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海棠》菜菜菜包子

3、她惊艳了长安城最牛的才子佳人，也惊艳了一直站在暗处注视他的兰慎

　　熙攘的人群，吆五喝六的小贩，曲艺奇谈、杂技魔术......这就是辉煌的长安街，建筑、布局、繁荣程度简直是一比一复刻历史上的大唐王朝。
　　目前在位的皇帝名讳是李祯，系大棠王朝的第十位帝王，在前面九位帝王的励精图治的铺垫之下，出现了如今的“大棠盛世”。长安，作为大棠的首都，是全世界最繁荣昌盛的地方，汇集各国精英使臣前来参观访学，大街上可以看见蓝眼睛、绿眼睛的人，各种奇珍异宝，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郁妍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这可不是逛博物馆，而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体验，就像是开了个号，搞了个身份，直接开游戏啊。
　　在小环和小杏的介绍下，郁妍去了云婉妍平时最爱的一家服装店彩云轩，云婉妍的衣柜里都是一些五颜六色鲜艳无比的绫罗绸缎，郁妍可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孔雀，她想去挑一些淡雅的棉麻布料，看起来不要那么显眼。
　　说起布料，郁妍在大二那年参观过养蚕、制丝的过程之后，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购入任何丝制品。为了制作真丝，需要保留蚕茧的完整性，不让蚕茧破口，因此需要在蚕蛹破茧成蛾之前就把蚕蛹杀死，一般来说，处理方式只有两种，要么低温冰冻，要么高温烘干。对于蚕而言，是异常痛苦的。美丽的背后是残忍的杀害。
　　彩云轩的老板一见贵客前来就赶紧上前迎接，一边捧着郁妍进店，一边为郁妍介绍自己给她留好的上等货。郁妍刚进去，就见一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少女正瞪着她。
　　从原宿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个少女名叫尹钦然，是将军府独女，从小跟着父亲在大西北生活，滚军帐长大的。这位尹小姐性情耿直，向来看不惯一副唯我独尊、蛮不讲理的云婉妍。加上尹钦然是云婉娴闺中密友的缘故，她经常会当面怼云婉妍，她可不是长安城里长大的娇滴滴大家闺秀，未来皇后又如何，她倒不信陛下会为了一个刁蛮的丫头片子，降罪于把一生都奉献给大棠的将军府。
　　但回应尹钦然的却不是她意料中的反击，而是一个淡淡的、文雅的一点头，算是行礼。这个反应对尹钦然来说是相当具有冲击力的。
　　云家贵女因为一场落水失忆而性情大变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也落到尹钦然耳朵里，只是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云婉妍性情大变后的样子，今日一见，她真呆住了。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事，一个外貌丝毫没有变化的人，气质却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从内流露出的恬淡。
　　尹钦然为了试探云婉妍是不是装的，故意恶狠狠地向掌柜讨说法：“陈掌柜，我虽出身武将世家，不懂经商之术，但做人的道理还是知道一点。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今日本是我先来，可为何这位一到，你就丢下前客？莫非是觉得我将军府的女儿，只配粗糙，配不上你这绫罗绸缎？”
　　陈掌柜头疼，这两位大小姐，是一个也得罪不了，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两个祖宗撞到一起了，心里苦叫连连，马上道：“尹小姐恕罪，小人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正如尹小姐所说，做事情要按先来后到。实际上，是云小姐提前半个月就已经与小人约好今日来挑衣服的。”
　　“哦？”尹钦然一挑眉，脸拉下来的同时，声音拉高了：“你的意思是我不没有提前约好，是我不讲理了！”
　　“哎呦！”掌柜吓死了：“尹小姐误会了，小人万万不敢阿。”
　　“每次你们彩云轩有什么新款样式，都是第一个跑到云府，让她先挑，难道我们都是什么低人一等的贱种，只能穿云大小姐挑剩的？”
