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欢》天弋

3、第三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边疆汉城
　　顾少辰托着头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院子的藤椅上晒太阳，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
　　剑英端着托盘从廊庑端头走了过来笑着说
　　：世子爷，这是天山沧泉的水，春日祁连山脉的碧幽丝，您尝尝？
　　顾少辰放下腿，努了努嘴，坐直了身子，拿着茶盏在鼻尖闻了闻，清香甘甜。
　　剑英拿过茶杯也没走，看着顾少辰欲说还休
　　顾少辰不解
　　：好姐姐，我脸上是有东西？
　　剑英嗤笑
　　：世子爷，眼下国丧，侯府王爷夫人都不在，您就没想着去找侯府小姐解解闷子？
　　：哎，你有所不知。他朝天无奈且叹气
　　她不待见我，让我离她远点。应照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侯府上下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倍巡视，诶，你说说这个谢瑶禾，从小到大我也没少帮衬她，怎么见到我就总是气鼓鼓的，这次还特意跟应照吩咐了，不让我进府。
　　说了怪异的看了剑英一眼
　　：应照那武功，打…打不过啊！再者，我是别人嘛？诶，应照是不认识我吗？？？？侯爷跟夫人在侯府的时候，哪回看到我不是喜笑颜开的，这倒好，翻脸不认人。
　　剑英无语的看着顾少辰，好歹将军府的大将军是武将，领兵打仗横扫西北素有西北之狼之名，有战神之称。可是自己唯一的独苗顾少辰却是….. 她一时间想不出来用什么词去形容。说他文弱，他也不文弱。打架，是挺能打的，在市井里面与流氓打架斗殴出手从没输过。可是对着应照那武功，简直就是“弱鸡”连着府邸的小兵如果不是仗着自己是世子，那自己家的世子爷未必能打得过。
　　说他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也是太扯了，打小将军请的先生不少，气走的也不少，学堂里每每鸡飞狗跳。可是没少操心。单拿出哪样，自己家的世子爷却有点…拿不出手？？
　　她转了转眼珠子，闻声道
　　：世子爷对侯府小姐应以君子之礼，温柔相待。不似您平日处兄弟那般，您的那些狐朋狗友…啊，不对不对，谢小姐哪能跟您的那些朋友作为一谈。你不是撺掇着去喝酒，要不就是听小曲儿，就没个像样的。世子爷应投其所好，侯府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您想想？比如，吃、穿、用、玩？
　　带着疑问的看着顾少辰，顾少辰躺在椅子上还真的若有所思的在回忆
　　：她…喜欢…
　　眼睛一亮
　　：她喜欢欺负我….
　　:……咳…唔，世子爷有所不知
　　顾少辰疑惑的看着剑英示意她继续
　　：您爱慕侯府小姐，所以想着法儿的逗她开心、亲近，那反过来想，女子若是爱慕一人，那必然是有些小性子，去拿捏考验考验，这都是小情趣…世子爷可要摆正自己的脑袋，可别被带偏了
　　顾少辰像是明白了，忽然
　　：你是说，谢瑶禾是在考验我？
　　：…..奴婢觉得，咳，奴婢是提醒世子爷看问题不要只看眼前……
　　：不看眼前看眼后？眼后也没法看啊。
　　哎，一根筋的脑袋确实不好掰扯，剑英想着灶上还有吃食，怕烧糊了就推脱了要去厨房
　　：……哦，奴婢厨房还烧着东西，就先忙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谢瑶禾喜欢什么？谢瑶禾倒是经常与肃王去天山骑马狩猎，她那一手弓倒是拉的不错。
　　骑马狩猎？
　　：眼下汉城是禁娱乐，呆在城里也是虚度，不如就去天山转转也好。
　　说干就干
　　顾少辰换好衣服，就骑马朝向肃王府。
　　快到正门，应照就站在门口与下属颔首交代着什么。
　　顾少辰撇了撇眼，前几日没回都被应照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给伤到了，说什么都不让进，想想就生气。
　　不跟这人一般见识，眼珠子转了转便转身
　　他牵马绕着肃王府邸转了一圈，打小就是这里的常客，肃王府的哪里栽了什么花，哪里栽了树，那里有小道，他已是轻车熟路。记起，谢瑶禾之前有一次夜里跟他出去喝花酒，就没从正后门走，那会儿谢瑶禾还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他好奇的问，你父王管教甚严，你怎么出来的？
　　：我在后面挖了个洞
　　谢瑶禾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倒是一旁的顾少辰惊呆了。他张着嘴巴，哑口无言。
　　顾少辰有时候也在想，谢瑶禾这幅“恶婆娘”的样子，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释放，谢相离平日里对府邸的两位小姐管教严格，谢瑶禾对着谢相离就是端庄贤淑的侯府小姐模样，可不是他顾少辰眼里的可以混迹于市井里摇骰子、逗蛐蛐儿市侩模样。
