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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元灯节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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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蹲一下。”
我蹲一下？干嘛？
虽然不知道陆纪之想干嘛，我还是乖乖照做了。
“你干什么！”由于没有鞋换，他一只湿脚踩在我的肩膀上，我条件发射用手拍他的脚，顺便站起身，他一时没把控住平衡向下倒去，摔了个屁股蹲。
“我踩着你上去啊！”
“你为什么要踩着我？就不能我踩你吗？”
“因为我要在围墙上拉你上去呀！”
虽然我确实没力气拉动他上去，但是被他踩还是有点不爽，“就没有别的办法出去了吗？我们不能把门打开出去吗？”
“门打开了在外面就不能闩回去了，那岂不是就被发现闯空门了？”
“这里又没住人，发现就发现呗。”
“被发现了难保不会加强安全措施，以后想再进来就难了。我以前冬天经常溜进来睡觉，要是不在你家了，我也还得给自己留个去处不是。”
见我不言语，他又说道，“那你踩着我上去先试着拉我，不行的话再由我先上去，怎么样？”
我默默点头，他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那你上来吧。”
我踩着他的肩膀，一边用手扒着墙保持平衡。
“小心，那我站起来啦？”陆纪之听我“嗯”了一声后，缓缓站了起来。虽说我们俩加在一起不算矮，但离够到围墙还是有一定距离。不然一个成人跳几下就能进院子，这家人以前住这时岂不是时常要被洗劫？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搬走了？
“我够不到。”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需要勇气的嘛。
陆纪之小心翼翼把我放下，“那我来？”他试探性问了一下。
我叹口气蹲了下去。
陆纪之站到我肩膀上后说了声，“可以起来了。”
但是他的体重完全不是我这八岁的身体可以承受的，别说站起来了，就连蹲着保持平衡都用尽我全身力气了。
“我没力气。”我断断续续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陆纪之立马从我身上跳下，“没事吧？疼不疼？”
一被关心，委屈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我没说话，怕一出声就是哭腔，我可不想在人前示弱。
陆纪之揉了揉我的肩膀，我“嘶”一声疼出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还好天黑，他好像没有看到。
“从正门出去吧。”他死了心。
“你以前是怎么出去的？”
“以前跟别的乞儿一同进来，然后踏在他们肩膀上出去。”
估计是那些乞儿都比我高，也比我有力气。
“可是从正门出去的话，你以后···”虽说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会尽力不让他过回从前的日子，当他肯定还有顾虑。
“没事，大不了再找一户呗！”
“有了！你把你的湿衣服给我。”陆纪之乖乖把手上拿着的我俩的湿衣服递给我，“帮下忙，撕开，撕成宽一点的条条。”
“你是想，把我们吊出去？”
“我本来是想从外面闩门，打造一个低配版的本格密室，但你这个想法操作好像更简单。”
“什么本格？”糟了，一时说顺嘴。
“没什么啦，我自创的，别往心里去。那你先出去，一会儿在树边拉着我上去。”
陆纪之乖乖照做，忙活半天总算是出来了，只是这两件衣服算是彻底报废了，回去免不了挨几句说的。
前面就又是热闹的人群，光线也亮了许多。
陆纪之走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此刻回过头牵起我的手，“跟紧我。”
我顺从地由他牵着我走。一到人挤人的地方，他的手就握得更紧一些。什么嘛，真是个可靠的小孩。
“猜灯谜，猜灯谜，两文钱，猜中就可以把灯带走！”
看来没有什么免费掉馅饼的事，鞋子湿湿的也不舒服，还是打道回府算了。
陆纪之先是看了一眼灯谜，随后冲自己点了点头，掏出两枚铜钱。
他竟然怀里有钱，不过两文倒也买不到衣服。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他正想把铜板递给铺主，铺主轻蔑看着他，嘲讽道，“哟，小乞丐也猜灯谜？你识字吗就猜？靠着别人施舍给你吃饭的钱用来跟女乞丐风花雪月？你什么东西，猜什么猜，别碍了我的生意，滚！”说着就拍开了陆纪之拿钱的手，两枚铜钱掉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你大爷的，有钱就是你上帝，给你钱你就接着，该提供什么服务就提供什么服务，赚你的钱，屁话真多！不赚钱就收摊回村里挑大粪。”我气不过，立马站到陆纪之前面，用手挡着他。等我意识到自己又在说他们会觉得是胡言乱语的话的时候，那摊主的声音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嘿，你这小乞丐还挺泼辣！”为了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挣个面子，他抬起手就要打我。
