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遇的夜晚》三更月亮

36、怀念

　　孟家和筋家是邻居，从小到大，林萧和孟砚辞初二都是交叉着去各家拜年。林父没退休之前是xxx干部，为人低调的不行，年年生日恨不得一家三口吃一盘咸菜，遇见上门送礼的像撞见瘟神似的避而不见。

　　林母女强人，林萧的悠闲日子没靠他爸，若不是林母强烈反对，一哭二闹，林家和孟家做不成邻居，连林萧自己都打趣他老子：“没我妈，我就去住老破小了。”

　　往年整数生日，林母想给丈夫大操大办均被拒绝，她气道：“花我自己的钱，随便查，没占你半分好处。”

　　许薇刚从孤儿院来孟砚辞家时，林萧十分羡慕他有妹妹，缠着他妈要妹妹，赶上计xxxx，林父领导干部带头生育一个孩子。今年林父的生日撞上元宵节，他也退休了，林母想起过往种种，包下一个酒店，势要把从前的补回来。

　　林萧打心眼里佩服孟怀瑾，按照林父的性格，见着孟怀瑾他得避开走，生怕和他沾上不清楚的关系，但俩人偏成了莫逆之交。

　　往年林父生日，孟家送的礼是孟怀瑾自己的做的字画，不值钱，心意在。今年孟砚辞发现林萧去拍卖会高价买寿礼，心里有谱，他家今年必定大办，那孟砚辞的礼也不能含糊。

　　初二这天林萧上门拜年，邀请孟家人元宵节参加他爸的六六大寿，孟家自然会去。

　　初二习俗，许薇和丈夫回门，俩人大包小包的撞上正要回家的林萧，林萧许久没见许薇也不回家了又折回孟家。

　　许薇丈夫“爸妈”叫的不亲切，有点生硬，孟怀瑾和付樱并不在意，本身工作忙和孟家来往少，加上之前种种能弯腰拜年都属不易。

　　付樱去厨房安排午饭，孟怀瑾去找林父下棋，客厅剩他们几个小辈。

　　正聊着，云晚来了。

　　孟砚辞去楼上躲她，林萧看热闹不嫌事大抓着孟砚辞胳膊不让他走。

　　云晚东西没少带，司机进出三趟礼品才拿完，见到付樱比许薇还亲，嘴里吉祥话一句接一句，比林萧还会哄付闻樱开心。

　　林萧悄声对孟砚辞道：“你完了，遇上对手了。”

　　付樱留云晚吃午饭，她又回厨房安排，云晚就这样生生插进他们四个人中。

　　云晚倒不觉得尴尬，直接坐在许薇身边握着许薇的手嘘寒问暖：“姐姐——”然后云晚又抿着嘴笑：“姐姐你比伯母给我看的照片还漂亮，像明星似的，宋哥也帅气……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也漂亮，我迫不及待想见这个小宝贝了呢。”

　　许薇不是外向性格，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云晚殷勤的好意，她只能偷瞟孟砚辞一眼然后对云晚浅浅的笑。

　　云晚转头又看许薇丈夫：“宋哥是消防员，姐姐是医生，你们两口子真是榜样，做的全是高尚职业。”

　　这句话让许薇丈夫很受用，他进屋半天也没说上五句话，对云晚道：“我们队里的每个消防员战士都是好样的！你有男朋友了吗？可以给你介绍我们队的。”

　　云晚转问最近哪发生火灾了，他的工作具体什么样，两个人像打开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

　　孟砚辞实在不想听，上楼回房间看微信。阿瑾发给他一张孟砚辞的白衬衫的照片，上面沾了许多猫毛，接着阿瑾又给他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孟砚辞语音回道：“沾干净。”

　　阿瑾回：“正在沾，忘记关衣柜门了，才一会儿功夫。”

