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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不待天明尽北飞(三) ...

  •   陆贵人的小院从未这般热闹过。
      院门外,文观海、周正聪、殷寂枫与洪之祝垂首而立,目光望着宫女嬷嬷们在院内捧着木盆穿行。稍远处,闻讯而来的几位嫔妃围聚在一起,探头探脑。
      院中屋檐下,霍嫣然奉命长跪,等候萧云昊发落。姜采薇站在她身旁,抬头仰望灰暗的天空,眼底是浓重的悲哀。
      正厅内,萧云昊独坐在圆桌旁,看向左侧,眼神深邃难懂。
      左侧是陆贵人的卧房。房中此刻已然恢复平静。
      出入的宫女嬷嬷低着头,端着盛满血水的木盆,双手颤抖。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水,疾步走出来后跪倒在萧云昊身边,拱手请罪。
      “微臣无能……娘娘腹部有伤,疑似遭受击打……所以,所以她腹中胎儿早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已经……娘娘性命暂时保住了,只是身体有损,元气大伤,想必……”
      太医战战兢兢,再也说不下去了。
      萧云昊放在圆桌上的手臂缓缓收回身侧,他站起身,瞥了太医一眼:“孤知道了。”
      屋檐下,听到太医之言后,霍嫣然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只是她心高气傲,又习惯了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儿,犹在强作镇定。
      姜采薇低头瞧了霍嫣然一眼,满目冷意。
      这一次,她不会再救霍嫣然。

      院门外,姜惜夜听闻消息,急匆匆赶来。殷寂枫试图拦住他,洪之祝咳了一声,殷寂枫嗤笑,看了看洪之祝,不情不愿地让开。
      姜惜夜跑进院子,看到姜采薇安然无恙,放下心来,放慢脚步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姜采薇的衣袖。当他迎上霍嫣然的目光,霍嫣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萧云昊迈出正殿门槛,瞧见这一幕,嘴角挤出一抹冷笑。
      霍嫣然自以为无凭无据,萧云昊不会拿她如何,还想扑上去解释。只是她双手还没挨着萧云昊的衣袍,就被他抬脚踹出了一丈多远,狼狈地滚落在石阶下,在院中石砖地上摔得晕头转向。
      这一脚,踹得霍嫣然终于明白过来——她骗不了萧云昊,萧云昊对她当真是半点儿情分也不讲。
      “你当孤那么好骗吗?”萧云昊缓步走下台阶,来到霍嫣然跟前,半蹲下身子,抬手掐住她下巴,冷笑道,“你以为孤封你为妃,你就能在大燕后宫为所欲为?你可知,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
      霍嫣然知道此罪难逃,求饶也无用,便抬手指着自己额头的伤疤,自嘲笑道:“陛下对我说出恶心二字时,我就该明白什么恩宠都是假的……我当然知道骗不了陛下,只是之前不知道,陛下对我真的半点儿情面也不打算给……这一个,加上脖子上一道,两道疤痕换一个大燕皇嗣,我好像也不亏。”
      “是吗?看来霍家九族对你来说也不必在乎了?”
      “我既然要死了,在乎他们做什么?他们享尽荣华富贵,又何曾想起过我!”
      “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死了多可惜——孤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跟姜采薇一样,留在大燕皇宫为奴为婢,第二条路呢……孤放你出宫去,至于你要留在大燕还是回姜国,随你的意。”
      霍嫣然蓦然抬头,眼中浮现一丝惊喜。
      她双手抓住萧云昊胳膊,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陛下不杀我么?陛下对我,总归还是有几分情意吧?”
      “孤本来瞧不见你,是你跑上前来摇尾乞怜……你在大燕多活了这些时日,富贵荣华也没少享用,总该偿还点儿什么,是不是?”
      霍嫣然神情凛然,立刻摇头道:“我不要为奴为婢!”
      萧云昊哧哧冷笑,丢开她,起身后弹了弹衣袖,好像在弹走什么脏东西。
      姜采薇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们二人。
      霍嫣然正在为能出宫而深感侥幸,努力挣扎着爬起来。
      姜惜夜忍不住开口道:“嫣然姐姐……你还是留在宫里为好。”
      萧云昊冷冷瞟过来一眼:“她这样的人,值得你出手相救?”
      姜惜夜迟疑少时,道:“阿姐饿肚子的时候,她曾经给过阿姐吃的……”但是随后他瞧见霍嫣然眼中的迷茫,明白过来当初姜采薇在鹿苑劳累而他在羽阳宫被罚跪,姜采薇说霍嫣然给了点儿吃的根本就是拿来安慰他的话。
      但纯善如他,还是最后一次提醒霍嫣然:“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孤身在外能做什么呢?在宫里,好歹还能有一口饭吃……”
      “我从妃位沦为奴婢,留在宫里等着被人笑话被人欺负吗?!为了一口饭,难道我要在这儿蹉跎一生?”
      霍嫣然到底没能听进去。
      萧云昊随意摆手,候在外面的周正聪立刻走进院中,拔去霍嫣然发髻上的金钗玉饰,剥去她华贵的外袍,推攘着她离开了陆贵人的小院。
      霍嫣然脚下轻快,似乎恨不能飞出这座华丽的皇宫。
      姜惜夜轻轻摇头,无奈地看向姜采薇。姜采薇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我们仁至义尽,她将来是如何下场,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

