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尸证命》解离线

28、新委托

　　苍白、沉默、浑身是伤——这便是W先生留给他人的初
　　印象。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头偏长的奶奶灰卷发下藏着一张端正秀气的脸,他的五官颇有东方韵气,如果好好打扮一番,就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被小姑娘偷看的“外国风情帅哥”，也不知是什么促使他放弃出生地平和的生活,在开拓区干起这种“钱管够”的灰色营生。
　　最让托尼感到意外的是莫娜发委托这件事，印象中她对赏金系的职业非常反感。
　　W对托尼此刻的疑惑一无所知，从放在沙发边的文件夹中抽出撒拉镇及周边的地图，开始做工作汇报。
　　“接下委托后,我便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附近进行调查,与警察起冲突的记者中混进了一些经验丰富的‘闲杂人等’，我锁定了他们的行动轨迹，抢到这个。”
　　他将一份用小自封袋着的证物放在茶几上，金属制弹壳反射的光泽明晃晃刺入在场人员眼中。
　　“地点是现场附近的小树林，距离约一百米，正对现场码头，视野良好，适合隐蔽。掉落的弹壳属于9毫米子弹，武器为大口径手枪，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可以命中目标，警方那里是否有可以比对的证据？”
　　“这个问题我也挺想问的，”想起码头边散落的弹壳，莫娜长叹一口气，“就怕那些东西根本不在警方手里。”
　　法比安提交的证据中根本没有那些子弹，并且以他准备用小口径手枪诬告托尼的行径来看，尸检报告恐怕也有问题。
　　“哦，”W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那就再加个码。”
　　青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自封袋放在茶几上，这回里头的内容物从弹壳变成了子弹。
　　形状略微扭曲，凹陷处还残留着血迹，联想到W本人的一身伤，莫娜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我可以出庭证明撒拉镇郊有持枪暴徒出现过，但这只是下下策保险，我不想在大众面前露脸。”
　　“你中枪了？”
　　“别担心，子弹擦伤的只是手臂，”W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那里因为缠绷带厚了一圈,“我的身体还没强健到可以随便挨子弹。”
　　“那你是怎么拿到子弹的？”
　　“我在混战中被敲晕了，醒来之后立马返回现场搜索了一遍。”W淡淡道。
　　托尼听得眼角一抽，不愧是做赏金的，也是个狠人。
　　“等一下，”莫娜马上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你只有一个人，如果在混战中被打晕还能全身而退吗？”
　　“不能，所以这里还有第三方参与。”
　　W将一张卡片丢在地图上，镭射卡面上印着一个窃笑的鬼脸面具，色调扎眼得让人能感受到设计师的恶意。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
　　抢下弹壳后，我通过胁迫得知雇佣者曾经待过的地方，并从泥土里发现行走痕迹和车辙，赶在夜幕降临前找到了那辆流动餐车，招牌和车牌都已经被取下来，正当我想进一步确认情况并拍摄证据时被发现了，对面一枪打爆了我的夜视仪，提着棍子冲下来干架。
　　有那么几秒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继续用枪，但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他们一共有两人，另一个披着某种带有隐形效果的东西从后方偷袭……非常成功，我被包住脑袋狠狠挨了一顿打，就在这时，第三方介入了。”
　　莫娜看了一眼桌上的卡片：“是谁？”
　　“魔术团。”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律师的眉头皱的更紧，好在W手中的情报不止于此。
　　他亮出一张纸，那是用通用语写成的跨国通缉令，通缉对象正是“魔术团”。
　　罪名是擅闯私人领地、盗窃、劫持、胁迫、勒索、诈骗……看上去是个无恶不作的组织。