　　“今天中午吃什么？”孟砚辞问。
　　“好多菜，你吃什么？”
　　“我妈定的菜单，不知道。”
　　“糖醋排骨，你喜欢吃吗？”
　　“你会做？”
　　“你喜欢吃我就学一学。”
　　“明天我就回去，可以吃到吗？”
　　“啊？你又回来了？”
　　“不想我回去？”
　　“一天学不会，家里排骨吃光了，还没去买，你不要回来，我还不会做，等我会做你再回来。”
　　“哪我估计要明年才能回去吧？”
　　“我不笨。”
　　“那明天可以吃到糖醋排骨吗？”
　　“一天的时间不够。”
　　“我明天就回去。”
　　“那你换道菜。”
　　“只想吃排骨。”
　　“孟砚辞，你强人所难。”
　　“你主动提出给我做饭的。”
　　“那就吃土豆丝吧。”
　　“肉呢？”
　　“不会。”

　　孟砚辞刚想回下一句，卧室门敲两下，林萧推门进来：“干什么呢？”

　　孟砚辞合上手机：“没干嘛。”

　　林萧反手带上门：“那个云晚，我帮你试过了，人精似的，知道搞不定你就搞定你身边的人，你很难善了。”

　　孟砚辞手机震一下，阿瑾的微信来了，阿瑾发了一张自拍照片，她脸上贴着一张a4纸，上边四个大字：糖醋排骨。

　　她书法学了一段时间，进步显著，孟砚辞情不自禁笑了，回她：我不吃人肉。

　　林萧的五官拧在一起，绝望的低语：“照照镜子吧。”

　　孟砚辞把手机收好，正经问：“怎么了？”

　　“藏藏脸上的笑吧，你想婶儿知道？”

　　和阿瑾说话的确有意思，但孟砚辞从没觉得自己的表情有多夸张：“小点声。”

　　“他们肯定听不到我说话，反而是你天天在家收敛点吧。”

　　“出去，吵死了。”

　　“你想怎么办？”林萧叹息地吐露：“婶儿对这个云晚满意的不得了，我看她快把你家收编的差不多了。”

　　“那认她做干女儿吧。”

　　“这不是云晚不云晚的事，是阿瑾的事儿，不管你的相亲对象是谁，阿瑾一定不行。”

　　“有完没完。”孟砚辞斩钉截铁道：“总提她做什么。”

　　“你就逃避吧，我看你能逃多久。”林萧没有同理心的道：“对了再跟你说一件事，我爸生日云晚也去。”

　　“她去干什么？！”

　　“又不是我主动邀请的。”林萧急于撇清关系：“她看见茶几上的请帖问了一句，薇薇就说我爸过生日，然后就聊到我身上了，不知怎么云晚又带到我妈身上了，一聊才知道她家和我妈有生意往来，本来今年我妈就准备大办，她要来我能拒绝吗？”

　　孟砚辞听到这个消息觉得聒噪，一言不发，半晌又恢复平淡的语气：“知道了。”

　　“那个云晚真的特别难缠，特别抹开的了面，你说——”林萧没说完，许薇敲门进来。

　　“你们说什么呢？”

　　“你怎么上来了？”林萧问。
　　“妈让我叫你们下楼吃水果。”许薇把门关上，她走路极慢，坐在床边：“哥，你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萧在一旁悠悠然：“薇薇，你看你哥，跟咱俩装呢。”

　　孟砚辞恨不得眼前这俩人原地消失，非在孟家提阿瑾，提他苦恼的烦心事，他阴鸷顿生：“不怎么办。”

　　“哥。”许薇细声细语：“云晚对你铁了心，我都觉得——”

　　“婶儿心里认定她是孟家的儿媳妇。”林萧接道：“把婶儿哄的多高兴，她啊——最知道怎么对付砚辞了，她在婶儿面前表现，让婶儿向你提她，反正你又不能忤逆婶儿。”

　　“阿瑾……”

　　“阿瑾？阿瑾差云晚可不是一截半截，她得从上辈子开始追。”

　　林萧和许薇一句接一句，孟砚辞不耐烦，他知道林萧指的什么，斜晲林萧一眼：“别说了。”

　　林萧话锋一转：“我和薇薇是为你考虑，怕你陷的太深了，反正就两条路，妈和老婆要哪个。”

　　孟砚辞心中巨震，他是想和阿瑾结婚吗？思绪纷繁复杂，无数个念头被他摁下，又渐渐平静了下来：“你们想多了。”

　　林萧和许薇同时哧声，像在嘲笑孟宴臣自欺欺人似的。

　　良久他俩往门外走：“我们先下楼。”