      姜采薇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客气了。霍嫣然一时冲动,杀了一个无辜的宫女,谋害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让一个和善的女子从此卧病在床。被萧云昊斥责的时候,霍嫣然尚不知死亡的恐惧,一副要杀便杀的模样,完全没想到此事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如果不是萧云昊念在姜采薇出手相救,只怕此刻已经挥兵北上姜国,再度引发战火。
      萧云昊在霍嫣然离开后,转身问了姜采薇一句——“为什么要救陆贵人?”
      他不信姜采薇不知道陆贵人怀着他萧云昊的孩子,那孩子可能就是大燕期盼已久的太子。
      姜采薇却冷笑道:“我救他们,与恨陛下你并不相悖。”
      “是吗?你们姜氏一脉,未免太过纯善。若是孤遇到此事,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隐患……”
      “……陛下从来都只顾虑到自己,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能成为孤家寡人。”
      萧云昊并未责骂姜采薇出言不逊,反而冲她放声大笑,状若癫狂。候在院门外的文观海闻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噤若寒蝉。殷寂枫皱着眉头,看向相依相偎站在屋檐下的姜氏姐弟俩。而太子太傅洪之祝仰头望天,一声长叹。

      太子终究是没了,洪之祝这个太子太傅徒有虚名。他日日现身羽阳宫,行太子太傅之职,学生却是敌国的太子,说起来相当可笑。萧云昊的心思燕国上下都在揣测,大多以为他是想趁着姜国太子年幼,为他灌输燕胜于姜的想法,或者令其“乐不思蜀”。可姜惜夜都十二三岁了,又不是两三岁的稚子。
      洪之祝算是看着萧云昊长大的,可他从未猜准过这位一国之君的心思。大概萧氏一族血脉里都有那么一点儿疯癫、残忍,行事从来都只顺着自个儿的想法,不曾真正与哪个臣子交心。洪之祝忠心于大燕,真切地期盼大燕江山有一个正统继承人,由他来好好教导,免得这个继承人如他的父皇、祖父、先祖那般都落得一个暴君之名。
      今日这份希望又落空了。
      萧云昊生于元昭十年冬,元昭二十七年秋即位,次年改号神武。神武五年春大婚立后,
      到如今神武十八年夏初已过了十三年。十三年来萧云昊宠幸妃嫔有多少他自己估计都不记得,偏偏子嗣单薄。更叫燕国朝臣忧心的是,萧云昊的这些子嗣仿佛遭受了诅咒一般,没有一个能活到开蒙的年纪。
      洪之祝这个太子太傅当了十几年,到去年才收了一个学生,偏偏这个学生不是他们燕国的太子!

      萧云昊疯狂大笑,扬长而去。
      殷寂枫与洪之祝等人在院门外跪送他离开。起身时,洪之祝身形微晃,因双膝疼痛而难以支撑,是走出院门的姜惜夜扶了一把。
      洪之祝怔怔地看着这个少年,莫名地双眼湿润,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殷寂枫瞧了瞧身上衣衫尚未干透、发髻因泡过水略显凌乱的姜采薇,凑到她跟前打趣起来:“公主殿下,冬日池水的滋味儿如何啊?明明不会踩水,逞什么能呢?”
      姜采薇冲他冷笑:“你们燕国这一池水,看着清澈,底下都是淤泥腐叶……一样的臭!”
      “哪能跟你们姜国的池水比?你们那一池水呀,被搅和得太浑浊了,才叫真正的臭!”殷寂枫不服气地反驳。
      姜采薇懒得与他争辩,拉着姜惜夜径自走开,往云掩宫而去。
      殷寂枫瞧了瞧洪之祝,随意地拱手表示告辞,然后盯着姜采薇的背影,嘴角挤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陆贵人失去孩子,也失去了最贴心的侍女,大受打击,从此缠绵病榻。
      因为这件事,萧云昊惩处了许多人,包括陆贵人宫里帮她隐瞒消息的宫女太监,奉禄皆被减半,而那日随霍嫣然出门的宫女太监,则全部受到廷杖之刑,之后发配到清苦的皇陵去守墓。后宫嫔妃原本以为萧云昊会因为急于要皇嗣而重新宠幸她们,却没想到一个个照旧要独守宫门。

