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病症》炸鸡终结者

4、第四个神经病

　　苏雨好半天都保持呆滞的目光。

　　鹿晓仁见他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他连基本劳动法权益都没搞懂，还有他那老板，在法律上反复践踏蹦哒得挺欢。

　　“提交离职报告后，最多一个月你就可以完全不用管公司的事情。”鹿晓仁表情怜悯，“直接走就行，那些项目与你无关。”

　　“更别说拖两年。”

　　苏雨卡壳的大脑恢复运转，作为金牌秘书，他理应知道的，手下不少人的离职报告还经过他手。

　　可是为什么……从没往自己身上考虑过这点……

　　苏雨十分疑惑，近三十年的人生好似一场大梦，朦胧无比的屏障此刻突然被揭开，鹿晓仁的话语宛若一击重锤砸在心底。

　　“……对，对对。”苏雨低声喃喃，“您说得对，我怎么忘了……”

　　鹿晓仁瞧他恍然大悟，便放下心来：“你先好好休息，烧退后好好考虑该怎么做。”

　　苏雨一时激动，想连连点头，但昏沉的脑子和仰躺的姿势实在是难以做到，只能压下喉间涌上的呕吐感轻轻应了声。

　　好在苏雨身下是鹿晓仁专门为自己和客人专门定制的沙发，宽大舒适比一般的单人床好睡太多。

　　姜汤咕噜下肚，退烧药也跟着吞入了胃里开始反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彻大悟后的舒爽放松感让苏雨一阵意识模糊，很快就昏睡过去。

　　鹿晓仁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出苏雨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睡一觉没意外明早就能恢复。

　　夜色加深，有苏雨在楼下睡着，鹿晓仁没法把诊所的灯一直亮着了。

　　无法，鹿晓仁上楼把门打开，又拿出了强光手电筒后才回到一楼把灯关上。借助手电筒的亮光，他一路飞奔回了二楼。

　　“明天我就找人把一楼也换成智能家居！”

　　鹿晓仁冲刺回房间，微喘着气咬牙切齿。

　　躺回舒适的大床，温和柔光照在被褥上，鹿晓仁合眼，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安心的光芒。

　　不多时，床上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规律，外界是深夜的静谧。

　　——

　　晨曦的阳光刚照入老街区，苏雨规律的生物钟让他陡然清醒。

　　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苏雨怔愣地盯着上方。发烧出汗了一整晚，浑身粘腻不堪，好不容易转过弯的脑子终于渐渐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好在苏雨这些年身子过于折腾，为了抗下去，他经常锻炼并尽量腾出时间规律作息，这次生病恢复得挺快。

　　环顾四周，窗帘外的朝阳透了进来，苏雨爬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剥开垂下的布料。

　　鹿晓仁的房子虽然在老街区，但朝向不错，正对着南面光照充足。

　　苏雨静静看着天边的红色云彩，被点拨清醒无比的脑子第一次觉得新的一天是多么美好。

　　“今天就不按时去上班好了。”苏雨拉开窗帘，轻松活动了下酸软的身子骨。

　　回过头，一团糟的沙发让他突然有点尴尬。

　　由于出汗的缘故，上面满是汗印子，布料也皱巴成一团跟着被子交叠在一块。

　　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好心人的……

　　太给他添麻烦了。

　　苏雨脸上一阵羞红，马不停蹄开始收拾屋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鹿晓仁听到了一些动静，已经许久未这个时间醒来的他勉强撑起身体朝外看了眼。

　　哦，是昨晚那人在洗衣服。

　　判断完没有危险，鹿晓仁的脑子再次断片。

　　一小时不到，整个小诊所焕然一新。

　　金牌秘书苏雨抹了把汗水，欣喜地看着这一切。

　　“买衣服的钱……”

　　苏雨搜到价格，发现是极便宜的普通衬衫套装。想了想，最终还是咬咬牙选择以两倍的价格放了现金。

　　彻底弄完一切，苏雨拿着公文包和那袋脏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二楼。

　　好心人到现在还没起床……

　　苏雨轻咬下唇，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刚在茶几上顺来的名片。

　　纸张中心以十分简约的设计印刻着三个字

　　——鹿晓仁。

　　“鹿晓仁……鹿先生吗。”苏雨腼腆地一笑，“等解决完那些事再来郑重道谢吧。”

　　将名片贴身收好，苏雨朝外迈了一步，又顺手将大门带上反锁。

　　直到整个人走出诊所小楼投影外，身穿白衬衫提着公文包的青年突然一愣。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苏雨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公文包。

　　虚空中的迷雾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迅速将青年的意识拽入吞噬，一点点咬碎他的自我，灌输扭曲的爱意。

　　秦柯……

　　秦柯秦柯秦柯秦柯……

　　糟糕，我迟到了，又要被秦柯骂了……怎么办……得更加努力才行……

　　项目工作还堆积了那么多没做完，苏雨你怎么敢生病的！

　　青年抱着公文包，冷汗淋漓。

　　脑中无数声音杂糅在一团，逼迫苏雨迈开酸软的腿向前奔跑。

　　公文包里的手机疯狂响铃振动，昨晚为了不被淋湿专门放入防水公文包的举动让现在的苏雨更加急切，连忙找出电话接通。

　　果不其然是秦柯的怒吼。

　　“苏雨！你干什么去了？！”

