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混乱2【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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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这段时日一直在思考，他此次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对手？
他从来到高专至今，接过无数任务，见过无数咒灵，他每天忙得连轴转，日复一日保护着身后那个安宁而嘈杂的尘世，他和他的咒术师同伴们游走在咒灵与人世间的分界线上，他们是现世最后的斯巴达勇士，死守着那个脆弱却又无比坚强的温泉关，挡住了人类文明身后那道汹涌又邪恶的咒灵洪流。
在面对咒灵时，他可以说是相当游刃有余，因为他不仅经验老到，而且有六眼，任何咒灵他看一眼就知晓它的来龙去脉，也能迅速找到它的弱点，正所谓知己知彼，于他而言，解决咒灵和每天吃毛豆奶油大福一样，是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完美完成的事情。
然而这次的对手，却与咒灵不同。
如果说，平日里他与其他的咒术师们对抗的是那些相对缺乏灵智，更多凭本能行事的咒灵，那这次，敌人或许是一种不输于人类智慧的可怕对手。
它们比火山头缝合脸更像人类，它们具备隐藏与掩盖的能力，善于欺骗与诱导，以诡异恐怖的事件故布疑阵，把水搅浑，这是人类的计谋。
而且，它们拥有“神国”，只要对方不希望五条悟抓到它们的把柄，不想给出任何线索，那它们只需要往“神国”里一藏，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把它们挖出来。
这实在太被动了。
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如果一直站在原地等对方出手，鲸吞蚕食下，棋盘上哪里还有自己的领地呢？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对方逼出来。
可什么才是对方想要的呢？
突然，他想起了薨星宫。
那日他回到高专，在硝子医务室里见到了倒霉的两个学生和疯癫的佐佐木，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问了一句：“他们三个怎么出现在薨星宫？”
当时夜蛾校长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清楚，他们似乎是突然间出现在薨星宫的，天元大人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只是一瞬间就都在那了。”
五条悟记得当时他有些疑惑，但急着和宿傩立束缚交换情报便没有深想，如今看来这件事大有奇怪之处。
为什么是薨星宫？
薨星宫是天元大人的居所，是咒术界最重要的地方，由几千扇门中的其中一扇连接，“神”居然能越过这些错杂无序又虚虚实实的门，直接将他们三个送到天元大人面前吗？天元大人居然没有反应吗？
她为什么没有反应？以往如果薨星宫有异动不是会立刻通知护卫么？
难道天元大人不觉得奇怪？还是说她有所隐瞒？
那她又在隐瞒什么呢？
五条悟想，他是时候该去问问天元大人了。
五条悟沿着通往薨星宫的电梯一路进入高专的地下区域，这里是一团黑暗，奇异的植物一丛一丛地野蛮生长，苍白的树皮透着诡异的邪祟感，那种精致纤细又天然朴拙的线条让他想起六位“窗”留下的那一幅幅壁画，带着一丝邪异诡秘的气息。
他来到了御神木脚下那片拓宽的天井，地面上甚至留有十年前天内理子干涸晦暗的斑斑血迹。
他已经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一次默哀，没有人知道最强在想什么，或许是那个被注定了命运却无力反抗的女孩，或许是那个命途行差踏错从此再无归途的挚友，也可能是那段仿佛夏日阳光般温暖又温柔的时光。
他没有停留多久，继续向前走去，天元大人一直没有现身，他觉得有点奇怪。
行至御神木之前，他在地面上发现了一只铃铛。
不是那种钟形的发出清脆声响的铃铛，而是球形铜质的铃铛。
他突然想起海芙曾经说她晕倒在佐佐木失踪的现场时，似乎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类似的铃铛？