　　她只说了挖了个洞，但是洞具体位置顾少辰也不知道。
　　后院
　　他闭上眼睛，脑子瞬间调出肃王府的地图，肃王府不大，大门进去就是正堂，在往内就是后厅，后厅再往后就是生活区，左边就是谢相离的居所，右边是书房。
　　到后院需要穿过一个尝尝的廊庑，谢瑶禾的房间就在西北角，后门在北边，正对着正门，后花园不大在东北角。东北角就两道墙。那就大差不差就那里了。
　　这样一筛选，倒还真的发现了那洞。
　　外面看，前面正好是几株树枝粗干的樟树，此时已是入秋，樟树叶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地。洞口不大，就在大樟树根的后面，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而且现在还堆积着那么多的树叶。
　　他拨开树叶看到眼前尝尝的洞口，禁不住的骂道
　　：搞那么厚的墙作甚！
　　堂堂世子爷居然爬狗洞，嫌弃的看了几眼。忽然想到那个总是欺负他的谢瑶禾从这里爬过，他就自我安慰道
　　：她能爬，我怎么就爬不的了。
　　顾少辰撩开衣袍，蹲着身子，四脚朝地，头欲往内伸去。身子已是半边入洞，但是马上就停住了。
　　四眼相对，谢瑶禾看到顾少辰也是一愣。
　　两个人就在洞里双手双脚朝地，半天不说话。
　　过了会儿，终于谢瑶禾反应过来，洞口窄仄，她没办法回头只能急着道
　　：往后退，往后退！
　　：哦 ...哦 .哦 .
　　顾少辰也没多想就往后退。
　　谢瑶禾从洞口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落灰。朝顾少辰大大伸了个懒腰。
　　顾少辰倚着树，斜睨的瞅着谢瑶禾。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啊呀，真是没想到，最不想让我看到的，却偏偏让我给逮着了。
　　顾少辰觉得自己逮着谢瑶禾的小辫子，那嘴角弯的眼睛都没形了。
　　：快点，去哪儿溜？
　　谢瑶禾也不啰嗦
　　：你前些日子闭门不见，让应照在门口堵我，怎么现在又让我带你遛遛
　　：……来月事了。
　　谢瑶禾脸不红心不跳道，顾少辰也是习以为常，当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一旦放在谢瑶禾身上，他也没觉得多奇怪
　　顾少辰嘀咕道，女人事真多。
　　：走，带你去个地方。
　　谢瑶禾倒是来了精神一副期待的样子
　　顾少辰摇摇头，叹息道
　　：剑英交代我要以温柔相待与你，可是谢瑶禾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女子？
　　谢瑶禾一副你来打我欠揍的样子，话糙理不糙虽然认同，但是不可言传。

　　临安肃王府内
　　朱裎威站在校场中间，拿出腰间玉佩。这玉佩只有巴掌大，莹白如羊脂。玉佩呈圆形，一条长长的龙纹沿着玉佩的边缘绣了一满圈。玉佩的中间还刻了一个字“骢”。
　　谢相离眯了眯眼睛，看清玉佩后，收起手中的枪。
　　但是楼玉沅看到朱裎威手里的玉佩倒是一滞，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安，瞪着玉佩
　　谢相离觉察不对
　　：你放下手来。
　　朱裎威也觉得手里的楼玉沅的不对劲松了手轻声道
　　：多有得罪
　　楼玉沅感到脖子上的压迫感没了之后，弯腰曲背干咳了两声，谢相离上前欲扶住她。朱裎威见谢相离上前，准备再出手挟持楼玉沅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朱裎威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他们俩的身后。
　　谢相离担忧：夫人莫怕。
　　楼玉沅点点头，再是看向那枚玉佩轻声道
　　：可否拿给我看看？
　　声音温润柔和，朱裎威狐疑不决可是看到楼玉沅那双眼睛，他没办法拒绝
　　楼玉沅从朱裎威手里接过玉佩，玉佩在月光下隐隐泛着银色之光，她眼底噙泪，再是抬头看向朱裎威，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楼玉沅跌倒在谢相离的怀里开始轻轻抽泣
　　：你跟我来吧，时间不多了。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
　　谢相离盯了眼玉佩
　　月光下，肃王别院的校场边凉亭里。楼玉沅坐在桌旁，谢相离沏了杯茶放在她的跟前，拍了拍楼玉沅的手背安抚，随即拿着那枚玉佩郑重的还给朱裎威。
　　：你可知这枚玉佩是何物？
　　：父皇之物，从小便带在身边。
　　：你是何时知晓你的身世的？
　　：五年前，顾将军告诉我的
　　谢相离身子一震，满是不可置信。汉城！顾彦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很快，他平息内心的波动
　　：你可知这枚玉佩的用处？
　　：我......我不知...