      秋风起时,陆贵人病殁。萧云昊追封她为贵妃,命人将其葬入皇陵。她出殡下葬那日,姜采薇和姜惜夜在云掩宫的院子里撮土燃香,默默地躬身拜了三拜。
      当夜,陆贵人的小院奉萧云昊之命封起,一众宫女太监被遣散到其余各宫殿。
      姜采薇趁着他们收拾东西,换上宫女的装扮,悄悄来到陆贵人的内室,假装整理东西,实际上想找到她曾托姜惜夜送给陆贵人的石榴木雕。
      这个东西并不珍贵,但姜采薇直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木雕是由她亲手雕刻的。
      或许是陆贵人病中曾将这木雕取出来看,它就放在衣柜的外层,姜采薇翻找了一会儿便寻到,赶快将它拢到袖中。
      不巧的是,御膳房的郭公公因为贪财,打着来帮忙的名义,试图捞点儿值钱的小玩意儿。他刚溜进内室,就发现姜采薇试图藏起什么,一双小眼睛立刻亮起来。
      “哟,殿下在找什么呢?可要奴婢来帮忙?”郭公公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贴在姜采薇背后,试图将她堵在衣柜和墙壁之间。
      姜采薇猛然转身后退,不过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郭公公环视左右,确定没有第三人,目光开始放肆起来。他抬手试图触碰姜采薇的手腕,嘴里阴阳怪气地说道:“殿下,藏了什么好东西呀?不管是什么,叫陛下知道了总归不太好吧?”那张带着油光的脸,竟放肆地贴上来:“殿下的云掩宫清冷,竟也用这么好闻的熏香么?”
      姜采薇冷冷地盯着他越来越逼近的猥琐无比的脸,猛地抬手,然后在郭公公愕然的眼神中迅速转身,躲开了他肥胖的扑倒的身躯。
      一截木头刺穿了郭公公的喉咙。
      那是衣柜上的把手。
      陆贵人宫中箱柜案几都是旧物,衣柜把手都掉了漆,很容易就掰了下来。
      姜采薇身上没有沾到半点血,手上也没有。
      郭公公倒地之后鲜血才从他脖颈间的破洞里汩汩流出。
      “狗东西……想欺负我?可惜你没有那个本事!”姜采薇冷笑着,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抬步离开之前,先抬脚狠狠踩了郭公公的脚腕,愣是将他右脚脚腕踩断,这才慢吞吞走出内室。
      外面没有多少宫女太监了。她低头混在几个抱着书册、瓷器往外走的宫女当中,出了院门后转身往云掩宫方向走去。
      还未走远,便听到陆贵人院中传来惊叫声——“死了!郭公公……郭公公摔死了!”“怎么能摔死呢?”“谁知道,兴许是崴了脚,一不留神撞在柜子上,被这木头把手插破喉咙……”“死了才好!早该死了!”“老色鬼!没了根儿还想着浪荡事,整天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叫人恶心!”“随便给他丢城外荒坟堆子喂野狗算了!”

      周正聪当上太监总管没几日,宫里先后死人,忙得他不免多几分怨气。文观海丢了职位成为他的下属,时不时阴阳怪气一番也令他头疼。郭公公这个不靠谱的周正聪再不喜欢他,但他的死也不能轻易以意外做结论。
      周正聪在院中责问一群宫女太监,他们一口咬定不知情,周正聪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他在那边训人的时候,琥珀和陶安趁着给云掩宫送饭的机会,满脸喜色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姜采薇和姜惜夜。
      姜惜夜淡淡道:“言行不端自有天谴,他活该。”
      姜采薇但笑不语,从容地吃着粗茶淡饭。