“你自己做得不对，怎么被说了还气急败坏了！是要犯故意伤害罪？”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是要打我，总得让我骂爽了吧，本来回不去我原来的生活就憋了一肚子气，正好发泄在他身上。
“乞丐还附庸风雅！还不赶紧滚。”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何至于此啊！”
“快走吧。”
···
人群中毫不掩饰投来各种恶意，摊主也借了她们的胆，本有些犹豫的巴掌还是“啪”一声下来了。我闭眼忍着，但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睁眼一看，陆纪之替我接住了那一巴掌，左边脸都红了。
“哟，英雄救美啊！那我就让你救个够！”正当他想再扇一个巴掌时，人群中传来一声，“住手！”
“这不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吗？”
“是啊是啊，长得一表人才。”
人群里毫不避讳开始议论起刚才出声的人。
我转过头去，只见那人手上拿着一面扇子，着一袭白衣，绿色的腰带上挂着玉佩，成色通透，连我这种对玉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看出这块玉价值不菲。年龄不太好估摸，一股少年气，但有透出一丝成熟，说十五、六和十八、九都没有违和感。白净姣好的面庞上，因愤怒而皱起的眉头，一对明眸也因为愤怒吊起，小巧的鼻翼轻轻抽动着，红唇正往外蹦着字，“既他有钱，为何不让他猜灯谜？”
“魏公子，你看这二人分明是乞丐模样，在我这摊位猜灯谜，其他的客人肯定要不满，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是啊是啊。”人群里有人应和。
“猜灯谜还需有头有脸才能参与吗？”我恶狠狠看了一眼那摊主，诘问道。
“这位姑娘说的在理，虽她言辞激烈，又有些我不甚明白的市井粗鄙之语，但既这位公子拿出了两文钱，就没有不让他猜的道理。当今圣上逢年过节都与民同乐，难不成他们不是民？难不成圣上只挑了部分加官晋爵的民同乐？”
“对啊，你想造反啊！”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气得晕乎乎的，他说的话我也只听了一半一半。
但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大，可能是因为摊主也还在理解那位“魏公子”的话的缘故，被我这么一说，赶紧就跪下了，“草民不敢！”
“那还不快快收下钱让二位尽情游戏。”
“不必了。”光顾着生气吵架了，都没去关心他，被当众羞辱，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
“谁稀罕你的破灯，丑死了！义乌随便买也比你买的好看！”打不过我还骂不过吗？现在还有人给我们撑腰，我就更不怕他了，拿起地上的钱，我拉起陆纪之就走。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美女啊，这么闲，都是状元了还是都当宰相了，还是你们腰缠万贯钱多的都赋闲在家了？”一边骂我一边拉着陆纪之快速跑了出来，毕竟寡不敌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赶紧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别理他，就当被狗咬了。你的脸疼不疼啊？”陆纪之被打巴掌的地方已经有些肿胀，下手也太重了，“你怎么这么傻啊，还替我挡下了。”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陆纪之面无表情，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还是回去吧。翠竹可能已经在家等我们了。”
“你不想猜字谜了？”
“现在哪还有这个心情啊！而且我看了也没什么好的，我们刚才爬进人家院子里还比较好玩呢。”虽然字谜看着确实挺好玩，我也没玩过，但经过刚才那一遭，我可不想让陆纪之再有相同遭遇了，不如打道回府，以后还有机会。
陆纪之不做声，我想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牵起他的手。
我们就这样沉默走了一路。虽然一开始我也想找点话题，但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作罢。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穿成这样？”翠竹又开始了惯例的“向左向右转”，趁机把我和陆纪之的手分开。
“啊呀就是好玩，你别管了。”我想着糊弄过去吧，心里烦着呢，翠竹还在不依不饶。
“小姐我可担心死你了，你上哪儿去了，阿竹找了好久！”确实，她脸上还在不断沁出汗珠，看得出来确实是心里着急又东奔西走了一阵。
“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好好的。”
