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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作祟 ...

  •   在杭谨庭的记忆中,是没有马恩这个人的。他的童年只有一个明明才四十多就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糟老头的师父和一个老鬼,终日在北京的一座偏僻道观里守着那一亩三份地。

      马恩离开时的眼神他记得清清楚楚,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一个故人,带上了一丝怀念。

      若是说有交集……杭谨庭心想,或许这位老人是认识自己师父的。

      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回想起童年的种种,记忆并不十分清晰。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杭谨庭看了眼表,凌晨两点,他确信自己失眠了。已经连续数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男人此刻有些烦躁。

      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中不断过场,杭谨庭闭上眼来回想,觉得桑网冥冥之中将自己带回大周,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说蛮祀宗的前身就是当时的荡黎与库满一族,那在赵檬将其统一之后,是不是真的解决了两者之间的观念差异?乌兰雪与赵檬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派,即便在周翊射杀了对方之后,谁又能保证库满剩余的族人中没有第二、第三个乌兰雪呢?

      在历史的长久演变之下,蛮祀宗一宗二心的局面也必然成为定局。

      在大周发生的一切事情还历历在目,杭谨庭翻了个身,面对着白墙,也不知道墙对面的周翊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屋外下起了大雨,雨水敲打着玻璃的声音轰隆,淅淅沥沥不绝于耳。时不时天边一道亮光,紧接着传来的又是一阵震耳的雷鸣。

      通常,电闪雷鸣的天气会让杭谨庭觉得更加兴奋。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眼前一亮一暗不断交替,瞬间睡意全无。

      耳边不知何时传来了嗡嗡叫声,杭谨庭起初以为是蝇虫在这潮湿的屋子里作祟,并没有太过在意。于是他将身子蜷缩在被子中,试图隔绝内外两个空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刺耳的声音愈演愈近,从蚊虫的嘶鸣,逐渐转化成幼儿的抽噎。

      好像就在他的耳边。

      杭谨庭猛然掀开被子起身,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奇怪。

      屋内的温度似乎变得更低了,杭谨庭觉得有些冷,拿了件外套裹上。房间内的一切和他入睡前别无二致,空调依旧在运作,但屏幕上显示的室内温度却始终居低不上。

      降低的不仅是温度,杭谨庭忽然坐在了床边,还有阴气充斥在周围。

      这间屋子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起身走到窗边,从屋内望出,杭谨庭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水汽。因为雨势过大,水汽似蒸汽一般缓缓蒸腾而上,隐隐约约之中,他俨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就这样站在磅礴大雨中,穿着一身白,不上前,也不后退,任凭雨水冲刷在身上也不为所动。杭谨庭分出一丝灵力向外探去,在灵力抵达庭院之中时,却找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杭谨庭闭眼,发现声音惊醒方才的啼哭演变成了刺耳的笑声。这声音从外到内,由远及近,在男人的耳边回响片刻后,紧接着响起的又是一声极低的闷雷。

      杭谨庭在雷鸣的那一刻睁眼,与此同时,在他眼前闪过的还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东西就在他身边。

      杭谨庭的袖口中参观了几根骨针,针尖上涂着柔骨散,被一层灵力包裹着,这一招是他当初向周翊偷学的。他小心地环视着四周,将背部抵靠在墙面上,杭谨庭用食指指节轻轻敲击着墙面,似乎在等待着对面人的回应。

      预料里的回应声没有传来,杭谨庭便再一次闭上眼睛感受。没有了视觉,他的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更为敏感,男人能感受到周遭不断逼近的灵压,带着一丝寒意,拂过了他的耳垂。

      又是一声惊雷,紧接着漆黑的房间在一瞬间变得敞亮,杭谨庭睁眼的同时看见了打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皙白到没有血色。它的指尖是长指甲,涂上了白色的指甲油,这显然是一个女人的手。

      伸出一只手与对方相握,杭谨庭侧身,在触摸到手的同时,又感到它从自己的掌心滑出。手的触感过于冰凉,只一瞬,杭谨庭就能确定,它的主人显然非人。

      意识到这间屋子已不再安全,杭谨庭向着门口走去,甫一转动把手,它便发现门从外边被人上了锁。锁并不是一般的锁,杭谨庭猛砸一通,动静都没能从屋内传出,想来是被人用结界隔绝,他将双手覆盖在墙面上,事实果然如同他所想,男人无法穿透而出。