　　朱裎威不解，这不是件普通的皇家玉佩吗？朱裎威确实不知道，但是谢相离已经是心里如同擂鼓，这可是“寻龙令！”号令天下所有兵将的寻龙令！
　　虎符可调遣兵队，但是一分为二，一半在宫内在世皇帝手里，一半在威武将军那里，两者合并才可发号施令，并且需经内阁文书等一些列复杂程序昭告天下才能领并授权，但是寻龙令不一样，它由皇帝执掌，大武唯此一枚。朱珲骢将寻龙令交与朱裎威，是要将这江山给他吗？可是燕后、朱裎宪已昭告天下大葬之后不日登基。
　　他站在凉亭边蹙眉深思，豁然，余光憋见端着糕点入门的老仆人。随即想起，刚刚朱裎威出现时，隐在校场边树丛后面的身影。时间不多了！
　　：你的身份特殊，眼下城门紧闭，城中禁卫军满城都在搜查你，你来我府邸确实是失策。本王是汉城肃王，她既知道你藏在汉城几年，而你眼下无法出城，以她的聪明定是能猜到你会来找我。你非但出不了城，肃王府甚至顾将军也会因你受到牵连。
　　朱裎威垂眸凝思，谢相离说的没错，自己还是欠考虑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那，眼下如何出城？…..又不累计顾将军
　　顿了顿，看了眼楼玉沅跟谢相离
　　：还有肃王？
　　楼玉沅倒是从开始被扼住喉咙到现在看到玉佩那刹那，已经处在震惊回不了神的状态里。刚才谢相离与朱裎威的讲话自己也是听了进去，相比较朱裎威与玉佩的身份，现在更是担忧朱裎威的危险
　　她抓住谢相离的手臂
　　：王爷……？
　　谢相离看着楼玉沅抓着自己的手臂，夫妻二十余载她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平静如水，丝毫不会情绪波动，如今这是哪般？难道是？
　　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对着朱裎威说
　　：你随老夫来

　　汉城街道上的人也是稀少，但是因为是边疆，街道上陆续还是有些商队，况且是临靠边疆，里面的也并非全部是大武人。
　　顾少辰与谢瑶禾各自骑着马，开始还低调的引人耳目的在小巷子里穿梭，等到了天山下，谢瑶禾跟脱了僵的野马一样，扬起马鞭开始狂奔。
　　顾少辰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没有要比赛的意思，就慢悠悠的在后面看着谢瑶禾，直到谢瑶禾的变成一个小点点自己才甩起马鞭，喝的一声，催马前行。
　　天山常年冰雪，云雾霭霭秋风微扫，浩渺无垠的苍空几只雄鹰正高翅翱翔
　　顾少辰策着马，看到空中迎面而来的云苍与溟苍不由得开怀大笑，朝着拿着手在嘴边吹哨随即大喊：云苍！溟苍！
　　两只硕大的苍鹰雄赳赳气昂昂的伸着翅膀一动不动，在风里飞翔盘旋，他们巨大的影子迅速的掠过草原、悬崖、山谷、溪流，听到顾少辰的叫唤突然间猛的像急箭般从空中俯冲下来，冲到顾少辰身侧停了下来，稳稳的跳立在他的左右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