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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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云层缓缓而至，似绸缎上的暗纹，而那几颗星宿仍在挣扎亮起。左昭昭看着它们，就像看着自己。无论怎么抗争也无法穿透欲来的黑云。
身下这滩湖水，这么多年，水位线也没有分毫差异，而自己的生活也同样没有一点变数。
她很小的时候就发觉自己不是个讨喜的人，父亲去世之后，原本就不对付的同学更加肆无忌惮，借此嘲笑自己的命运，李女士开了发廊之后，她又多了个洗头妹的绰号。
小学看自己笑话的人，初中继续看，以为上了高中就好了，结果那石堤还围着在。每个人都能站上来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仰头看着恶意的嘴脸，用拳头在绝望里捶打出一层老茧。
不过至少现在没人找自己麻烦了，就这样平平淡淡，眼睛一闭耳朵一关混过三年，毕业了就都好了。这样一想，左昭昭又觉得生活有些盼头了，捏紧的拳头在空中舒展，顺势伸了个懒腰。
突如其来的玻璃碎裂声在她的耳边炸开，左昭昭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滚到水里。她一个翻身站直了身子，询着动静看过去，一朵兰花正张牙舞爪地从不远处的一楼阳台长出来。
可怎么会有整整一层楼高的兰花？左昭昭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难以理解的粉色生物，她的脸上传来细密的疼痛，那是毛细血管在极度恐惧的时猛烈收缩。恐惧从胸口蔓延至四肢，在兰花怪物面前，她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存在。
她像是被淹没在恐惧的深水里，耳中只能听见砖块缓慢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闷响。视线里旖旎的艳粉色不断放大，肉坨坨的花瓣上布满了细密的肌理，她几乎能感受到上面黏腻的质感。
只是目光触及，她身上的汗毛就根根竖起，肠胃控制不住地翻涌。
她祈祷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那朵兰花还在，但是多了一个站在花瓣下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手中飞速挥舞着什么，在昏暗的路灯下折射出道道寒光。少年闪避时有一瞬的停顿，她才看清那是一把短刀。
少年动作迅猛，巨大的兰花在他面前倒显得有些笨拙。短刀随着他的身势行走，好似磨合很久的搭档。刀刃的寒光渐渐构成一面墙，气势如虹。他微微躬身，下一瞬便跳至空中，剑气具象为金色粒子的波纹，给予兰花最后一击。
少年的一招一式左昭昭只在徐克的武打电影里看过，和拳击馆里打沙包完全不一样。他像个古典侠客一样游刃有余地打怪。不过在这样诡异的生物面前，有个拿着刀战斗的少年反而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少年轻盈地落在地上，而那肉坨坨的花瓣迅速萎缩变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旖旎的艳粉色到最后只剩几堆棕褐色的物体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成了一堆巨大腐烂的香蕉皮。
“结束了。”
姜原衍松了口气，看着脚下堆积的尸体，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厌烦。又要伪造成什么样的现场来掩盖今晚的异动。
灵力紊乱现象几年来一直频频发生，千百年前姜氏布下的封印，已经被冲破了好几个，其他氏族的领地也亦是如此。
他还未完成中迹山的修炼便被家族安排下山，他以为终于可以告别山上日复一日无休止的训练，迎接他的却是另一轮无止境的实战。
他像一台齿轮，哪里出乱子便插到哪里，在各个城市间奔波辗转。除了斩杀令人作呕的怪物，还要破除不符合天道的诡异之象。
姜原衍不禁有些厌倦了身上流淌的姜氏血脉，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收拾这些烂摊子。中迹山修炼如苦行僧，下山则成了轮轴的机器，收刀之后他竟也不明白，除了氏族的责任之外还有什么。
蓦然间他的背部肌肉被重新调动，拿着刀的手瞬间收紧，手背上展露出几道充血的青筋。刀上的粘液还未擦却，被震地滴落在空中。
他的灵力在周身展开，如果身后那人动作分毫，他的刀尖就会抵住她的喉咙。可她只是站在原地。
姜原衍转过身，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直愣愣地站在不远处。她是如何闯入自己的结界？
怎么怪物被打败了，自己还是没有醒过来。左昭昭看着男生抬脚朝自己这边走来，她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她僵硬的四肢如同刚刚病去抽丝，连续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上。跑着跑着，她终于听见了挂过耳廓的风声，花坛边下棋的大爷传来的叫嚷。但她不敢停，直到她跑出老区大门，站在宽阔的马路边上，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才恍如隔世。
左昭昭大口穿着粗气，嗓子冒出来一股血腥味。她试图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发现依旧分不清那只是梦境还是亲眼看到的现实。
“别逗了，肯定是做梦，现实里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生物啊。”左昭昭扯出一个笑，看着比苦笑还要惨一点。与其怀疑这个世界，不如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安慰自己还能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就没什么大事。
刚迈入城中村的路口，一股蜂窝煤与柴火燃烧的烟味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连抬手都费劲。她驼着背一步步朝家挪动。
左昭昭远远瞟了眼李女士的发廊，还亮着灯呢。此时酒对已经没几盏窗户亮着，发廊彩色的霓虹招牌变得更加耀眼，门头三色灯柱转个不停，屋内黄粉交织的灯光成了这片黑灯瞎火中唯一的亮色。
进了家门，她直接打开水龙头，就着冷水随意抹了把脸，关门前她照常给客厅留着盏小灯。
左昭昭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扯过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大脑还来不及播放一遍那段诡异的遭遇，便被疲惫拍倒睡死过去，
“又迟到了!”
