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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市 ...

  •   陶霁春愣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早上她来买东西,我们就加了微信。原来她叫蒲隽,昨天我还看见你们说话呢。”
      她絮絮叨叨的,“不过说真的,我真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或者你喜欢她,毕竟很少见你和女孩主动说话。”
      张岘越听越不对劲,干脆打断她的话:“你有没有在她面前说什么?”
      陶霁春当即闭嘴,她僵硬地摇摇头,那样子分明就是有鬼。
      她受不了张岘淡然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让她想起初中班主任,明明不体罚也不骂人,就是能震慑到学生。
      陶霁春只好坦白:“好吧,我说了一些话,但是不是很过分。”
      越辩解越有问题,张岘等着陶霁春说出来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就是问了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陶霁春的错觉,她居然一瞬间觉得张岘紧张了起来。
      他问:“她怎么说?”
      陶霁春如实交代:“还能怎么说,既然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肯定是否认了呀。”
      说完后,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还好从小倒霉到大的陶霁春终于幸运了一次。
      蒋逸回来了。
      他大步跨进来,神采飞扬的,心情看着好极了,“小春,张岘哥,你们都在啊?”
      蒋逸和陶霁春差不多是同时间来的店里,他接替了辞职回老家的刘遥,而陶霁春是在他来的五天后来的。
      两天前蒋逸请假回家参加哥哥的婚礼,少了一个人,陶霁春忙得晕头转向。
      此时此刻蒋逸回了店里,陶霁春对他的感谢都是加倍的。
      张岘说:“你替小春,我们先走了。”
      蒋逸接收到了陶霁春感谢的目光,他莫名其妙,“哦,好。”
      陶霁春去更衣室换下工作服,跟在张岘身后往小区里走。
      她憋不住了,一路小跑到张岘身旁,说:“张岘哥,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张岘看了他一眼,结果她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知道你喜欢蒲隽姐姐,我替你保密。”
      他没再说话,陶霁春心说遭了,她的大好人生要在今天戛然而止了。
      陶霁春怀着惶恐的心战战兢兢地挪着步子,像是要去吃断头饭,眼看快要进电梯,张岘忽然说:“很明显吗?”
      “嗯。”她小鸡啄米般点头。
      眼睛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还不明显啊?
      张岘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大概是他爸还在睡觉。
      陶霁春小心翼翼的,她小声说:“用我帮忙吗?”
      “不用。”张岘进了厨房,将今天要用的食材拿出来,一一仔细地洗了。
      他动静很小,陶霁春听不出什么噪音,不过张桥益还是醒了。
      她收起手机,乖巧地喊人:“张叔。”
      张桥益笑着说:“小春来了啊,这两天忙坏了吧。”
      他两颊微凹,精气神还不错,依稀看得出他是身体不太好的病人。
      陶霁春连忙说:“没有没有,虽然蒋逸不在,不过张岘哥经常去我那帮我看店,还搬东西。”
      张桥益点点头,说:“你玩吧,把这当自己家。”
      他们的对话张岘听得一清二楚,看张桥益进了厨房,他说:“厨房油烟大,您出去和小春聊天。”
      张桥益没有听儿子的话,他走到他旁边,说了句:“张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的检查单一个月前出来,当天张岘放下了所有工作回了南城,又事无巨细地安排了一切,一日三餐也要亲自做。
      有这样的儿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张岘低着头切菜,说话声音很低:“不要说这种话。”
      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弥漫在狭小的厨房里,屋外玩手机的陶霁春还不知道,她冲厨房里说:“张叔,你想吃桃子吗,我爸前两年种了两颗桃树,今年长了好多,家里都吃不完。”
      趁着陶霁春叫他,张桥益出了厨房。
      陶霁春给他看手机里的视频,她爸发来的,“看,还有视频,树上好多桃子。”
      视频里是一颗挂满果实的桃树,桃子鲜红,树叶翠绿,陶爸爸喋喋不休地和女儿介绍着自己的成果,“女儿,老爸厉不厉害,去年没结果子,我就随便咔嚓咔嚓剪了两刀,今年就长了这么多。别忘了问问你叔和哥哥吃不吃,正好我过两天去城里办点事,顺便给你们送去。”
      张桥益弯着腰,从始至终都笑着,是那种长辈的温和,他说:“你爸爸来城里顺便还能看看你,你们就一起来家里吃吧。”
      “好,那我和我爸说。”
      她说着发了条语音,“爸爸,过两天来啊,记得再带点其他好吃的。”
      两人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过了半小时,张岘叫陶霁春去端菜,他们安静地吃完了一餐饭。
      六点不到,蒲隽躺在沙发上,差点睡着。
      蒲月盛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她伸个懒腰,“怎么回来这么迟。”
      “在路上遇到个熟人,就是我们单位之前的那个同事,你叫她薛阿姨的那个,她儿子要结婚了,就下个月九号。”
      蒲隽脑子懵懵的,“哪个薛阿姨?”