　　“另外，房车所有者二人组也不是什么陌生脸，都是code在艾斯奎林区的著名打手，代号是‘屠夫’和‘蛇头’。”
　　“这是遇上黑吃黑了？”
　　“不知道，”W收起纸张，“魔术团当晚来了三个人，两个加入战局，另一个人趁机闯进房车实行盗窃，他们的行为成功激怒了code组，蛇头还让人割走了一块隐形布，偷房车的、拿布的、带着我的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逃。”
　　莫娜暗松一口气。
　　“看来隐形布和房车里的东西优先级比你高。”
　　“是的，成功脱险后，我被打晕丢到了郊区的垃圾处理厂里，走之前还用复杂的绳结把我捆起来，苏醒、脱困、了解现状花了太多时间，再次返回现场时早已人去楼空，我找了几圈，只剩下这枚子弹，”W低下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保护目标的信息，任务失败了。”
　　莫娜轻轻摇头，苦笑浮现在脸上。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以code的一贯作风，杀鸡儆猴从来都是最高调的，我要是知道有他们插手，绝不会只雇一个情报收集人去送死……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就没脸向你奶奶交代了。”
　　托尼不明所以：“奶奶？”
　　“我学生时代去东方游学时就寄宿在他老家，别看这小子现在这么横，小时候跟鹅打架都没赢过。”
　　提起青少年时代的趣事，莫娜依然忍俊不禁，而被阿姨爆出老底的青年仔移开目光，眼神已经彻底死掉了。
　　托尼：“这么说来，code打手的战斗力就约等于1鹅？”
　　W木着脸纠正他：“是50鹅，一拳下去肋骨能换个方向生长那种。”
　　记者被吓得捂住侧腹。
　　“说起胖揍……”莫娜沉思片刻，“这么说来，托尼与101起冲突那晚没准也有魔术团插手，不然现在他全身骨头都该换个方向长了。”
　　托尼：“你不如直说我在太平间长眠算了。”
　　莫娜：“这种可能性倒也不完全为零，从后续发展来看，留你一命就是用来顶罪的。”
　　托尼磨牙：“该死的□□。”
　　“好了，情报交换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她合上饼干盒，“两位是不是该去医院报道了，这几天积攒的伤都没好好治疗过吧？”
　　被她这么一说,托尼感觉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处都开始隐隐作痛，更别提结结实实挨了胖揍的W了。
　　“你俩情况特殊一半一半,尽量让医生将你们安排在一个病房,互相照应意外发生的概率会比较小,我也会试着联系认识的警察,如果他们愿意卖个人情且确实有空,会去留意医院的情况。”
　　W想了想,同意这个方案。
　　“你自己一个人行动小心点,他们真的很强,如果杀上门
　　就把硬盘交出去，千万别硬抗。”他提醒道。
　　“知道了。”莫娜笑盈盈地点头，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送走两位客人后,莫娜将客厅打扫了一遍,顺便确认房屋的整体情况，全部做完已是日暮时分,律师踩着夕阳留下的残影回到大厅。
　　壁炉上放着一个相框,里头的老人抱着孩子笑得正欢。
　　“您会在天上看着她吗?”
　　自言自语完,本就不信鬼神的她忽而一乐,摇着头提起包,向客房走去。
　　第二天,一个未曾没想过的消息传入莫娜耳中,这场官司以旁观者意想不到的方式延续了下去。

　　“你再说一遍,”莫娜用手挡住照到脸上的阳光,“谁要委托我?”
　　“没有委托，是新检察官指定你当这场官司的辩护律师。”
　　“哦……被告是谁?”
　　“艾米莉·欧根。”
　　信号电波持续输送着沉默,直到格拉尼再也无法忍受,自顾自说了下去：
　　“法比安被押送去做调查了，上头又派了个新检察官过来，顺便往拘留所关了一个女人，诸神在上，从没见过这么明显的‘安排’，他们干脆直接出判决书算了！”骂完，警察顺了一口气，“怎么样，这战书你接不接？”
　　“那还用问吗。”电话那头的律师已然恢复平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格拉尼笑道,“人现在就在拘留所里呆着,准备好就过来吧。”
　　“……嗯。”
　　挂断电话,莫娜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陷入沉思。
　　高调的杀鸡儆猴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