　　孟砚辞手机震动，他点开看，好几袋的排骨，约莫有十斤，阿瑾语音说道：“等着吃人间美味。”

　　如果阿瑾在这里，她一定不会逼迫孟砚辞做选择，她只会哄着他说‘知道你难受，抱抱你吧’。孟砚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纠结，只有阿瑾懂他脆弱知他所想能带给他快感。但孟砚辞的人生从不专属他一人。他很想时间停止，阿瑾说的对，他在乎太多东西，看的很清楚，但心不狠，格外痛苦。

　　午饭时孟砚辞才下楼，林萧早已离开，孟怀瑾已从林家回来，五个人在客厅有说有笑，孟砚辞反倒像个外人。

　　“砚辞怎么才下来。”付樱坐在沙发上回头望他说：“有那么忙吗？”

　　“妈，哥刚进立柏，现在又是年，一定很多人给他打电话。”许薇在一旁帮孟砚辞遮掩。

　　“砚辞哥好辛苦啊。”云晚起身往孟砚辞这走，笑盈盈的：“注意身体，别让我担心。”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担不担心？你是这个家的人吗？”孟砚辞目露鄙睨地睇了她一眼，尽管嗓音那样和善，但似笑非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你是没有家吗？”

　　云晚距离孟砚辞一米的位置僵住，大抵她也没料想到教养极好的孟砚辞今天这般不留情面，让她难堪，她只能生生的笑两声。

　　“孟砚辞！这是你的教养吗！”付樱神色逼戾。

　　如阿瑾说的那般没有教养一切都变得自由，这话说出来，云晚的局促尴尬的样子，让孟砚辞这么久以来的憋屈烟消云散。

　　“有家为什么天天来我们家。”孟砚辞反问：“这是他们家的教养吗？”

　　“孟，砚，辞！”付闻樱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也想到孟砚辞会这样不顾颜面的说话。

　　“今年的习俗是过年在别人家吃饭吗？”孟砚辞向云晚轻蔑的看一下，又向其他人毫不经意的扫去：“那我找林萧吃饭了。”

　　“不许走！”

　　孟砚辞走进玄关时，骤然道：“妈，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我陪。”

　　他的车子驶出别墅区给林萧打电话：“我要去见阿瑾，跟我妈说和你一起吃饭。”

　　“啊？你等会儿。”电话那头传来走路声：“可我在家。”

　　“你想办法，让我妈觉得咱俩在一起。”
　　“我想什么办法？——不是——你疯啦？年初二陪阿瑾？”

　　“自己想办法，谁让你当初上杆子窜和。”

　　林萧哭笑不得：“怎么成我上杆子了？……得得得我去酒吧，不过你晚上得回来，我家今晚有聚会。”

　　“谢谢。”
　　“谢什么……谁让咱俩铁呢。”

　　孟砚辞抓心挠肺的想回家，输密码进门，一股糊味传出来，他收敛笑容，故作严肃：“你要把家点了？”

　　阿瑾周边笼着一层薄烟，自孟砚辞进家门她一直望着他，眼里像盛满无数星辰，孟砚辞知道回来对了。

　　阿瑾几近看呆，孟砚辞疾步上前帮她关了火把烧糊的锅放在水槽里接水冲凉：“真想纵火？过年不要给消防员添麻烦。”

　　“你怎么回来了？”

　　“吃糖醋排骨。”
　　“不是说明天才能学会吗？”

　　“我回来教你。”孟砚辞小幅度敞开双手，阿瑾两只手自他身侧抱紧，他抱阿瑾的力道加重，两个人都想把彼此嵌进怀里。

　　“华姨呢？”
　　“她忘记买洗衣液，又出门买了。”阿瑾说：“你待多久。”

　　“晚上我再回去。”
　　“那我告诉华姨晚上再来。”阿瑾落在孟砚辞腰间的手臂很有力：“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

　　“怎么这么问。”

　　“才过年几天？不应该在家里吃饭吗？”阿瑾慢慢放松下来，脸颊贴着他的颈窝：“抱你一会儿你就回家吧，过年应该家里人在一起，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父母生养孩子本就辛苦’。”

　　“不算别扭。”
　　“有家人很好。”阿瑾深吸一口气说：“再怎么样，也是有亲人的。”

