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腰》冰巷十书

33、折腰（5）

　　沈渡缓缓松开唇，宋见离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周围一切气息都来源于他，让她的身体不禁一颤，单薄的纱衣紧贴着肌肤，身体的线条若隐若现，让人移不开眼。

　　她向窗外瞥一眼，月色正浓，心中莫名泛起一丝苦涩，接着，沈渡从水中站起身来，只见水面泛起波澜，昏暗的光线中，她看见了他的身材，身形一顿，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收不住。

　　结实的胸膛上水珠不断滑落，顺着肌肤的纹路，一路蜿蜒。

　　她立即捂上眼睛，不敢睁开眼来看，热水中缓缓冒出蒸气，她湿漉漉的秀发披散在肩头。

　　沈渡从水池中走出，架子上共有两条白色浴巾，他拿过架子上其中白色浴巾，另一条似乎是特地准备的一样，他擦拭着身体，宋见离意识到沈渡已经不在他跟前，她试探地张开两只手指，露出一只眼睛，确认沈渡不在水池中后，她长叹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

　　沈渡站在屏风后穿衣，他的身形若隐若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静静地盯着，久久没能移目。

　　半晌，她开口道:“沈渡，原本我以为这条路不好走，现在才发现，我无路可走。”

　　此刻，沈渡已然换上一袭葵花色长袍，他缓缓从屏风走出，眉间变得柔和，面目上看不出一丝醉意，他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屋内的光线使她刚好能够看清沈渡。

　　他现在，是平静的，平缓的，不像刚刚的他，他顺手拿起木架上的白色浴巾，走到浴桶旁，她赫然抬起头，盯着沈渡，恰巧也他垂下眸子，开口道:“我会为你杀出一条路，无人佑你，但我会。”

　　“我保你不死。”

　　话音未落，他将握紧在手中的浴巾递到她面前，他看见她湿漉漉的秀发和浸湿的薄衣，宋见离听到后，身形一顿。

　　空气滞住一瞬，他的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神佛不保她，
　　但他会保她不死。

　　她的手从水中伸出，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她拿起浴巾，开口道:“麻烦回避。”

　　沈渡看了一眼，便松开了手，径直向门外走去，她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在确定他走后，她长叹一口气。

　　不远处有栖鸟长鸣一声，离开枝头，呼啦啦振翅而去，翌日一早，空气清冷。

　　宋见离推门而出，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她一袭紫绀色盘浮光锦裙，长发用玉簪挽起，袅袅婷婷，从内到外雅到极致，昨日衣衫单薄，今日便为她换成厚衣。

　　微春见她醒了，连忙小跑过去，宋见离一怔，再一看，微春已经到了她面前，微春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欠了欠身，开口道:“姑娘，今日一早有人来寻您。”

　　她眉心微动。
　　是何人来寻？

　　她追问道:“此人在何处？”

　　“东院的亭子。”

　　在微春的带领下到了东院，一位华丽锦绣长裙的女子坐落在亭子处，正在喝茶，脸上的痣倒是多了，每一颗的位置都恰好的合适，一旁是两位淡粉色宫服的丫鬟，她这一件衣裳上用的是金丝软银线缝制而成的，衣裙随风飘扬，美得让人屏息。

　　她听到步子的声音，幽幽地抬起眼帘，见到宋见离后，慢慢放下茶盏，宋见离蹙起眉头，向一旁的微春递了个眼神，像是在问这个女子是何人，微春抿抿唇，摇了摇头。

　　宋见离无奈，向亭子走去，她站到她面前，轻声开口道:“是你寻我？”

　　女子还没开口，一旁的丫鬟便没好气的说道:“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跪拜。”

　　她是宫中的贵妃，谭云纱，称是城中第一美人，但却没人能想到，她也是“纱女”其一，那次大战，她在冷宫被解救出来。

　　不过宋见离没见过她，倒也认不出她。

　　宋见离闻言身形一顿。

　　“不用跪。”

　　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痞气的声音，宋见离错愕回眸，对上沈渡的视线。

　　沈渡凌然地迈着步子，再回神，他已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张唇，只觉周身升起一股暖意，她怔愣地看着沈渡。

　　谭云纱见到沈渡来了，立即站起身来，轻声道:“阿渡，你的事忙完了？”

　　阿渡。
　　宋见离心尖一颤。

　　沈渡低低地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淡，谭云纱的视线转移到宋见离的身上，她拉起她的手，宋见离顿时疑惑起来。

　　谭云纱开口道:“这位便是你带回来的十四姑娘吧，没想到是位般般入画的女子。”话锋一转，问道:“是她征服了你，还是你征服了她？”

　　她一顿。

　　谭云纱以为沈渡会回答谁征服谁，可沈渡挑眉道:“不是征服，是我蓄谋已久。”

