕施挡在身后保护他了。

      “那好呀,只不过现在还是由我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看彭熹言听了话,不再哭鼻子了,付焕施揉着他的头发笑道。

      “你快看,彭熹言,彩虹又出现了!”

      付焕施惊喜若狂得发现,消失的彩虹在他们脚边的小水坑中又出现了,摇晃着清澈的水影。

      “肯定是因为你它才出现的。”

      付焕施逗笑着,捏了捏彭熹言哭得皱巴巴的小脸。

      “你真幸运。”

      彭熹言低头看向那一道彩虹,此时的清水里正倒映着彼此破碎模糊的面庞,像是被他们两个人一起圈住了一样,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运物。

      “这是我们的。”

      他们小小的身躯围着它,在他们的眼中像是围住了全世界。那抹雨后的彩虹对他们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放学后,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提早下课的付焕施站在教学楼的出口处等着晚放学的彭熹言下楼。

      身后的声音逐渐聒噪嘈杂,刺耳缭绕,充斥了整个廊道,打破了雨中静谧的宁静。

      有一帮人从付焕施背后跑了过去,不知道被其中的谁狠撞了下,付焕施毫无防备得因为男生的冲撞,双腿往侧一啷铛,差点被绊下台阶去。

      “哎呀,sorry,没看见你站这儿。”

      撞他的那名男生转脸向他挑眉,笑哈哈地朝他道歉,脸上是玩味与散漫。

      “没事吧?”

      付焕施心有余悸,等站稳过后,看清是谁,才摇摇头回说。

      “没事…”

      男生饶有兴味地直盯着付焕施,视线的凝视让付焕施作呕,付焕施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男生还想说话只是等看到付焕施身后的某人时才转身。

      这时落在后尾的陈鑫宇才从一片阴影里走了过去,他看了眼付焕施,胸口莫名窜起团炽烈的火,嘲弄着他现在这般可悲的胆小怕事的模样。

      “怎么不揍他两拳?”

      付焕施不置可否,并不打算回话。只是往后稍挪了下位置避免与他离得太近。

      陈鑫宇看他这幅卑弱屈膝的蠢态,也冷了脸不再继续挖苦。

      “切,没意思。”

      说完就插着口袋,跟那群嘻哈看热闹的男生们离开了。

      看陈鑫宇终于离开,付焕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被雨打湿的肩膀,雨雾中看不清脸的学生影绰叠交,冷不丁得肩膀颤了一下。

      “很冷吗?”

      彭熹言走过来顺手把他的校服外套给付焕施搭了上去。

      付焕施心一惊,看见是他后才松缓。

      “不冷,没事。”

      付焕施刚想脱下那件外套,结果还是被彭熹言强硬将他整个人掰过去面向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些,强势得让付焕施也不敢再有反抗的动作,只好妥协,板正着身子让彭熹言随便摆弄。彭熹言眸微垂,睫毛浓密覆上一层柔和的阴影,两人的呼吸在骤然离近的脸庞间缩短又拉长。

      彭熹言拉上了拉链,把外套给付焕施穿好后,拿过他手中的雨伞撑开,向付焕施的位置斜过靠拢。

      “我们走吧。”

      付焕施坐在后车座上为彭熹言尽心尽责得撑着伞不敢有半分怠慢。彭熹言越骑越怪,看了眼自己头顶的覆盖面越来越多,他嘴角含着笑,用手顶了下伞骨提示。

      “你再往前打,我就要快看不见路了。”

      “哦哦。”

      付焕施听了迅速把它往后挪了一下,伞上遍布的雨滴霍地被惊动得跳跃了起来。

      “这样好多了吗?”

      “好多了。”

      付焕施捞着彭熹言的衣角望着绵亘烟雨中行驶而过的车辆和行人,迷离涣散的雨下,他们的具体面容看不清。雨中树立的红路灯投射下的光亮恰恰在这层清冷的水光中照明了一方,街道两边店铺的屋檐下也挤着路过躲雨的人们。

      付焕施抬起头看云雾迷蒙的天空,一只迎着风雨的鸟正在低空划过,泯然人海间。

      “看,这有彩虹。”

      彭熹言推着车走在村中的小路上,坑洼被水泥铺盖,行走时忽然指着街边的水坑。

      付焕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侧头看过去,看到了水面里的那道依旧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小彩虹,那一段褪色的回忆闯入他的脑海,正是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个。

      “又见面了。”

      他心里对它打起了招呼。

      发着呆,心无旁骛只在看彩虹的付焕施倏然间,站在他身侧的彭熹言转过身去将付焕施在身后整个拦挡,身影高大,付焕施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付焕施还没有从刚才彭熹言贴过来的身体所带来的惊诧而反应过来,一辆迅疾的轿车从他们车边奔驰而去。

      随后滚起不大的水花浇在了车轮上。

      看车远远得开了过去,彭熹言这才从付焕施身前退开。

      携带着滚烫的温度。

      笼罩的黑影也褪落消亡。

      彭熹言瞄了眼付焕施,从头到脚。转身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你没事吧?”

      付焕施很自责,如果不是看彩虹太入迷,彭熹言就不用…

      “没事,水花也不大,就湿了小腿而已。”

      彭熹言摇头,抿着笑,眼眸却清亮。

      “那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付焕施还是担忧,恨不得现在就把身上这件外套脱给彭熹言让他裹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我回家就换衣服,然后穿得厚厚的,绝对不会感冒生病。”

      看付焕施还在为他着急,忧心忡忡的脸庞上漫着愧疚。

      平白无故得,彭熹言因为他急迫的神色,顿时陷入一种优越感的自我满足中。

      彭熹言起上别样的心思,一部分留存飘荡,沉沦在付焕施的担心里。他称心地揉上付焕施的头。

      “我厉害着呢。”

      付焕施被他发热的手掌轻柔抚摩着,那股不似冷雨的热气沿过他的脊椎漫流,缠丝的雾气氤氲着潮湿了他的眼角。

      雨中的村庄格外安静,头一家房中的老爷爷也挪着竹藤躺椅坐在房檐下听着收音机里的电台广播。

      彭熹言推着车,付焕施为他撑着伞,向雾蒙蒙,不见阳光的雨中走去。

      伞下的二人时而交谈时而默声,雨也不打扰他们,降落的雨珠沿着伞面静悄悄得落在路面沿着泥轨渗了进去,化为乌有。

      不大不小的伞正巧将他们围裹在内成为了他们二人的庇护所。雨露倾听着伞下依稀的交谈声,转而就向田间绽放的牵牛花倾诉。

      他们走到家的小巷口,淅淅沥沥的小雨没了扰人的动静,躲藏在阴郁云层的太阳揉碎掉远处萦绕的云雾,烟云退却,肆意泼洒着温暖也灿烂的曦光淹没了雨后消弭的清风,淡出了遥望的视线。

      雨季过后,一抹彩虹横挂在遥远的天边。

      绚烂夺光。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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