　　掌柜一个头两个大，直喊冤枉，脚都差点要跳起来了。
　　尹钦然正要借势发挥，只听郁妍淡淡开口：“那么从今以后，就让各位小姐夫人们先选。”
　　真的性情大变......眼前这位，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云婉妍？
　　尹钦然还没说话，就见郁妍转头看着掌柜，微笑道：“陈掌柜，这次您为我准备这些时髦款式，我都要了。”
　　尹钦然内心呵呵两声：“好嘛，果然还是那副德行，刚刚都是装的！”
　　尹钦然双手叉腰准备来一场口水战，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轻飘飘来一句：“都送给尹小姐。”
　　尹钦然傻眼：“你是云婉妍？”
　　郁妍点头：“我前几日因为落水，很多人和事情都不记得了，刚刚听掌柜提及，你是将军府的尹小姐？如果我之前做了得罪小姐的事，今天在这里向尹小姐赔礼道歉了，对不起。”
　　说完，郁妍向尹钦然郑重行一礼。
　　“云婉妍，你真是脑子被水泡坏了！”说完，尹钦然像撞鬼似的离开了彩云轩。
　　郁妍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头问道：“陈掌柜，有棉的吗或者棉麻？”
　　陈掌柜傻眼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
　　陈掌柜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这都是啥情况呀，云婉妍云小姐最爱的不是锦缎丝绸么，越雍容华贵的越好，颜色越鲜艳亮眼的越好，怎么失个忆连喜好都变了。得，以后长安贵族个人资料爱好的小本本上需要重新修改记录云小姐的喜好了。
　　陈掌柜赶紧道：“有！小姐想要什么，我们彩云轩都有！”
　　陈掌柜叫人拿了一大堆棉的、麻的布料给郁妍挑选，郁妍选了一些颜色素雅低调的，然后就离开了彩云轩。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刚出门，郁妍就被不远处的香味所吸引，她奔向包子而去。
　　“老板，有什么馅儿？”
　　“青菜豆腐馅儿、鲜肉馅儿、酸菜青椒馅儿卖的最好。”老板兴致冲冲地介绍。
　　这个包子个头很大，体积和两个握紧的拳头差不多。
　　“那给我各来三个！”话音刚落地，郁妍想起不远处的兰慎，便道：“各来四个吧。”
　　“好嘞！”
　　“掌柜，麻烦分四份包装。”
　　“明白！”
　　小杏付了钱，从老板手里接过包子。
　　郁妍拿了一份，分给小、小环各一份。
　　不远处，兰慎看见郁妍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对小环说了几句，而后见小环拿着包好的包子向自己这边小跑过来：“兰护卫，这是小姐买给你的。”
　　扑面而来的热腾腾的气，主仆三人都饿了，埋头吃得很香，忽然像是不约而同似的抬头，三人彼此相视，噗嗤一笑。边逛边吃好开心，这种感觉让郁妍想起曾经在古镇旅游的时光，慢悠悠的，岁月静好的。
　　郁妍刚想发表对包子的美食评鉴，就听见对面“咚”的一声。
　　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被几个恶棍地痞踹到卖菜摊子上，摊主老婆婆吓得赶紧推着车子逃开。
　　一顿拳打脚踢......噼里啪啦，少年蜷缩着，被逼近墙角，似乎拼尽全力守护着怀里的东西。
　　“住手！”郁妍不假思索地站出来道。
　　如果是在现代，或许她没那么勇敢。但这里是大棠，云婉妍的身份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况且她还有一个“跟屁虫护卫”，虽然这个护卫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兰慎不会让她受一点伤。
　　几个地痞的目光集体转移到郁妍身上，看见这么好看的小娘子，露出色眯眯的奸笑。
　　“哪冒出来的见义勇为的小美人儿啊～”为首的地痞猥琐地搓着手向郁妍走去，尚未靠近，就被一只凭空闪现出来的菜筐击退，狠狠摔倒，口中直喷鲜血。
　　兰慎站在郁妍前面，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对付这种下三滥，他连碰都懒得盆，直接隔物打物。
　　其他的几个地痞见大哥的惨状，连兰慎的眼睛都不敢多看，赶紧屁滚尿流地逃走。
　　郁妍赶紧去查看那位被群殴地浑身是血的褴褛少年，这才发现他头戴一条白绫，看起来正在服丧。少年尽管被踢的难以站起身来，却还是艰难地向郁妍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人今日在此卖身葬母，走投无路......”
