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有绣家》珠奇

11、终究是风流多情

　　一连过了五日，也不见萧廷的身影，素文做工都提不上劲。尤其是这几日，隔壁被贴上了出售告示，中介带了一批又一批人上门看房。虽说这套房子内饰设计精致、屋内屋外全装修，然而没人敢买，毕竟屋子装修得好好的，原房主刚买不到一年就急着出售，指不定有什么隐患。

　　手上一边劈线，一边心不在焉地往自己手机上瞟。从那日起，萧廷只是简单地报了平安，便鲜少与素文再有联系，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小妹妹，店里商品什么推荐？送人买什么比较好？”

　　“怎么购买啊，小妹妹？”

　　......

　　一小块方方正正的手机屏上，是祖孙两人对着镜头在直播。老人手脚利索，青年的手艺则稍显稚嫩，她边做还为直播间观众讲解店里的商品。

　　“送贵客看八号，苏绣小台屏包你满意。送闺蜜五六七，香囊、绢帕、团扇总有一款她的爱。送孩子看三四，文具袋、书签让他爱上学习。信我，绝对比送‘5年高考3年模拟’来得香。”

　　“文具袋可以定制么？这个大熊猫很可爱，但我想要小熊猫款那种嫩粉色布袋。”

　　“可以的，男生配粉是猛男粉，女生配粉是我们的真爱粉。您拍大熊猫款，备注粉色底就好。”

　　素文对直播上手很快，她日常在小红书上经营“贫嘴素师傅”的账号，介绍苏绣技艺、秀坊产品的同时，直播带货，时不时讲讲顺口溜、打油诗将直播间气氛炒热。“有个人化特点，才能让人记住直播间。”幽默风趣是她给自己账号设计的定位。

　　新号开播粉丝基础没建立起来，砸场子的倒是大有人在，飘过的弹幕十有八九都在说她“很油腻”“硬拗”。

　　“这什么鬼的直播间？”

　　“主播讲话好好笑。”

　　“好好的姑娘，说话怎么老油腻了。”

　　但是素文从不顾这些负面评论，毕竟黑红也是红，能红就是胜利，自己最怕的反而是“红不起来”。起号的阶段总是艰难的，一上午只卖出去一只笔袋、一把团扇。

　　“你好。我来看看隔壁的房子，你认识前房主么？”

　　来人银丝眼镜，是素文有过两面的人——“词牌令”茶馆老板。他一身长袍马褂，只差一顶瓜皮帽，多少有点民国人的影子。

　　他的声音很熟悉，让素文不禁一颤，除了之前点单时有过短暂交流，素文确信还在别的地方听过这嗓音。

　　“你是！哈哈，小姐是不是来过我们茶馆？”

　　“嗯嗯，对。真巧，您也来看房么？”

　　“没错。之前住在古镇外，来往不方便。最近听中介说这里有间宅子装修精美，价格也便宜，我便来看看。就是听说这前主人买了不到一年就出售，我担心这房子有点什么问题。”

　　“我和前主人有过几面之缘，但不算熟络。他走之前偶尔提起自己身子不好，病得不轻，估计是去外省市就医，暂时不回来了。可能房子卖了，资金还能用来看病，所以急着出售吧。”素文真诚的眼神让对面男人放下警惕。

　　“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些。之前问中介也问不出个缘由。”

　　素文面对外人云淡风轻，内心早已兵荒马乱，死死握紧掌心里的手机。这个男人离开后就像是把自己和古镇里的一切都忘了，冷漠疏离得像个陌生人。他是否知道，自己心中早已将他当做了好友，当做了......素文叹息，过去一个月对于自己而言是珍贵美好的回忆，但对于萧廷可能只是过往云烟，她不愿相信萧廷眼底的炙热是自己的妄想和一厢情愿。

　　“你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了好友么？”清陌恨不得魂穿到听筒这边，将这个“大傻子”摇醒。“清醒点，你明明是喜欢上他了。”

　　“瞎说，瞎说。”素文在床上连连摇头，末了她低头凝视床沿，脑海中浮现出萧廷的双眼，柔暖的风抚过耳边鬓发，就像是记忆中的男人伸手为自己梳理。一个重要之人的离开，终于还是让素文止不住哽咽，这种感受是从所未有的。“或许，或许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与清陌通完电话，素文鼓足勇气给萧廷去电。听筒里“嘟嘟”声，随着一分一秒，不断敲击在她心上。

　　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素文失落地瘫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巷子里孩子们归家嬉笑打闹声传来，却让她生出几分落寞。

　　“临行辞别你，欣赏未够，分一碟相思豆冬至送轻舟......”电话铃声响起，素文赶不及看清来人，兴奋地接起。

　　“喂！”

　　“素文？”

　　失落、酸涩、委屈，一下子涌上素文心头，但她强忍着，感觉喉咙发紧得难受。

　　“素文？”对方见她迟迟不做声，语带焦急。

　　“我在。你说，毛师兄。”

　　来电的并不是萧廷，而是一个月前约好要来看她的毛云逸。

　　“素文，还记得我们一个月前的约定么？明日我就要来苏州出差了，方便吃个便饭么。”

　　“师兄来古镇，我带你好好逛吃！保证你流连忘返。”素文擦干眼角沁出的泪水，强装无事发生。

　　“刚听你不出声，还以为你最近心情不好，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我在这里挺好。”寒暄两句，素文便匆匆挂了电话，她怕自己忍不住将毛师兄当作情绪的宣泄口，这对于他而言绝不公平。她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药在哪儿？那人在哪儿呢？

　　沙发上的男人止不住打喷嚏，他被私人医生勒令在家静养，不许乱走。可太平山上的风景这几日看了不下八千遍，着实令人生厌，他想念苏州古镇，特别是想念那个可人儿。

　　“怎么还感冒了？”Daniel看着男人，一脸担忧。身边Nathan重重锤了Daniel一拳，一副嫌事儿不够大的样子，出声调侃。“懂什么，这是有人止不住想着他、念叨他呢。”

　　“苏州那边如何了？”

　　“你那套房妥当了。至于袁小姐......你不用担心。”

　　“嗯？”

　　“有人会替你照顾袁小姐。”见萧廷挑眉，Nathan忍不住起了坏心，想要逗弄他。

　　“哪里来的消息？”萧廷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支起身直视Nathan。

　　“盯着毛云逸的人说，他为袁小姐安排了一份工作，听说还是袁小姐之前最想进入的那家外企ISSUEY。除此之外，我们的人还说，他最近去苏州，可能有表白的打算哟。”

　　“这么多年没有表示，突然就要表白？我要去苏州见她。”

　　Nathan看着萧廷失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开花。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沉稳男人如此坐不住。

　　“不行，你的伤势还要再静养几日。”Daniel伸手将萧廷按回原位。

　　“Jase，别急。至于你那位心上人是不是真的会接受毛师兄，我看倒未必。毕竟人家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还不知道是为了谁呢。”

　　Nathan见男人面色由青转好，长舒一口气，默默吐槽起自己这位老板，平日他处理工作、家族的事都挂着一副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样子，怎么遇到这袁素文的事总是意气用事，又想起自己也是这风流之人，转而由衷感叹道：“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和我Nathan一样也是个风流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