　　苏雨条件反射性地掉眼泪，一边跑一边道歉：“对不起秦总，我昨天不小心发了高烧。”

　　“你还好意思找借口？！”对面的秦柯骂了一句，“五分钟后再看不到你，这个月你别想报销！”

　　苏雨一惊，连忙哀求：“秦总，老公……我真的快没钱了，求你别这样……”

　　“呵。”秦柯冷笑，“你不是存了大笔钱留学吗，还跟我哭穷？”

　　“平时我给你了多少钱？不说昨天帮你请大家的饭局，两个月前你莫名其妙晕倒在现场，还是我送你去的医院垫付了医疗费……”

　　苏雨跑得气喘吁吁，耳边回荡着秦柯一件件裹脚布似的数落。但他不敢挂电话，只想秦柯骂爽了后能回心转意。

　　留学那笔钱，是他以月薪五千的工资一点点攒了六年攒下来的，他不能动。

　　——花了有什么关系，只要这辈子能留在秦柯身边不就好了？

　　——何必呢，这么对自己，还提交离职申请搞得两年一分工资都没有。

　　——你看秦柯对你多好啊，不计前嫌帮你报销花费，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亲自送你去医院……

　　不知从何而来的话语声越发震耳欲聋，试图将这一切坚持摧毁。

　　……不

　　……不行！

　　我一定要去留学！

　　苏雨的自我从深渊中挣扎出一丝，在心底怒吼，脚下的步伐加快压榨身体极限。

　　“秦、秦总……”

　　秦柯还在对着电话骂，十分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人令他十分意外。

　　苏雨竟然真的在时间内赶上了，刚康复后剧烈的运动让他感到无比窒息，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秦柯啧了一声。

　　项目的工作人员见到苏雨来，纷纷松了口气。

　　因为联系不上苏雨，他们没法开展接下来的任务，只好联系总裁问问情况。作为与苏雨对接的人员，他们一直对这位秦总避而远之。

　　地产界一直都把秦柯评价为一头威风凛凛的头狼，以铁血手腕短短八年爬到了地产行业前十。

　　秦柯冷酷无情，行事只看利益，对下属向来以狼性文化管辖。全靠苏雨秘书同时担任项目负责人作为润滑剂，将这份威压化解下来再传达给下面。

　　“苏工您终于来了。”

　　工作人员一窝蜂围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苏雨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

　　见事态解决，秦柯啧了一声：“好好干活，我先走了。”

　　“这，呼……就走了吗？”没什么别的工作安排？

　　苏雨喘着气勉力抬头询问。

　　秦柯嗤笑：“我可是有很多事要做，你以为像你一样随随便便可以生个病丢下工作？”

　　苏雨一怔，连忙道歉：“对不起秦总，我下次不会了。”

　　秦柯没理他，上了劳斯莱斯后座扬长而去。

　　送走煞神，项目工作人员们开始向苏雨报告情况。苏雨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将所有信息汇总归纳。

　　“……我认为，这里还是保留原始文化风貌更好……”看完下属上报的各种商业指数数据，苏雨缓缓开口。

　　其他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个人期期艾艾解释：“刚才秦总说，只能做商业综合体方向，我们提出的改造模式都被否决了……”

　　“……”

　　苏雨深深皱眉，此时下面的街区已经熙熙攘攘，历史文化传承的古韵还犹在。

　　就这么全部推翻……苏雨心疼。

　　但是秦柯的命令底下的人无人敢不遵循。

　　“……算了，早点完成这个项目才是正事。”

　　苏雨喃喃了一声，又立刻投入关于商业综合体的建设方案之中。

　　鹿晓仁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拖沓着脚步慢慢下楼，眼前的一片阳光气息让他略微难受，赶忙跑去把窗帘一拉灯一开。

　　舒服了。

　　苏雨收拾得非常干净，鹿晓仁从烘干机拿出沙发套再次铺好后躺了下去。

　　带着洗涤剂芳香的沙发更加宜人，鹿晓仁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再次梦会周公。

　　太阳从高处落下，晚霞透过窗帘缝隙照到沙发上的人脸上。

　　肠胃的蠕动又开始催促鹿晓仁起床吃饭，越睡越昏沉的人揉揉眼爬起来。

　　抓了抓脑袋，鹿晓仁深吸一口气，再次使用惯常的招数把自己逼出门。

　　又是熟悉的傍晚。

　　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香味喧闹混合的烟火气。

　　鹿晓仁懒懒哈切一声，慢悠悠朝自己的食堂走去。

　　安逸，和谐，多美好！

　　小曲又开始哼起，鹿晓仁眯着眼看向前方。

　　“你好？”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由于过近，鹿晓仁一顿，微微侧过头看看是否在叫他。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打扮的青年，虽然他们只见了一面，但印象过于深刻。

　　鹿晓仁看着青年绕过半圈走到他跟前，摘下口罩满眼兴奋：“您还记得我吗？鹿先生。”

　　“……记得。”鹿晓仁扯了扯嘴角。

　　那个摔了一跤好像把脑子摔坏的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