　　还没说完，少年就晕倒。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环和小杏劝郁妍赶紧走。兰慎站在一旁，一副不准备多管闲事的模样。郁妍注意到围观人群，也知道现在是古代，女子的身份的特殊，尤其是大家闺秀，不适宜抛头露面，于是低着头走到兰慎身边，小声道：“兰护卫，你的外套能否借来一用？”
　　又是这件黑色外套，前日见证了郁妍的落水，今日见证了这位少年的昏迷。
　　“彩云轩，我会送兰护卫一件新的。”
　　兰慎默默脱下外套，刚一脱下来，就被郁妍拿走，只见她的碧绿色步摇在一袭黑发的衬托下晃动得耀眼。她给少年披上外套，而后组织了几个围观壮汉，给了银子，打发他们把少年抬到附近医馆。
　　经过诊断，确认少年是因好几日没有进食被饿晕并无生命危险后，郁妍问掌柜借了一张废纸，朝着少年的脚比对，确认好脚的尺寸后，郁妍招来小环，让她找附近最近的一间制衣铺子，给少年买两套衣服、鞋子，还细心地嘱咐她为少年买几双袜子和一个帽子。最后，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些银两给这位少年，就走了。

　　小环和小杏提醒小姐时间差不多该回府，郁妍虽然没逛够，但也知道以后机会多得是。却没想刚走几步，就看见前面楼阁上一群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貌似在议论她。
　　这是长安街鼎鼎有名的忘归楼，文人墨客常聚于此饮酒作诗。
　　那位将军府大小姐尹钦然也在，看她那副样子，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把云婉妍“性情大变”的事情告诉给各位，大家仿佛对此也充满好奇，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刁蛮贵女，是否真的变成如其名字，婉兮，妍兮。
　　郁妍的脑海中浮现出原宿主的记忆：这些文人墨客是有一个小团体的，类似于文学社，所谓佳人才子，隔三差五就聚在一起舞文弄墨写诗品词。云婉娴就是该团体一员，而云婉妍是不被待见的。云婉妍内心非常渴望进入这个群体，但文人么，性子傲，说话直，管你身份多高贵，未来皇后又怎么了，老子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要命一条，来取啊～云婉妍虽然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但在“才华”这块，她很自卑，她没有耐心，是个坐不住的人，读书写字那真是要她小命，所以她内心深处很羡慕崇拜读书好又文采斐然的人。这也是她一直刁难云婉娴的重要原因之一，云婉娴天生读书好，是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不费吹灰之力写出来的一首诗就能赢得她所仰慕群体的掌声，她嫉妒她能加入这个群体，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其实也想加入。
　　读完这些记忆，郁妍觉得云婉妍其实很可怜，也很孤独，她的傲慢给她设定了很多局限。和云婉妍不同，郁妍属于学霸型选手，可以说是云婉妍想成为的那种“擅长读书的人”。
　　“或许，她可以帮云婉妍圆个梦呢？”郁妍心想，她很好奇，这个架空的“大棠”，是否存辉煌的“唐诗三百首”，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他们属于这个时代么？如果他们不属于这里，那么属于这个大棠的绝唱，又是如何。
　　正想着，郁妍就看见一个浓眉压眼的公子哥从忘归楼里走出来，到她面前，装木作样地施了一礼，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带着讥笑道：“今日不才在忘归楼摘月阁宴请，设下诗歌比赛，来了不少公子小姐，原本邀约了婉娴小姐，却不料她被禁足在家，不过也巧，碰到婉妍小姐，不知小姐是否肯赏脸，替婉娴参加今日的比赛？”
　　郁妍从原宿主的记忆中感应到眼前这人是盛尚书家的公子盛如琢，性子高傲，文采翩然，一直以来都看不惯飞扬跋扈的云婉妍，就算她是未来皇后，盛如琢盛公子也敢对着她当面一顿输出。像这种每天只知道把自己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的文盲，他盛如琢看不上！
　　敢情碰上鸿门宴了，这是要为云婉娴报仇呢，一大票人都等着云婉妍出丑呢。
　　郁妍才不怕，她可是背过唐诗三百首的，对了，她得赶紧确认下这个时代到底有木有唐代大些诗歌大牛！小环和小杏显然是没读过书的，没办法，只剩下一个“自己人”了......
