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岑温

2、第2章 她的初见

　　宁子馨第一次见到陶圆，是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两人的家都离得比较远，申请了住宿。而陶圆在见到她的第一面，给了她一个苹果。苹果又红又大，吃起来又脆又甜，对宁子馨的吸引极大，就和陶圆一样。
　　“谢谢。”宁子馨对这个女生一开始就产生了好感，因为这个苹果。
　　后来她才知道，陶圆很喜欢吃苹果，甚至有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吃一个的习惯。
　　而陶圆最初的性格，其实更像如今的性格一些。倒不如说，她一直如此，只有对宁子馨不是这样。
　　察觉到这种特殊待遇，还是高一下学期时，班上的同学叫她一起去操场上玩。
　　当时是自由时间，班上除了一心学习的几位学霸和一些喜静的同学，大部分人都溜到了外面。
　　宁子馨回头看了看独自在座位上看小说的陶圆，安安静静的样子，带着旁人勿近的气场。她想了想，说道：“我问问陶圆一起不。”
　　刘睿曦，也就是邀请她的那位同学，拉住了她，劝道：“算了吧子馨，她那人太冷漠了，也就你脾气好能跟她玩到一起去，她都不带理我们的。”
　　是这样吗？宁子馨当时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因为在她看来，陶圆并不是这么高冷的人。
　　直到那时，她才仔细去回想了一下近一年来陶圆对她和对别人的态度，发现竟真的有很大区别。
　　比如陶圆会经常与她分享最爱的苹果，会在晚修结束后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讨论最近看过的小说或者电视剧，也会经常向她撒娇求她帮自己一些小忙。
　　而面对其他人时，陶圆甚至懒得去回应他们，经常就是“哦”或者“嗯”，让话题难以进行下去。
　　所以她……是喜欢我吗？
　　宁子馨艰难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再想自然地面对陶圆就有些困难了。每次陶圆做出双标举动时，宁子馨都不免往“她果然喜欢我”这个方向去想。
　　但她又不想让陶圆失望，于是她做了两年的内心争斗，在高考结束后率先对陶圆告白了。
　　陶圆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宁子馨因此无比确信，陶圆就是一开始就喜欢她。
　　直到她在一年前主动提出了分手。
　　.
　　“所以……你花了两年时间完成了自我攻略并且把自己掰弯了？”温群染一锤手，精辟地下了结论。
　　“哦不是，副队的确是喜欢你的，所以也不是自我攻略，应该是副队追了你三年，最后成功把你掰弯了。”
　　“……可以这么说吧？”
　　陶圆这算追她吗？宁子馨也说不清楚。但如果陶圆也喜欢她，突然分手又算什么事？其实还是她一厢情愿吧？
　　宁子馨苦恼地喝了一口酒，温群染哈哈笑着，陪她一起喝。而后说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是高中同学，我们班怎么没这趣事？”
　　“可能有，只是你没注意到呢？”
　　“不可能。”温群染肯定地说道，“我是班长，对我们班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呢。”
　　宁子馨看着她怀念的表情，心道她一定很喜欢自己的高中班级。但生物大异变之后，他们班上的人还能剩下多少呢？一半都不到吧。
　　宁子馨笑笑，这样说道：“那你的确是个好班长。”
　　温群染收了笑容，沉默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没过几秒，她便恢复了之前那副开朗的模样，抬起头来问道：“接下来有事吗？要不我带你去除异团的基地参观参观？”
　　果然被温群染听到了，陆望林邀请她加入除异团的事。
　　宁子馨想了想，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
　　时值七月，虽说看着要下雨的样子，但这雨始终落不下来，空气反而更加闷热。两人喝了酒，又打不到车，只好一路走过去。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热得汗流浃背了。
　　温群染不是安静的类型，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宁子馨，又问道：“你是在哪儿读的大学？”
　　宁子馨说了自己大学的名字，温群染掏出手机搜了搜地址，颇为惊讶地说道：“你这学校离蜂蛹者基地挺近呀。”
　　蜂蛹者，北方的异能者组织，宁子馨自然听过。不过北方无论是变异的动物还是惹事的异能者都很少，宁子馨目前的记忆中，自己并未见过蜂蛹者的成员。或许街上有偶遇过吧，但他们也没有除异团这样明显的徽章，她自然也认不出来。
　　出于礼貌，宁子馨也问道：“那你呢？你在本地读的大学吗？”
　　温群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呢，我去年高三，出事后就没读了，直接加入了除异团。”
　　宁子馨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温群染这大高个儿，烫着大波浪卷，身材火辣，还穿着紧身衣包臀裙，一眼看去谁都会觉得她是一位混迹职场多年的都市丽人。结果一问，人家刚成年！