      与此同时,长明城听雨楼的高台上,新来的染烟姑娘蒙着面纱坐在当中,抱着琵琶准备献唱一曲。她身旁不远处的案几后面,殷寂枫歪歪斜斜地侧坐着,正微笑着看过来。
      染烟紧闭双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神准备拨弦,外头呼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染烟看到这些人的瞬间就开始浑身发抖,坐立不安。
      那群人大多容貌粗鄙,衣着不是破烂便是朴素,看着不像有钱来逛青楼的。
      听雨楼的龟公要把他们往外赶,他们却纷纷掏出银票往地上丢,嚷嚷着是来看传闻中的染烟姑娘的。
      “这就是新来的染烟姑娘?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我瞧着这身段儿眼熟!”
      “这不是那个,那个在破庙里,为了半个馒头,宁可对我投怀送抱的姑娘嘛!可惜呀,老子脱裤子的时候,她竟然跑了!”
      “她得饿成什么样儿,竟肯对你这个臭乞丐投怀送抱啊!我好歹也是个卖猪肉的,用一碗红烧肉换了她两个香吻呢!”
      “什么?你们也救过她?怎么这小娘子天天饿肚子啊?她在我们家后门泔水桶里捞过吃的!早知道,老子也亲她一口,也不嫌臭不臭了!”
      “你们这群人,贪图人家美色,趁火打劫!我老陈头就不一样,看她快饿晕了,赏了她一碗饭,嘿嘿,也就让她帮着挑了三天的大粪……”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你们看看,洗洗涮涮敷粉涂脸,人家就成了青楼头牌啦!”
      “是不是老鸨你拐来的啊!拐卖良家女子触犯国法……”
      恰好听雨楼老鸨闻声下楼来,拿着扇子扇着风驱赶他们:“做什么做什么?乌烟瘴气的!你们当听雨楼是什么地方?有钱就能来的吗?给老娘滚滚滚!还什么拐来的……她是自己饿晕了被老娘我捡来,锦衣玉食伺候她,她自愿当花魁的!”
      那些人不情不愿地离开,一边走还要骂:“之前明明就是个臭要饭的!”
      老鸨气得叉腰:“放屁!她可是姜国宣平侯的掌上明珠霍嫣然,被家里人抵了黄金白银给咱们大燕,身价九万两黄金,九十万两白银呢!”
      等那些人走了,老鸨扭着腰走上高台,俯身在染烟,也就是霍嫣然耳边轻笑道:“谁能料到呢?堂堂侯府的大小姐沦落到此处……其实啊,你本不必如此的。跟着你的人,每次都要看你能忍过几天饥饿,可惜你每次忍不过一天……你越是忍不了,他们越要逼你挨饿,直到你跟我说你不想再挨饿了,想留在听雨楼——唉,你说你这是得罪了谁?造孽哟……他们还逼着我说这些给你听。我也不想戳你的痛处,身不由已嘛……”
      老鸨甩甩手帕,起身笑嘻嘻地走了。
      霍嫣然试图眨眼憋住眼泪,可终究没有憋住。两行泪从她眼中滚落,浸湿了面纱。她咬牙忍耐不哭出声,可颤抖的肩膀证明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殷寂枫起身,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刷的一声甩开折扇挡住嘴,侧身在霍嫣然身边悄声道:“瞧瞧你,当初不听劝,非要出宫……你以为陛下给你的两条路都是活路,以为出宫这条路更好走吗?他呀,就是赌定你会选择出宫,设了圈套等着你呢……他只是叫你挨一天饿,你都挨不下去,你明明猜到是陛下派人设局,却还是败在一口饭上,宁可沦落到烟花之地……”
      殷寂枫冲她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过不了挨饿这一关,这辈子想必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啦。”
      殷寂枫收回折扇,晃晃悠悠地走下高台,领着一群侍卫潇洒离去。走在最后面的是淳芒和宛风,但他们只是回头看了看摔了琵琶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的霍嫣然一眼,然后沉默离去。
      还能怎么救呢?
      萧云昊要折磨一个人,有的是办法。他想要霍嫣然看清楚她的渺小,那霍嫣然就必须得看清楚。他想要霍嫣然明白她能有多卑贱,那霍嫣然就必须得明白。

      萧云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对霍嫣然如此,对姜采薇更是如此。
      可笑的是,萧云昊从来意识不到,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先惹怒姜采薇。他只是习惯了把对姜长洹的怨恨,发泄在姜采薇的头上,却忘了姜采薇是姜永锦的侄女儿,而她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更恨萧云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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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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