一觉醒来左昭昭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半。八点上课，光坐公交就得三十分钟。她慌里慌张地穿好校服，拿起牙刷在嘴里随便舞了两下，脸都来不及洗就跑下楼。
此时的酒对已经完全苏醒，道路两边买菜的地摊一早就铺起，自己家门口哪管什么交通规则，每个人都走得我行我素，搞得开摩托车的师傅恼火地大按喇叭。
左昭昭匆匆地跑到路口，突然刹了车，退回到旁边的早餐店。早点晚点都会迟到，该洗把脸再出门的。
她站在店门口熟稔地说道“老板娘来二两干面，要葱。”手里递过去三块纸币，就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好嘞丫头”老板娘收过钱放进纸盒里，麻溜地抖了抖汤漏。碱面如同瀑布，咵地落入点好五香粉的碗底，再加上一勺秘制的红油，早上来上这么一碗肚子绝对安全。
职高又不像以前，迟到了老师不会过问，同学更不会在意。不考大学，早点赚钱还好一些，李女士也不用每天干到那么晚。
至于昨晚的兰花怪物早被现实这台绞碎机打成粗浅的碎片，顺着那二两干面咽下去。
从小到大她的经历让她早早学会遇事别太较真，少琢磨点就少些烦恼。
到了学校左昭昭没直接去教室，抱着书包坐在操场旁边的石阶上。秋天早上的太阳带着还带着凉意，屁股坐了好一会都暖不热。
直到打了下课铃，她才趁乱拎起书包走进教室。
教室里不知从何时已经分成了几个小圈，或者是之前就已经相识，又或是因为三言两语间的默契就成了新的朋友。不大的教室此时如同正沸的锅炉。
她坐在板凳上有些局促，那种感觉就像在一群海胆都找到落脚的礁石时，她还在顺着洋流上下浮动。
“你今天真赶巧，班主任早上没查课。”蒋亮晃回到座位上，一早上没来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
左昭昭客气地笑了笑“那我运气还挺好的。”蒋亮这个人对谁都挺随和，她还挺佩服的。
“你是不是话一直都挺少的？”蒋亮冷不丁地问道。其实是别人这么问过他。班里女生本来就不多，但是自己这个同桌和谁都搭不上话。
“我吗？我还好。只不过就是那样了。”左昭昭舌头打结似的含混辩白。正好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蒋亮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茬。
周五最后一节是实训课，下课铃一响不出三十秒诺大的实训室就空无一人。她逆着人流回到教学楼，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就是放学后的这一会，早点一点晚一点都没那味儿。
落日透过玻璃打在桌椅上，整个教室都泛着柔和的金光。她把几本杂志和小说塞进书包里，留着周末看。
即将到来的双休像是给学生打了鸡血，等她从教学楼走出来，学生都鸟兽散得差不多了，广场上的人只剩下零星几群。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左昭昭听到前面的学生中传来几声议论，“一中”，“帅哥”什么的。
有热闹可以看？她站在学校门口随着人群望去，她也看到了一个穿着橙色校服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