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碰面的车站就在森林草坪公园大门外,从入口遥遥望去,一眼便能认出冬青台沉静庄严的轮廓。其实伊芙琳更偏好火焰式哥特那类复杂华丽的风格,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冬青台的肃穆简约更适合一处安息之地。加州的阳光灿烂,天空蔚蓝深邃,沿着公园弯曲的小径一路走去,几乎给人一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幻觉。伊芙琳记得网络上流传的迈克尔墓室内的照片,玻璃花窗被照出明艳的色彩,耶/稣手持圣言,在众使徒的注视下升入天国,于他是多么贴切的主题。 小路走到尽头,便是那扇熟悉的窗。窗下已摆满花束,向日葵居多,此外便是各色玫瑰。被鲜花围出的一片草地上铺着迈克尔各个时期的海报,也有粉丝制作的卡片。伊芙琳和洛拉挑了一处离窗边最近的空地,伊芙琳郑重地将花放下,又从包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明信片。卡片正面印有她自己绘制的以迈克尔为主题的插画,反面写着“梦中/相见”。她在江浙一带田野调查时见到这幅挽联,毛笔字迹端严遒劲,措辞却又如此洒脱轻盈。昨夜苦思要写下什么文字才能传达心意时,这四字突然跃入脑海,仔细一想,甚至呼应了他诗集《Dancing the Dream》的题目,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句了。 准备明信片时伊芙琳没料到会遇见洛拉同行,好在她特意多印了几份,以免写字时紧张出错无法更换,这时刚好分一张给洛拉。等洛拉也写完,两人一起将明信片夹在花束里。在窗前静静站了片刻,洛拉开口道:“你能相信吗……他就在那里面,离我们不到五米。” 伊芙琳苦笑:“但这就是我们能到达的最近的距离了。” 花窗上的圣子表情悲悯,无言地接受着门徒的仰望。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伊芙琳盘腿坐在床上,凝视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洛拉大概正在回墨西哥的飞机上,她第二天也会返回纽约,继续平淡的日常生活。真正站在那扇窗边,她过去想象的欣喜若狂或悲泪如泉都没有发生,只剩一种没有穷尽的空虚,像是站在山谷向对面喊话,明知永远都不会听到回声,却还执着地想要再等一等。 她仰望天空,明月高悬,数不清的星星在天上闪耀。伊芙琳想起《月球漫步》的结尾,也学着电影里的小女孩向星星许愿。 “I wish he would come back.” 许愿完毕,她在柔软的床上躺下,脑中回溯着所有和迈克尔有关的记忆,逐渐沉入梦乡。 在她已经看不见的窗外,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