　　阿瑾对她自己家里的事说的少之又少，孟砚辞只知道她哥哥和爸爸死了，他明白阿瑾不主动说他再如何问是问不出来，但他又忍不住好奇，他想多了解阿瑾一些：“你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嗯……”阿瑾拖长音：“没有。”

　　孟砚辞没想过阿瑾会回答，但既然阿瑾回答了，他便继续问下去：“一个都没了？你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爸爸有个弟弟二十多岁的时候心脏病去世了。”

　　“你妈妈呢？”
　　“我妈妈？”阿瑾深吸一口气：“妈妈，她倒是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是我和……妈妈关系不太好，妈妈去世以后……就……”

　　孟砚辞摩挲她的背，示意她不需要再说下去：“我给你做排骨吃。”

　　“你做？”阿瑾从孟砚辞怀里出来。

　　“华姨不是不在吗？”孟砚辞抬腕给阿瑾看表：“现在都几点了？练做排骨忘记吃午饭了吧？”

　　“你也没吃吧？”
　　“一起吃，从冰箱里再拿些菜出来。”孟砚辞撸起袖子，去刷糊掉的锅。

　　午饭吃完，孟砚辞去看阿瑾木头车，他会木雕，不算精通，但绝对比阿瑾入门时间早，雕的不粗糙，地上有好几个车门看样子就是被淘汰的：“要不要我帮你？我会。”

　　“不。”阿瑾果断拒绝：“我想自己做。”

　　“好。”孟砚辞不再执着，阿瑾又没有工作，这样的爱好也挺好在家里不闷，目光不留意扫在案桌的几张图纸，图纸上的超跑比他上次看的完善多了，已经上色，细节都单独画了几张纸，跟设计手稿似的：“你要做那辆车？”

　　“哦。”阿瑾走去案桌把图纸卷起来，但没有立刻放起来反而又把图纸展开给孟砚辞看：“这辆车好嘛？”

　　低趴，宽体，极致攻击性的元素狭长的的大前灯，飞翼尾灯造型也很狭长但精致不会抢戏，与头灯遥相呼应，车身颜色是水泥灰底盘点缀海蓝，鲜活沉稳的轻工业风，低调高级更加悦目，光看着仿佛就能感受到飞驰而过引擎盖下的强大动力：“这是哪款车？”

　　阿瑾轻笑出声：“你喜欢？”

　　“嗯，哪款？”

　　“不知道网上找的，没写车的品牌，也许这辆车只是效果图。”阿瑾把图纸放回案桌：“反正你也不会买，孟总不是特别低调吗？”

　　“也是。”孟砚辞处事低调，避免张扬，他这个身份格外需要沉稳。

　　“看春晚。”
　　“春晚？”孟砚辞的手被阿瑾拽着走去客厅：“春晚越来越没意思。”

　　阿瑾推孟砚辞坐在沙发上，她自己躺在孟砚辞腿上：“这样年才完整。”

　　孟砚辞把她头发上簪着的筷子拿下来，她头发一下子散开：“你不喜欢我给你买的玉簪？”

　　“我很爱钱的好不好。”阿瑾一本正经：“那很贵吧？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不贵。”
　　“一定很贵。”阿瑾眉峰一蹙，严肃道：“我不想把你送给我的东西弄坏。”

　　“那岂不是送给你的东西你都不用？”孟砚辞徐徐道：“以后再怎么送？”

　　阿瑾画着孟砚辞的鼻梁，无比虔诚：“我只想你在我身边陪我，哪都别走。”

　　孟砚辞一下子抓住阿瑾的手，有种感觉和其他的感觉不一样，它在你还没有感受到的时候就已经和在一起。

　　阿瑾面露慌张，迅速起身，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应该要求孟砚辞多陪她，孟砚辞也不该因为这句话激动。

　　“我……”阿瑾从前向来口无遮拦，说过的话也不会想着补救：“我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孟砚辞直直的凝视她，没有一丝遮掩。

　　他们现在很像两颗跳动的火星。

　　阿瑾抽出被孟砚辞握住的手，不看他，低头揉着自己的手：“我的意思是，一年的时间很短，我又很贵，你别赔了。”