　　温群染自是不知她在惊讶些什么，还在介绍着除异团：“我们都是两人搭档干活，我的搭档近期不在，基地是看不到她的。不过有一个人应该在。”
　　说着，温群染指了指自己胸前除异团的徽章，冲宁子馨眨了下眼：“就是设计了这个徽章的人，他可是我们整个除异团的军备库呢。”
　　提起这个，宁子馨也来了兴趣：“这个徽章还挺别致的，那人叫什么？他一个人是一个军备库？”
　　“他叫蓝承，刚大一，学设计的，我们的武器都是他给设计做出来的。”
　　难怪叫军备库，的确很厉害啊。宁子馨了然地点点头。
　　两人又走了十几分钟，期间温群染已经提前将基地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宁子馨。宁子馨这才知道所谓的除异团基地其实是一个独栋别墅，还是陆望林和陶圆一起买下来，后面才改造成基地的。
　　虽说生物大异变之后人口骤减，房子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大街上随便都能找到没人住的房屋。但这么大一栋别墅，什么关系能一起买？
　　不是，这陆望林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老婆同意吗？还是说他连那看着都价值不菲的戒指都是戴着玩的？
　　宁子馨的眉头跳了又跳，不禁问道：“我看陆望林手上戴着戒指，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是结了……”温群染说着叹了口气，宁子馨直觉不妙，果然，下一秒，她说道：“他妻子生物大异变的时候去世了。”
　　没人知道陆望林当时经历了什么，他和陶圆是除异团的创始人，后来加入的人只知道他有一位亡故的妻子，而他与陶圆是如何相识，二人又是如何决定要创建除异团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从未说出口。
　　“到了。”
　　宁子馨抬头，她们刚刚走过了一条笔直但较短的大道，这栋别墅就坐落在这条大道的尽头。周围除了杂草树林，什么都没有。难怪一路过来都没什么人，这里虽离她家还挺近，却更偏向郊外，甚至都没有路灯。
　　温群染开了门，一眼便能瞧见被改造成办公室模样的一楼。座位不多，倒是宽敞。只有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个人，看见她们进来，很热情地站了起来：“欢迎回来！咦，这是新成员吗？”
　　“很可惜，不是的。”宁子馨笑了笑，迅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他穿着简单的衬衫，留着一头简短的头发，看起来清爽极了。脸型偏向小孩，加上那副圆圆的大眼镜，显得他年龄更小了。
　　他应该就是蓝承。果不其然，温群染说道：“蓝承，其他人都出去了吗？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宁子馨，我带她来参观一下。”
　　“是呀，这两天的变异动物比之前多了许多，感觉不是什么好预兆。”蓝承叹了口气，而后立马换上一副笑容，小跳着来到宁子馨面前，“你好呀子馨姐，我叫蓝承，是除异团的一员，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宁子馨很是喜欢这活泼的男孩，脸上始终挂着笑。蓝承拉着她，将一楼的设施介绍了个遍。
　　不多时，温群染去了趟二楼，又从楼梯处露了个脑袋出来：“宁子馨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带你尝尝我们厨师的手艺。”
　　“还有厨师？”宁子馨有些惊讶地看向蓝承，“也是异能者吗？”
　　“不是的，厨师是普通人。”蓝承解释道，“后勤部除了我，都是普通人。”
　　原来陆望林没骗她啊，还真有普通人加入除异团。
　　二楼除了餐厅厨房，还有档案室和医务室。据蓝承所说，医务室目前只有一个小小的医疗箱，因为他们一直没招到医生。听闻宁子馨是刚毕业的医学生后，他也加入了劝说宁子馨来除异团工作的队伍中。
　　而宁子馨仍旧有些犹豫，只说再考虑考虑。蓝承和温群染没有再逼她，三个人还是保持了相当好的氛围吃了顿晚饭。
　　“三楼是大家睡觉的地方，就不带子馨姐参观啦。”吃完饭，蓝承说道，“晚饭如何？还合口味吗？”
　　“真不错。”宁子馨是真心称赞。可惜他们说厨师大哥人比较腼腆，很少出来与大家对话，她也就只好对着这两人说了。
　　厨师甚至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在吃饭时宁子馨就发现了，蓝承喜欢甜的食物，筷子就没离开过南瓜和甜皮鸭。温群染的口味则比较清淡，一直在喝冬瓜汤。由于不清楚宁子馨的喜好，厨师还炒了一道辣菜。宁子馨倒是什么都不挑，加上确实都好吃，她每道菜都吃了不少。
　　宁子馨又与他们闲聊了会儿便离开了，温群染热情地加了她好友，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甚至还没把陶圆的好友加回来。
　　……算了，反正也没同意复合，加什么加。
　　走到小区门口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一只黑猫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跳了出来，血红的眼睛让宁子馨本能地感觉到危机。可她还没来得及逃跑，面前的黑猫突然向后倒去，喷涌出大量鲜血。