他捡起铃铛将它收了起来，而铃铛的旁边他又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五条悟认真看了一会儿：“这是圣经的一句话吧？”
佐佐木麻衣立于锢灵籠阵法中间，特级咒物发出的微光映照着女性姣好的脸，一丝诡异与扭曲的实感缓缓爬上她那具虚假的皮囊。
“好像钻进圈套里了诶。”她现在仍然看起来像一个人类，“所以你是想用这个法子引我们出来，对么？”
五条悟没戴眼罩，苍蓝的六眼中是复杂又沉冷的神情，冷淡回道：“你们一直这么藏头露尾的，之后再往‘神国’里一钻，我上哪找你们，只能逼你出来了。”
佐佐木麻衣表演出一副人类的赞同神情，说道：“说实话，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你比我想的更疯狂。我确实没想到，人类居然会自己毁掉薨星宫，我还以为是那些咒灵在模仿我们。”
“你已经猜到薨星宫如果出事，现场又是这副模样，‘神’的使徒一定会想方设法过来薨星宫看一眼，以确认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佐佐木瞥了地面上的那堆尸体一眼，“这些尸体都是假的吧，是交流会上，被那个缝合脸咒灵改变了灵魂的术师们的尸体吧。”
“你把我引过来，让我钻进你早就布置好的圈套。”这个装作自己是人的东西可能演上了瘾，她甚至为五条悟鼓了掌，“好手段，五条悟，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我还以为你只是能打。”
五条悟没有理会她的夸赞，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接着问她：“你是一直就是‘神’的手下，还是原本是佐佐木，之后被你占据了躯壳？”
佐佐木冷笑：“从来就没有佐佐木这个人，她从来都不存在，你们记忆里多出去的那个人，是我们随便添上的。”
“什么意思？你们能改变人的记忆？”五条悟追问。
“你们人类想象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佐佐木嘲讽地回答，“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神’的手下？或许我就是‘神’呢。”
五条悟听到这句，眼神变得更为锋利与辛辣，讽刺道：“别开玩笑了，你们那个‘神’，如果现在真有能力像你一样站在我面前，又何必用这些故布疑阵的法子让人晕头转向？能建立‘神国’的恐怖力量，祂自己出来毁灭世界不就好了？”
“祂怎么不出来？沉睡？囚禁？还是，已经死了？”
佐佐木冷冷地看着他：“不劳你费心，祂总会回来的，而那一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她接着换了一副想起了什么的神情，问道：“不过，你看到我似乎没有特别惊讶？为什么？你已经在怀疑我了？”
“为什么会怀疑我呢？”她歪着头让自己表现出人类疑惑的表情。
“我都那么努力地装疯卖傻了，我还以为自己应该不会被怀疑才对？”佐佐木继续着她的表演，“精神污染？我不就是表现出了这个症状么？”
五条悟看着她这一系列诡异的表演，只觉得荒谬。
“实际上原本我并没有怀疑你，因为六位‘窗’表现出的精神污染症状，和你的情况基本一致。”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然而你与海芙出事的现场与六位‘窗’的并不相同，你们那个现场没有壁画，也没有录影带，这点其实已经有点奇怪，当时我猜想，或许是因为一级术师毕竟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窗’，因此‘神’或许没有时间准备这些。”
“可是真正让我开始怀疑你的，是悠仁跟惠的表现。”五条悟说，“他们两个呈现的是自我认知混乱，可你没有。”
佐佐木疑惑：“哈？我没有吗？”
“我问过宿傩，即便他的灵魂强度异于常人的高，又待在悠仁的身体里，可仍然受到了【第二层】搅乱认知的影响，那么当时在【第二层】的所有人，都应该能受到同样的影响才对，除了你。”
“你的表现是精神污染，你虽然癫狂，却存在自我意识，每个想要阻止你自我伤害的行为你都在反抗，这说明你并不希望别人否定你的行为，在人类的概念中，这就是自我。”