　　“你以前从不这样说话。”
　　“我就是这样说话的。”
　　孟砚辞站起来，冷呵一声：“你不是。”

　　他往玄关处走，走到一半，阿瑾背后叫住他：“孟砚辞。”

　　“怎么？”孟砚辞停下脚步只是没回头。

　　“你还记得给了我一个亿支票吧。”
　　“那么多钱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走吧。”

　　孟砚辞走后，阿瑾六神无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四肢变得冰冷麻木。太疯狂了，她从没觉得她疯，但那句话出来，她觉得她真是疯了。

　　她怎么能有和孟砚辞一辈子在一起的想法呢，她跌跌撞撞的找手机，手指颤抖，有好几个数字都按错了，一个电话号码输了足足两分钟才输出。

　　“喂？怎么主动——”
　　“李明泽！”阿瑾语速很快，可又没了下文，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地址给我，我现在订机票回去。”李明泽声音焦急万分。

　　“不是。”阿瑾疲软的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我……我把哥哥的图纸画出来了。”

　　“自他走后，你再也没碰过他的东西。”

　　“是，因为不想回忆，但我不仅把图纸画出来，我还想用木头做出来，我还想——”

　　“你还想什么？”李明泽带着柔软的气音。

　　“你说如果和一个人z爱久了，会不会……因为这种事和他产生感情？”

　　“你最清楚啊。”李明泽尾音勾着笑意：“你和他们产生感情了吗？你和我也没有爱情啊。”

　　“但是我们很有感觉，我和其他人……没有那种感觉。”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来问我？”

　　“我是个白眼狼，很冷血，怎么能想那种事。”

　　“从小到大，你哥哥只希望你开心而已，但开心需要资本，不要有负担，拿去用吧，不要再过这种生活了。”

　　“我真后悔去南极，我不该去，不该放任自己，如果我不去，哥哥就不会……”阿瑾流下泪来，接着就失声：“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什么都没发现……”

　　李明泽等她哭完才缓缓道：“那是病，况且你一直在美国读书，他又瞒着你，没发现很正常，跟你没关系。比起你在他身边，他更希望你在冰天雪地间乘坐橡皮艇看周边一片霜白。穿过冰层、潜入冰层、探秘水下隐藏的奇妙世界，在冰海中潜水，看晶莹剔透的冰花，和陌生的海底生物相遇……抛弃通讯工具、金钱、歧视……统统抛弃，去滑雪，爬山，露营，和同伴一起游戏，比赛，爬上高峰看极地风景。”

　　“那才是他想给你的生活。”李明泽声音亦有惋惜：“不是让你过这种看似自由实则把自己圈在笼子里的日子。”

　　“我没有把自己圈在笼子里。但我怎么能过那种生活，你让我怎么接受他死后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就好像……”阿瑾像一匹受伤的狼，声音长嚎着，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就好像……他用死换我的幸福。”

　　“李明泽。”阿瑾胳膊垫在额头，趴在茶几上，肩膀不停抖动：“没有哥哥就没有我，可我真的……我好像对他……我该怎么办。”

　　“那个人一定对你很好。”

　　“但我不能。”阿瑾把头抬起来，凝视一点，双眼已经哭肿，泪还在流着：“我不会回去的，我和那些没有关系。”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也许你告诉他会有个好结果。”

　　“不打算，我一辈子就只会是阿瑾，还能让他为了我不要父母吗？那样不对，现在很好，离开后谁都不觉得可惜。”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李明泽笑言：“没准他就为了你不管他父母呢。”

　　“他不会的，他和哥哥一样。”阿瑾擦干眼泪：“我知道父母意味着什么，也不会让他为了我这么做，是我错了。”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李明泽不解问：“你太钻牛角尖了，你哥哥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单纯的希望你快乐而已，如果他还在，他会不惜一切让你快乐。只是他太完美被天使早早接走了，但他的本意从未改变，你怎么能——”

　　“没有哥哥，还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现在不觉得每天很有意义吗？即使没有你哥哥，你在那里看山、看水、看花、遇见爱的人，和他一起吃饭，说话，做些无聊的事，时不时吵嘴，都没有意义吗？你不快乐吗？”

　　“不快乐。”阿瑾赌气般的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