      诡异的笑声变得越发响亮,穿破了他的耳膜,杭谨庭用灵力想要阻绝,才竖起食指和中指,那只手便再次出现在他的肩头。

      “捉弄人的把戏玩够了没?”杭谨庭冷声问道。

      男人不是出入茅庐的天师,不见惧色,在下一道惊雷响起之时,他忽然瞥见了床底正在蠕动的人影。有发丝从缝隙中散出,紧接着是两只手,直到整个头颅探出,杭谨庭这才看清这女鬼的面容——她的面容凹陷,有血液从眼眶中流出,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脸颊处的皮肤被烧成了焦炭模样。

      她穿着一身白裙,果然是杭谨庭刚才瞥见的白衣人。

      哐当——!

      女鬼一把被杭谨庭揪出床底,杭谨庭死死掐着她纤细的脖子,一字一句道:“我这人没什么绅士风度,招惹我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

      女鬼咿咿呜呜说不出话,只得听着杭谨庭居高临下地恐吓。“喜欢蹲床底是吗?”杭谨庭笑笑,“要不要试试做个缚地灵?生生世世蹲在床底,也不用出来,我在床上做什么事你都能知道。”

      在女鬼看来,她只能感到快要窒息的痛苦,而在闪电的短暂照耀下,杭谨庭的笑容过于瘆人。

      再掐下去,她怕是要魂飞魄散。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杭谨庭的手在下一秒松开,也不知道男人想到了什么,竟意外地留了她一命。

      男人的声音冷冷传来,杭谨庭起身拍了拍手,似乎想要拂去掌心的脏东西。他没有回头,或许是有些疲倦,用掌根柔起了太阳穴。

      “滚!”

      女鬼仓皇而逃。

      刚刚又无法控制自己,起了杀意。

      杭谨庭坐在床沿,用两只手掌捂住整个人,他正在急促地喘着气,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整个晚上,杭谨庭都没有睡着,从雨停到天亮,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上,背靠着墙,看着窗外。

      屋内没有了鬼怪作祟,只有秒针不断转动的滴答声,时间流逝的很快,杭谨庭这一看就是四个小时。

      屋门的禁锢不知何时被人解开,杭谨庭听到敲门声的时间是在早上六点半。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周翊,对方瞧见了满眼通红的杭谨庭,第一反应便是皱眉。

      周翊问的有些急切:“你还好吗?”

      杭谨庭点点头,反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半夜遇到一只调皮的小鬼。”周翊说得风轻云淡,“被我教训了一顿,现在学乖了。”一边说着,周翊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只玻璃瓶,里面看似空无一物,但隐隐约约能瞧见一小团淡青色的雾气:“我把他关在锁灵瓶里了,跟他说背完党的二十大报告才会放他出来。估计还要花个十天半个月。”

      让一个唯心主义的东西去背一群唯物主义者的报告,男人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语。

      杭谨庭被周翊逗笑,又问:“怎么还随身携带锁灵瓶?”

      “习惯罢了。”周翊回答,“你看,现在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一边说着,两人一同走在蛮祀宗的长廊之上,看着这座空无一人的宅子,周翊想起了什么,问:“他们是不是都去开例会了?”

      “大概是的。”杭谨庭说,“早六晨会,听起来也蛮惨的。”

      “身为一宗之主,肯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周翊接着说,“就像人打工是为了生存,又有谁是自愿的呢。”说完,顿了顿,周翊又道:“不过我们可以选择自不自愿。”

      还没等杭谨庭反应过来,周翊便拉起他的一只袖子往前走去。对方走路的时候还带着风和一股清香,杭谨庭就这样由着周翊拉着自己,一晚上充斥在心里的烦躁和焦虑,瞬间减轻了不少。

      “去听听吧。”周翊的声音幽幽飘来,“虽然偷听别人的家族密会不太礼貌,但昨晚既然都有人这么招待我们了,礼数这种东西,我们也不用太拘泥。”

      一边说着,周翊在两人身上打了两道符,杭谨庭猜到那是隐匿符,不同于寻常他们用的道符,津门的独创在这无人能发现。

      “杭组长。”停下脚步,周翊回过头来,“这辈子有没有听过墙角?”

      “这么正大光明的听,这还是第一次。”杭谨庭回答,“我一般都直接坐进去,管他们乐不乐意给我听,结果每次都是想说的东西不敢说,所有人都被我恶心了一遍。”

      “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但我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这样……”周翊笑了笑,“那我就带你感受一下偷鸡摸狗是一种什么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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