      蒲月盛从包里掏出朱红烫金的请柬,放在桌上,“人家还接过你放学呢,你这就忘了。”
      蒲隽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翻开请柬,入眼第一行是“诚邀蒲月盛及家人参加新郎朱晋新娘方悦西结婚典礼”。
      时间是下个月九号,地点在成和街的爱都酒店,离她家倒是挺近的。
      将请柬一合,蒲隽躺回沙发上,她先声明:“我不去啊,要去你自己去。”
      她的臭德行蒲月盛一清二楚,也没指望她去。
      蒲月盛扒拉扒拉篮子里的菜,嫌弃道:“下午的菜就是不如上午的新鲜。你明天别再睡懒觉了,早点起床去买菜。”
      “哦……”她声音拉得长长的。
      蒲隽闭着眼神游,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坐起来,问蒲月盛:“对了,楼下超市的那个陶霁春是什么来头,张岘家的亲戚吗?”
      “你说那个收银的小姑娘啊,她是张岘家的远房亲戚,按辈分算,是张岘表妹。”
      蒲隽明明记得张岘只有一个叔叔,怎么又多出个妹妹,“远房亲戚,有多远,表了十八里?”
      “不知道,好像是张岘妈妈那边的,反正关系挺远的。”蒲月盛回过头看到她悠哉悠哉地躺着,骂她,“别躺了,过来剥两颗蒜。”
      蒲隽指甲才剪掉,剥蒜剥得艰难,她“哎哟”一声,抱怨道:“没有指甲,手剥得疼死了。家里有镊子吗?”
      “你自己找找。”
      蒲月盛边洗菜边说:“那个小姑娘是张岘表舅家的女儿,估计是因为他妈妈在国外,帮衬不到他们,所以才找了张岘爸爸。”
      蒲隽在储物柜最顶层找到了镊子,她挤到妈妈身边,拧开水龙头,冲洗镊子,“我发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都是邻里邻居的,聊天聊多了就知道了呗。你在海市是不是都不和邻居讲话的?”
      “不说啊,都不认识对方。”蒲隽用厨房纸擦干镊子,继续开始她的剥蒜大业。
      海市只有两种人,有钱的或者有房的本地土著和苦哈哈的外地打工人。
      社畜每天挤着地铁上班,下了地铁鞋能掉半只。进了办公室领导开始画大饼、PUA,他们乐得员工累得半死,反正是给他们挣钱。
      嘴上说着要对自己好一点,摸点鱼怎么了,其实在领导面前哪一个不是低三下四,活得比孙子还孙子。
      上班的每一天都是精神和□□在遭受双重折磨,不加班就是万幸,回了家躺尸才是上上选择。什么,你说和邻居聊天?这叫无用社交。
      蒲隽在同一个小区住了两年,她和合租室友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两人像海市的车,错峰出行,永远遇不到对方。两人平时交流在微信上,聊天记录仅限于水管坏了,灯坏了这种必要的沟通。
      至于邻居,她连邻居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更别说和邻居闲聊。
      蒲月盛唏嘘不已,“大城市这么没有人情味,怪不得你越来越内向,见了人也不说话。”
      她在人情社会里长大,小时候同村人的关系很紧密,谁家有事左邻右舍能帮就帮一把。到了今天,邻居间互相装不认识对方,遇到了绕着走。
      蒲隽看得很开,“大城市都这样,大家忙于生计,哪有空搞这些。不过我不说话纯粹是因为懒得交流,不是因为什么内向。”
      冷不丁地,蒲月盛说:“那你还回海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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