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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竹叶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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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我没有再去烦我师兄,他盘腿在蒲团上修习,我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他的书,发现看不太懂,这些字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朝代的字。
无聊啊。
我小心翼翼的摸了把棋盘棋子,滑滑的凉凉的,好像还有股香味儿。
我闻了闻,像我记忆里我师兄的味道。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大概,可以称之为我最喜欢的味道吧。
旁边的古琴我小时候和师兄一起学过的,但我没坚持下来,又去学了吹笛。
我凑近看了看,上面还有我悄悄留下来的小记号。
师兄的剑也在旁边放着,我记得我曾经送给师兄一个剑穗,黄色的,还有点丑,昨晚我整理的时候没在桌子上那堆小玩意儿发现。
师兄下山前带走了吗?
怎么不在剑上缀着。
弄丢了吗还是弄坏了。
真不小心,我决定再给他做一个。
环视了一圈发现没啥可看的,我悄悄退出去,不打扰师兄练功。
我去找师父。
我没发现我走之后,师兄睁开了眼睛,低垂着眸。
如果我在,我就会想,你怎么又生气了。
但我没在,我正在和小老头吵嘴。
“师父,你说我师兄天生要无情无爱,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我懒散的翘着二郎腿,胳膊支着下巴,问师父,
“我师兄下山之前多正常的小孩,对我温柔可亲的,怎么会是不通人情呢?是不是天道在唬我师兄啊?或者,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天道呢,莫不是什么精怪。”
我师父揪我耳朵,
“你再这么无法无天口无遮拦下去,我打断你的腿!你师兄这番回来,实力精进了不少,我看也许很快就能开始渡劫了。天道指引,自有其用意,哪是我们可以猜测的。这是属于你……你师兄的机缘,你莫要让他为难。”
我听了这话有些不淡定,
“渡劫这么随便吗,我师兄才多大就能渡劫了?”
“你以为你师兄跟你一样是个菜鸡啊?我们门派不说天下第一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论传承没人比我们更久。”
我师父冷哼一声,有点小骄傲。
“你二师兄来我们宗门是命数中有一劫,变数在这里。你师兄那可是掌门卜算好久的卦,整个宗门等了数十年找了数十年,专门去寻他来的。他出生之时天生异象,云彩如金莲一般朵朵飘向这孩子,这是近千年都没出过的异象。这天下,要论谁最能成仙,那一定是你师兄了。”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可可爱爱的小孩师兄冷冷的看着云彩飘向自己,他会不会也呆住呢?
然后想到师父说的话,我有点不服,
“天能替人做主吗?成仙有什么好的。就算要成仙,难道只能做那种无情无义的仙吗?就没有人不斩俗也能成仙的?”
“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成仙,是我们修习之人的大道,我们的终极目标,在你这好像什么烂白菜一样!”
“我也是修习之人,我怎么不觉得一定要成仙?”
“你和你师兄能一样么?他心怀天下,是要为这人间作出大贡献的!”
“天下那么多人呢,都指着他一个人来救吗。”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
我觉得师兄不在乎天下人。
可能是我以己度人了吧。我只在乎我师兄。
要是在三年前,我可以极其自信的说,我师兄最爱我。现在确是有些盯不准了。
“那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呢,只有斩俗才能成仙吗?有没有不需要斩俗也能成仙的法子啊?”
我师父瞪眼瞧我,好像我在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
“仙,哪能和人一样,仙已经脱离了俗世,斩断了一切尘缘牵挂。”
我撇嘴,
“你就说有没有这种例子嘛,哪里可以找到以往成仙的人的事迹?”
我师父还是替我想了想,
“各大宗门近几千年的书你不用看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斩俗登仙的。你真的想找,只能依赖于一些古籍、拜访没落小门派、探寻各种深山老林里的险境,还有循着俗世间的一些传闻去搜寻了。”
他见我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他的蒲扇敲一下我脑袋,
“你现在这个实力,想下山还远得很,给人送菜呢。我让你二师兄教你练剑你不学,现在是不是感觉处处受限了?”