“自从这个臭乞丐来了府上，小姐就变得怪怪的，也不同阿竹亲近了！是不是他在挑拨离间？是不是他刚才带走了小姐？”翠竹指着陆纪之，言语激动。
陆纪之只是露出自嘲的笑容，默不作声。
“你不要再说了，你如果再在任何场合说陆纪之的不是，以后还是不要跟着我了。再说，他现在已是我爹的义子，你是对我爹的决定有什么不满不成？”我冷冷对她说完这句话，又拉起陆纪之的手，甩开翠竹的，不去观察翠竹的反应就往前走。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竹知道错了，小姐莫要生气了。”翠竹着急地解释着。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陆纪之什么错都没有，从他救了我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很多方面帮助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很感谢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因为关心我去贬损陆纪之。是，他是出身低微，但他能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你要是真的关心我，你就不会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而且陆纪之是一个顶顶好的人。你如果不了解他，不要随便评判他。今天我们都很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了，这几天你都不要跟着我了，就当给自己几天时间休息了。现在也不要跟着我们了。”
“小姐，小姐你不能不要阿竹啊，阿竹真的知道错了，阿竹不敢了，阿竹不敢了。”翠竹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泣。
她的眼泪让我有些动摇，但我还是狠狠心，“不是不要你，只是这几天不太想理你。你就休息一下吧。”
“小姐，小姐，你叫阿竹做什么都可以，不能不要阿竹啊。不能不要阿竹啊。”
我终归还是有些心软，于是说道，“只要你做到两点。”
翠竹的目光一下子亮起来，“小姐说，阿竹保证做到。”
“第一，今晚让我们俩自己回去，不许跟着。”
“这···”
见她有些犹豫，我立马说，“爹爹那边我自己会想办法应付，不接受就算了！”
她立马连连点头，“阿竹接受，阿竹接受。”
“第二，这一个礼拜不许跟我说话，只许在我边上呆着。”
“多谢小姐！”翠竹又磕头。
“我又想再加一点。”
翠竹已经在执行第二点开始噤声了，只是点头。
“别磕头了，也别对我下跪。男儿女儿膝下都有黄金，没人该对另一个人下跪。”我暂时松开了握着的陆纪之的手，把翠竹扶了起来。
翠竹含着泪对我点点头，“那你自便吧，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我牵回陆纪之的手快步走开了。
不仅是外人，连陆府的人对陆纪之都有敌意。
我侧过脸看陆纪之，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的对上我的，说了声，“我没事。”
我知道他是在故作坚强，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陆纪之，你的过去你没有办法选择，但未来是你自己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有自己的一片天，不止如此，你还会给在你的这片天下别人遮风挡雨。”
陆纪之一直忍着的眼泪从泛红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忍着不想哭出声，但还是发出了呜咽声。
我踮脚拥抱他，他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也得以拍拍他的头，但没说话。
等他的委屈都宣泄完了，我的肩头也湿了大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刻意撇过头没有看我，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走吧。”
不知走到了谁家门前，明亮的灯笼把我俩的影子映射在墙上，我摸了摸背影子里的陆纪之的头，“pat pat。”
“拍谁？”
“没拍谁，拍你啊！”我“啪”一下拍在他背上，拍完了就跑，“看谁先跑到家！”
陆纪之也跑起来，“可不会输给你！”
快到陆府了，不是“近乡情更怯”，而是我们俩现在穿的衣服一定会露馅。刚才应该问翠竹要点钱买了衣服再往回走的，真是悔不当初！
怎么办？我跟陆纪之面面相觑。
要不，找个方便的地方爬进去？
手被人牵了起来，是翠竹。
她不发一言，我们也就跟着她走，绕到一处小门，大概是陆府供下人进出的小门。
她先是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向我们招招手，我们于是蹑手蹑脚进了门去。
毕竟我这么短时间内第二次落水，她一定会被追责，帮我们打掩护对她来说才是有益的。
一路上险些碰到人，但也算有惊无险，被翠竹应付过去了，加上天黑，一有风吹草动，我和陆纪之就躲在树后，倒也没被人发现。
这一趟提心吊胆，倒是比逛上元节更累。
只可惜今天没能猜上灯谜，但是来日方长嘛，总还有机会的。 ?