“一个没有自我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比如你去跟现在的悠仁聊虎杖悠仁这个名字，他根本没兴趣讨论，也不会在乎‘虎杖悠仁’的死活与想法，惠也一样，他不在乎伏黑惠，也不在乎任何人对他做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棵树。”
说到这里五条悟笑了一下：“你虽然扮作人类的模样，但对人类的许多概念却并不理解，你虽然表现得很像人，但对这些只有人类才会出现的问题，只要真的去仔细探究你的反应，你就会露马脚。”
佐佐木麻衣真的有点感叹：“我还以为我已经模仿的很精妙了，原来还是有不同。”
她点了点头，又说：“所以你从那时就在提防我了吗？你今天专门让硝子到这边处理尸体，是不希望同样在医务室的我，提前发现那些尸体有问题，这样你在这边设下的陷阱就没用了，是吗？”
“不，我怀疑你比这早很多，在你刚失踪之后不久，伊地知就查到了一件事。”五条悟又说，“小林紘，四个月前，他到东京找过你。”
“你们查到了这个？”佐佐木甚有兴味地问道。
“我最初以为，他找你是为了确认受害人的生活状况，毕竟杀人犯动手前，往往要做好踩点。”
“可伊地知把调查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我发觉并不是这样。”
“小林紘伪装成社工到你家中做调查，整个过程将近二十分钟，你可是一级术师，小林紘如果想要之后杀你，又怎么会在你面前待这么久？露出破绽岂不是打草惊蛇？”
五条悟继续说：“他最好的法子明明是观察你的动向，在你不在家的时候窥探，然后抓住你最薄弱的瞬间将你一击致命。即便他拥有‘神’的帮助，可以抹掉自己的痕迹，但他毕竟不是原初咒灵，在一级术师面前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又怎么会这么大胆地直接找你谈话呢？所以他不是来杀你的，他是专门来找你的。”
佐佐木麻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原初咒灵？”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呵，这是我对你们的称呼，灵感来自宿傩的【原初之水】，怎么样？好听吗？”
“得了吧人类，你们对我们的了解就像海里的鱼对天上的鸟，看到都已经是奢侈。”
说完这些，她耐心终于耗尽，懒得再聊，也懒得再演，她的身体逐渐开始融化，原本站在锢灵籠阵法中的女人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污泥，这团污泥浑浊不堪，左右摇摆着，似乎是站了起来。这团黑色黏稠一直缓慢蠕动地奇异事物绕着特级咒物圈禁的空间转了一圈，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开始疯狂撞击阵法外壁。大地震颤，群山瑟缩，来自远古的可怖邪恶在当世的最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五条悟回应以一发赫。
锢灵籠是他的咒力操控的，他的赫不会对阵法外壁造成破损，而是直接穿透过去贯穿了那堆邪恶的污泥。
污泥顿时被清去大半，但又翻滚着爬起来，在其上长出了成千上万只眼睛，以及数不清的触手，它极度疯狂又无比变态，畸形、恶心又极度危险，它持续冲击着特级咒物的阵法外壁，每一次撞击都产生浩瀚又磅礴的力量，这力量恢弘得就像八岐大蛇面对须佐之男的十拳剑，睥睨又狂傲，日本四岛伴随着它的动作发生了令人绝望的大地震，海啸自大洋深处暗涌着酝酿，海底火山鼓动着准备喷发。
整个高专的地上建筑随同大地震陷落进地下的空洞中，站在薨星宫内第一次能看清整片天空，天地之间那道悠远的月光在怪物的面前消逝暗淡，那黑暗、混乱且极度可怖的身躯逐渐变得庞大异常，它咆哮着又一次撞击锢灵籠的阵法，那特级咒物所创设的坚固阵法终于露出裂缝。
五条悟不省略咒词，放出了一个虚式茈。
虚实茈是术式顺转与反转重叠而生的假象质量，与赫不同，它对怪物真正地造成了伤害。
它那几千几万只眼睛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黏糊糊地触手上黑色的污泥在往下淌，它的力量似乎散去许多，方才那股恐怖的威压与气势稍微消散了一点。
五条悟悬在空中俯视薨星宫井内的怪物，看来只有茈能对它造成伤害。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混乱2【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