我离他远点,坐的端正了一些,
“师父,现在天地间还太平吗?”
“你看你师父我日日饮酒养鸡就知道了,现在没事干,过小日子多舒坦啊。”
“那有人要成仙,渡劫,阵势闹得大吗?有预兆吗?”
“这个嘛,因人而异,有人的劫好渡的很,也许在家门口吃碗面就渡完了,有人的劫却惊天动地的,猛虎食人、恶蛟闹江、狐狸祸世,这些都是难缠的大祸事,渡这些劫不易,可真的渡过了,功德加身,极为丰厚,成的仙那也和一般的仙远远不同。”
“那我师兄是属于那种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成仙。不过我想,应该是后一种吧。”
我安心了,那看来离师兄渡劫还差着不少时日呢,师兄渡劫估计也要大费一番周折,我日日缠着师兄,说不准就不想渡了呢。
算了,劫还是要渡的,世人苦难,我们修习之人得承担起来,做该做的。
那渡完劫,我师兄想着我的好,说不准就不斩俗不成仙了呢?
就算师兄要成仙,我再找找有没有不斩俗的法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成仙。
我美美的做好规划,悄悄从桌子下面偷了师父一坛酒。
“师父,那我就去修习了!”
我师父见我手背过去嬉皮笑脸的倒着走,就知道他的酒没了。
“混账东西!老头子的酒啊!”
“师父,我会好好对它的!”
我闪的飞快,身后瞄着我屁股扔的蒲扇砸在门框上。
我师父手一动,蒲扇飞回去,自行扇了起来。
“唉。玉珩和小玙,这般命数,真是天意难为。”
他反手又掏出一坛竹叶酒,哼着小曲,
“老头子我啊,不掺和,你们爱咋咋地吧。”
少年人不知天之高,地之厚,以为如此这般就可以如此这般。
如此,很难,这般,更难。
……
我拎着坛酒喜滋滋的和路过的小鸡小鸭打招呼,我自顾自的安排了师兄以后的命运,觉得这真不错,我真是个天才。
没人想过的事情被我想到了,不斩俗就成仙,怎么没人试过呢?
接下来要做的事,我数了数,嗯:
修习,不能再偷懒了。
练剑,我想要和师兄一样的储物戒。
看古籍,也许得从识字开始,正好有借口找师兄了。
骚扰师兄帮师兄恢复情感,不让他走歪路,最好的是让他别练无情剑。
还有什么呢?
对了,还有做剑穗!
我到了门口还在想,用什么材质给师兄做,做什么款式呢?
等我自然的拐进师兄的屋子,师兄从静息中抬眼看我,盯着我的左手时我才猛然醒悟:
遭了,带着酒来找师兄了!
师兄不冷不热的说,
“好喝吗。”
我很自觉的把酒放在师兄的桌子上,准备好挨罚了,
“我没怎么喝过……是去年老头子让我喝的!”
“哦?”
“真的,那日我生辰,就是你捡我回来的那一日,我看师父半夜不睡觉在屋顶上喝酒,我问他为什么不睡,他说想起些昔人往事,我问他为什么喝酒,他说可以帮自己别想起来。”
我看着师兄的脸色,小声的说,
“那时我想你想的厉害,就问师父要了点,然后就觉得挺好喝的,偶尔喝一小点。”
我感觉到我师兄周身的气息轻松了一些,再加把劲,
“但还是没用,只有喝完酒的那一小会儿想不起你,酒醒之后还是想你。”
我师兄从喉咙里发出一点轻轻呼噜声,像是被顺毛撸的小花一样,把我萌坏了。
小花是我在后山散养的小猫,偶尔见面了对我扬一下下巴喵一声就算打招呼了,然后就转身向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