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念由

8、真爱降临

　　姜祈楠指尖捏着纸巾递给叶然，后者终于回过神，伸手接过，不忘道谢。

　　姜祈楠坐在叶然身边，中间留了距离，她把背后的琴取下靠在长椅边。

　　叶然有些不自在，竟然让姜祈楠看着自己哭，姜祈楠倒是觉得没什么，却又照顾到倔强小男生的面子，于是别过头不去看他。

　　叶然努力调整自己，姜祈楠也安安静静地坐着，良久，叶然听到姜祈楠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姜祈楠说话时头是低着的，可能是觉得太过刻意，她侧头看向叶然。

　　叶然头也垂着，似乎没有回答她的想法。

　　姜祈楠抿唇，随后道

　　“可以跟我说说的，说出来会好受些。”

　　叶然仍旧低头不语，此刻姜祈楠坐在他身边，他的心剧烈起伏着，他其实有些害怕，他怕姜祈楠会觉得自己很懦弱。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姜祈楠温柔的嗓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

　　叶然听了安慰，眼泪更加憋不住，他深呼吸努力调整着，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姜祈楠看在眼里，眉毛轻轻挑起，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要强吗？

　　看来不能继续在这待着了，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的感觉很难受的。

　　姜祈楠想到这，起身拿出一小袋纸巾放在长椅上，然后弯腰去拿琴。

　　“那我先走了？”姜祈楠见叶然还是不打算说话，便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人有些沙哑的嗓音。

　　“祈楠姐姐。”这是叶然第一次叫姜祈楠的名字，很别扭，但很礼貌。

　　姜祈楠闻声回头，等着他的下一句。

　　“我想，我愿意讲给你听。”叶然现在实在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姜祈楠坐回去，耐心地听着叶然诉说，故事不难理解，所以姜祈楠听得很明白。

　　她有些心疼，明明看着没有多大年纪，却活得这么艰难，她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没办法和他共情，但她想，叶然和姜桔一样，都是需要爱的孩子。

　　叶然很久没有这么跟别人倾诉过了，此刻他是有些轻松的，正想着，肩膀被一双瘦白的胳膊揽住，一瞬间，叶然心跳都漏了一拍。

　　姜祈楠双手环住叶然，手在他背后轻拍两下，她的头垂在叶然肩膀上，叶然的侧脸蹭着她的发丝，鼻腔充斥着姜祈楠身上的香味，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姜祈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能让他好受些，她想，此刻他应该需要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这个拥抱很短暂，但是对于叶然来说，足够了。

　　有的时候，千篇一律的安慰词确实比不上一个拥抱。就像炎热的夏夜里最清凉的微风，吹得人心旷神怡，忘却一切烦恼。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想，你应该是需要一个拥抱的。”

　　此刻，真爱降临。

　　叶然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和姜祈楠分别的，他只记得那个拥抱，对他来说，那不仅仅是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的欣喜，还有姜祈楠给予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释然。

　　那天叶然独自在街上晃悠到了天黑，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可这是躲不开的，是他注定要面对的。

　　就把它当成成长必须要上的一节课吧，这是姜祈楠告诉他的。

　　他咬了咬牙，转头向家的方向走去，夜幕降临，街道灯火阑珊，四处充斥着小县城亲切的烟火气，叶然没精力去享受，他也不想停留。

　　穿过小巷，灯光暗了下来，只留着邻居的灯光照亮脚下的路，路上还留着雨后的水坑，叶然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得很小心。

　　今天的路莫名的短，叶然感觉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家门。

　　门是大敞开的，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走了进去。

　　小院里亮着外婆挂上的电灯，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却不见许韵冬的身影。

　　叶然顺着水声找到厨房的外婆，外婆此时正系着围裙在水池边刷碗。

　　“外婆。”叶然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

　　水声有些吵，所以外婆没有听见。

　　他抬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外婆闻声回头的瞬间，叶然清楚地看到外婆脸上挂着的泪痕和蓄满泪水的眼眶。

　　外婆回头没防备，在和叶然对视的下一秒立马手快地抹去眼泪，随后转身，面带着笑看叶然。

　　叶然看着，心里莫名发酸，鼻子也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此刻大滴落下。

　　外婆看到叶然在哭，连忙将手上的水渍蹭干净，走到叶然面前想要帮叶然擦干眼泪。

　　叶然抿唇，随后抬头，眼圈红红的，外婆看着心疼。

　　“她呢？”叶然开口问。

　　“走啦。”外婆边说边低头在围裙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走了？怎么走了？”叶然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才回来，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听说她家里有事，非要她回去，你也别怪她。”外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在手里抖了抖。

　　“家里有事？”叶然眉头紧锁，白天忍住没发的火此刻再次冲上头顶。

　　“她成家了？”叶然拳头攥紧。“她把亲妈还有亲儿子扔在这儿自己跑去北方享福了？”叶然越想越气，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开始发烫。

　　“这也不能全怪她。”外婆试图安抚叶然。

　　她将手里的白纸塞到叶然手里，“这是你妈妈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

　　叶然压制住怒火，低头查看，纸上写着一串数字，数字下方是类似家庭住址的文字。

　　外婆叹气，抬手抚上叶然的肩膀，“她说，她希望你能到她身边上学，她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这上面是她的电话和住址。”

　　“外婆我不去。”叶然想都没想立马拒绝。

　　“你这孩子，怎么这点事都不会掂量呢。”外婆眉头皱起，有些不满叶然的回答。

　　叶然两手指尖一起捏住纸条，随着撕拉几声，纸条变成一堆废纸屑从他手里掉落在地。

　　“我哪也不去，我就要留在外婆身边陪着外婆。”话罢，叶然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丝毫不留给外婆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