　　兰慎看见这位肚里素来无墨的云大小姐瞧了瞧身边两个丫头，然后向自己走来，压着声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听说过李白吗？”
　　兰慎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名词似的，眉头一皱。
　　“杜甫呢？”
　　兰慎继续摇头。
　　“白居易？王维？孟浩然？王勃？李贺？”
　　郁妍从兰慎那里得到了答案。
　　各位大神，既然你们不属于大棠，那你们的诗今日先借我一用～郁妍在心里向他们致歉致谢，然后转身就走到盛如琢身边道：“走吧。”
　　郁妍跟着盛如琢来到停云阁，负责誊写诗词歌赋的小厮已经就位，鸿门宴正式开始。
　　“今日比赛和以往一样，老规矩，一会儿由书童从签筒里抽取题目，每人都围绕题目，作一首诗，胜者，所作诗文将张贴于忘归楼一个月，供来人瞻仰，最后一名，一会儿得在大堂向所有人大声承认，自己是文盲。”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盛如琢的目光是看向郁妍的。
　　“云大小姐，你可听清楚了，别到时候输了赖账。”有人提醒了一句，说是提醒，其实是嘲笑。
　　“我听清楚了，愿赌服输。”郁妍气定神闲地说。
　　书童从签筒里抽出题目，然后像个读卡机器一样：“今日题目——月。”
　　各位才子佳人率先作诗，作诗的时候每个人的目光都会向自己这边投来，像是在炫耀似的。让郁妍有些小惊讶的是，从小在军帐中和野兽打架长大的尹钦然竟然也挺有文采，作的诗还不赖。
　　“该你了，云大小姐。”
　　所有人都作完诗，桌上叠着小厮已经誊写好的诗歌。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郁妍身上，齐齐地看她出笑话。
　　此时天色渐暗，月亮已经出来，镰刀似的，郁妍忽然很想远在异度空间的老爸老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诗歌一出，全场寂静。
　　“好！”刚刚上来送酒的老板忽然吆喝一声，鼓起掌，众人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郁妍看见大家脸上浮现出惆怅的神情，还有的甚至哭了，更多的是震惊，这个不许无数的文盲花孔雀怎么能作出这么绝的诗词呢！不服不行啊！
　　“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后一名？盛公子？”郁妍看着盛如琢微瑕地问到。
　　盛如琢像是傻了，被定住了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
　　“不相信我能作出这样的诗么？”
　　“这不是诗！这是词！你输了！”忽然有人大声道：“如琢，你说句话呀！”
　　“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虽然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但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坏事，我不会掩盖自己的瑕疵，曾经多有得罪，我在这里向各位赔罪。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无法改变，但是未来，我会让自己做得更好，也欢迎各位的逆耳良言。”郁妍停顿了一下，说：“既然刚刚那位公子提出来，我没有按照比赛要求，那我就自罚三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诗已经念完，众人还是沉浸在“呆滞”状态。
　　郁妍心里早有数，这群才子佳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KO，就两个字：折服。
　　“够了么？”郁妍淡淡开口，打破今夜的沉寂。
　　只见盛如琢郑重地向郁妍深深一鞠躬：“在下心服口服，与婉妍小姐相比，在下才是那个文盲。”说罢，只见盛如琢要去履行“赌约”。
　　郁妍叫住他：“盛公子，不必将玩笑当真，今天这场诗宴，就当作是我们重新结识。”
　　盛如琢转身，向郁妍抱拳，又是行了个大礼。
　　这一场诗歌盛宴，郁妍惊艳了全长安最牛的才子佳人，文人墨客，也惊艳了一直站在暗处注视着她的兰慎。
　　看着盛如琢以及其他男子看向她崇拜爱慕的目光，兰慎内心一阵烦躁，他被这种莫名的烦躁搞得很烦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还有什么惊喜等着他？他是有目的接近她的，在来到云府之前，他自以为已经把她摸透，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也正按照布局好的在一步步走。但她突然的失忆和性情大变打乱了他的计划。看来，他需要重新认知这位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