　　宁子馨向后望去，身后只有远处的一栋高楼能够以这种角度打中黑猫。狙击手？也是除异团的？还是……
　　再转过身来，那只猫已经化为黑雾了。
　　变异动物死后会化作黑雾消散，至少不用操心它们的尸体处理，这也是它们唯一好的地方了吧。
　　宁子馨不止一次好奇，若是异能者死了，也会变成黑雾，然后什么也不剩吗？就像去年生物大异变，死去的那些人那样。
　　话说，要不要去道个谢呢？
　　算了，也不知道赶过去的时候那个人还在不在。
　　结果一上楼，又发现陶圆在自家门口，坐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她笑。
　　“……你不回家的吗？”宁子馨有些无语，问道。
　　“想回就回咯。”陶圆站起来，拍拍屁股，笑了笑，“不想让我进去的话我就不进去，不会打扰你的。”
　　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宁子馨叹了口气，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
　　“正好把苹果吃完。”宁子馨说着，将切好的苹果端到了茶几上。
　　“你今天去别墅了？”陶圆偏过头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宁子馨在电视柜里摸来摸去，想把不知多久以前塞里面的遥控器拿出来。结果不小心带出了一堆东西，其中一个黄色的小物件滚落下来，直直滚到了陶圆脚边。
　　糟了，那个是……
　　宁子馨有些慌张地站起来，但陶圆已经弯腰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观察。
　　那是一个小小的胸针，形状俨然是一只蜜蜂。
　　“给。”陶圆递给了她，她暗自松了口气，说道：“谢谢。”
　　“子馨，你和蜂蛹者关系很好吗？”刚转过身，宁子馨就听见陶圆这样问道。
　　“什么？”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看她一脸疑惑，像是真的不知道。陶圆抬手指了指那枚小胸针：“那个是蜂蛹者的东西，有了它才有进他们基地的资格。他们只给认可的人。”
　　是这样吗？
　　“哦，这个东西大概是我去年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吧，我也记不清具体情况了。不过蜂蛹者……”宁子馨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摇头道，“我应该和蜂蛹者的人没有关系。”
　　陶圆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的反应来推测可能的真相。不过看见宁子馨如此冥思苦想的样子，她应该也清楚，宁子馨并没有说谎，她的确与蜂蛹者没什么交集。于是陶圆开口说道：“这样就好。”
　　陶圆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宁子馨的好奇。
　　什么叫这样就好？
　　陶圆为什么会在意她和蜂蛹者的关系？
　　陶圆和蜂蛹者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小区对面那家叫蓝鲸的酒吧，里面的酒保什么都知道，你可以去和他聊聊。”陶圆突然说道，随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还会告诉你哪里的苹果最好吃还便宜。”
　　“……”
　　宁子馨心想：那我直接问你不是更方便吗？你这个苹果狂。不过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不想再拉近二人的距离。
　　宁子馨自顾自想着心事，又将那蜜蜂胸针放了回去，没发现陶圆已经收了笑容，淡淡地看着她动作。
　　直到两人沉默地看了会儿电视剧，宁子馨无聊得犯困，准备先去睡觉，身后传来了陶圆的声音。
　　“子馨，最近几日，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宁子馨疑惑地回过头，却只看见陶圆笑着耸了耸肩。
　　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说话，收拾一番后就回了房间睡觉。
　　凌晨时外面再次响起了雷声，将美梦中的宁子馨硬生生吵醒了。她有些烦躁地看向窗外，窗户明明关得死死的，闪电劈下来时隔着窗帘都能清晰地看见外面的光。
　　宁子馨起床去客厅喝水。客厅的窗户大开着，风将雨带了进来，已经把周围的地面都打湿了。她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几步路的功夫，身上也遭殃了。
　　这雨下得还挺大。宁子馨想起睡前陶圆的叮嘱，正琢磨那个“出来”指的是出房间门还是出家门，一抬头，却看见客房门是开着的。
　　她这下清醒了不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没人后，叹了口气：“原来是真的就算关在门外也不会打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