　　宋见离哽住。

　　谭云纱闻言笑道:“以你的性子，我看是她征服了你。”

　　宋见离愕然一怔，沈渡被她逗笑了，垂下眸子，宋见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顺着他的鼻梁到他的唇瓣。

　　沈渡长得好。

　　在远处，沈渡的余光瞥到关君正向他们走来，他的眉眼冷下几分，关君扬声道:“王爷！”

　　关君此刻已经到了沈渡面前，他看见谭云纱时身形一顿，拱手道:“贵妃娘娘。”

　　关君倒是个有眼力见的人。

　　随即又对沈渡拱手道:“王爷，相府出了人命。”

　　玄武卫因沈渡而生，城中各事，玄武卫无不参与，入玄武卫者，皆修罗恶鬼，无论是残忍或是英勇，性格皆是染上沈渡的。

　　沈渡眉心微动，谭云纱轻声道:“你去吧，十四姑娘同我在一起便好，不用你担心。”

　　沈渡的目光落在宋见离身上，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轻声道:“等我回来。”

　　言罢，便转身离开，宋见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关君伫在原地，向二人行礼，刚要走时，却被宋见离拦住:“关大人，刚刚你说，相府出了人命，是怎么一回事？”

　　关君一顿，拱手道:“十四姑娘，昨夜相府有人闯入，相府嫡女被害，今日一早被发现在水缸里，便匆匆来报了案。”

　　宋见离一听，不禁一怔，轻声“嗯”了一声。

　　关君闻言便跟上了沈渡的脚步。

　　“十四姑娘，聊聊吧。”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她回首，坐到了她的对面。

　　树叶沙沙作响，时而落下枯叶。

　　谭云纱温柔地看着宋见离，语气极其柔和，她对她道:“十四姑娘和阿渡认识多久了？”

　　她毫不犹豫道:“约莫半年了。”她的声音如玉石撞击般清脆。

　　谭云纱似是想起什么，嘴角的梨涡愈发明显，“像你这样普通身份的女子，都在想着如何攀上权贵之人，没想到阿渡竟是反其道而行之。”

　　“想必阿渡对你无半分虚情假意。”

　　宋见离一怔，心一顿。

　　谭云纱不解，像沈渡这样的人，怎会为一个青楼女子这样低贱的身份动情。

　　宋见离淡道:“像我这样的身份，如木槿花般低贱，但我也会有我的满身惊鸿，就像贵妃娘娘您脸上的痣。”

　　谭云纱闻言，手渐渐摸向脸上许多的黑痣，不禁抿抿唇，宋见离看着她，弯唇一笑道:“娘娘的脸像一幅水墨画，痣是随性的墨水，极为动人。”

　　谭云纱覆在痣上的手一顿，指尖蜷缩一下，她歪头打量着宋见离，顿时觉得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喜爱。

　　“当真？”她语气中存有一丝疑惑。

　　她向来不看好脸上的痣，甚至让自己有些自卑，不敢面对，当她看到别的妃子脸上白嫩嫩光溜溜的脸，总是会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

　　尤其是几颗凸凹起的黑痣，更是惹她不爽。

　　宋见离垂了一下眸子，轻声道:“当真，娘娘不必自卑。”

　　谭云纱一听，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些，“旁人只知巴结我，我倒觉得十四姑娘与旁人不同，甚是喜爱。”

　　“十四姑娘大可放心，阿渡认定一人，便是一生。”她的语气柔了下来。

　　宋见离绽放一抹清浅的笑。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相府一案，沈渡在外一天未归，而谭云纱在晌午刻便离开了。

　　宋见离坐在案前，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桌案上的一支玉簪，听微春说，这是黄昏时刻，沈渡派人来送的。

　　沈渡一日未归，给的赔礼罢了。
　　她的指腹在玉簪上游走，上面刻得花纹栩栩如生，由纯净的白玉制成，通体晶莹剔透，犹如春水般清澈。

　　她一时发了呆。

　　她握住簪子，手心传来一丝凉意，她坐到镜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蛾媚轻扫，薄施粉黛，她的眼神本是犀利坚定，现在添了几分柔情。

　　她刚想挽上簪子，只觉身后一凉，她的手渐渐攥紧玉簪，她猛地起身想要刺进来人的脖颈。

　　簪子已经碰到了此人的脖颈，她身形一顿，面前的人，正是沈渡，她的影子落在他的眼底。

　　他的眼神自带一股痞气，宋见离握住簪子的手一顿，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没注意。”

　　沈渡拿过她手中的簪子，为她插在盘起的头发上，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是你发呆了。”

　　“白日未归，送你个簪子做赔礼，就当是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他的眼神真挚。

　　宋见离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